封清微微咬着下唇，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眸中噙着委屈的泪光，巴望着她：“真的疼……揉揉吧……”
又是见她如此娇软模样，明知她是故意的，慕尹秋也一时有些心软。便也坐在床边，为她轻揉着肚子。
封清立即一脸满足，但也知不能太过得意，未完全表露。
殿内十分宁静，封清也就那般望着她。揉着揉着，慕尹秋有些累了。
正欲收回手，封清便微微起身，趴在了她的腿上。
“我错了。”
她突如其来的认错让慕尹秋觉得有些诧异，甚至觉得她可能又想做什么过分之事。
封清搂着她的腰，闷声道：“我真的就是太过嫉妒，也真的很生气才失了控……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本想与封清保持些距离，也没打算解释此事的慕尹秋，有些不受控的解释道：“他故意的，实则都未碰到。他是……我舅舅身边的一个大夫。”
“这样啊……”封清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下，又搂紧了些。
好似只要她解释了，这颗心才会放松下来。
生了病，自是没办法去照顾余昭之。封清便让人去细心照料着，心满意足地揽着慕尹秋睡下。
宫女传话来时，余昭之未眠。当说到封清回了永承宫，她也就听不到接下来的话了。
“圣上说是等养好了病再来。”听到这句时，余昭之这才点头。
“那娘娘，早些歇息吧？”宫女询问道。
余昭之躺下时，寝殿内的一支烛火突然熄灭。又缓缓侧首看向烛台，消瘦的脸庞毫无血色，手腕纤细得像是随时都会被折断。
她咬着下唇，苍白的唇色硬生生被她咬红了些。
神色有些茫然，纤细的手缓缓抓紧了被褥。一丝丝的恨意逐渐爬上本空洞无神的眼眸。
“为什么……”
因着放心不下余昭之，封清有些睡不着。毕竟自己在玉华宫歇了几日，她害怕太后又会故技重施。
其实这病也不重，就是有些胃不舒服。早些时候喝了药，吃了些热食，如今已经好了。
她还是决定去玉华宫看看，慕尹秋却是有些犹豫。
封清心中有些惊喜，揽着她道：“是不是吃醋？不想让我去照顾别人？”
慕尹秋只轻笑着将人推开，她明白封清的心意，所以不会如何太过吃醋。
只是她知晓余昭之之心，怕封清越是靠近，她便陷得越深。
若说是何时知晓，从第一次一起上朝垂帘听政，封清拉着她私下说话，余昭之瞧她的的神情中能瞧出。
她对封清，是有情的。
但封清根本不知晓，只是心中怜悯着自己这位表姐，是与自己一般的傀儡。
慕尹秋也无法出口提醒，也默认了吃醋一事。
封清顿时心情大好，似乎也彻底从之前的一切不愉快中脱身而出。
她亲吻了她的唇，难以掩饰的开心道：“我对你之心始终不渝，绝不会朝三暮四。”
封清走后，慕尹秋神色黯然，只觉得胸口有些发疼。
既已情动，好似真无法克制。只是她十分纠结，有些苦恼。既是享受着与封清在一起，却又无法脱离这满身仇恨。
封清回来后，见到寝殿内的烛火未灭。守在外的宫女立即上前行礼。
“圣上。”
“皇后歇了吗？”
“已经歇下了。”
“你们退下。”封清摆手，随即走入寝殿。
余昭之正静静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有些苍白无力，那被褥若是再厚重些好似便能将人压死。
封清轻轻走上前，仔细瞧了余昭之，竟又是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余昭之醒了，一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封清讪讪收回手，道：“我……我来看看你。”
“看我？死了没？”
“不不不。我就是怕你会害怕，睡不着觉。你怎能这样想呢。”封清赶紧摆手，解释道。
余昭之缓缓坐起身，定定地望着她。被她如此看着，封清一时有些局促，突然也不知道自己该看何处。
“你过来些。”
封清听话走上前，直到走到余昭之面前。她突然伸过手将人往下一拉，封清便摔在了她的身上。
薄唇轻触，封清未能料到，脑子霎时一片混沌。直到那湿润温热的触感来袭，封清这才有些慌张的将人推开，想要起身，却被她死死环着后颈。
“昭……昭之。”
只见到那双明眸微颤，眼底一片悲戚。封清突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余昭之未将人放开，封清的视线也不知该往何处去看。
“我不想与她争，但无法放弃你。清儿，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离宫便能永远在一起的。”热泪突然从眼中落下，苍白的脸色尽显悲楚。
“可先相遇的是我们，为何……你爱上的却不是我……”
封清有些怔愣，缓了许久才确定余昭之在说什么。她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也只是将余昭之当作姐姐。
只是她……居然存着这份心思。
此刻的封清也不知该如何，无论说什么都会伤到她，所以便也选择沉默。
只是沉默，更让人难过。
余昭之也自是清楚自己的身份，虽在深宫之中，也早便闻言封清在宫外之事。知晓她心有所属。
在见到封清的那一刻，满腔情意终是忍不住。甚至希望，她能够分出些感情给自己。
她微微用力，想要将人再次拉下。封清双手抵在床榻上，抵抗着。
她也是没想到，余昭之看上去柔弱，风吹一散的模样竟有如此力气。
“昭……昭之，你……你等等。”
“我等不了，也不想等了……封清，我等了你三年……”
何时察觉到喜欢了封清，可能是在三年前。
那时的封清十四，分明是害怕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拿着剑的手还在颤抖着，却也依旧将自己牢牢护在身后。
但兴许也是更早。是那可人懂事的封清，是那孩子脾性，会耍小聪明的封清。又或是，做什么都会想到她的封清。
有了封清，这让她在这令人窒息的皇宫中过的也舒心许多。
每日最开心之事便是与她一起看书习字，一起用膳，一起同榻而眠。
三年，可能不止三年。
但她强烈的想要得到这个人，是在慕尹秋出现后。
本想在与她离宫之后便表明心意，却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夺走了她的心。
“为何不能是我？”
封清一滞，这样的话，她好像在清欢那里听到过。她也是如此质问着慕尹秋，为何不能是她。
为何……不能……
封清也不知，自己同余昭之是一起长大的。
为何不能是她，偏喜欢一个心中早有他人的慕尹秋。
她分神之际，已是再次被余昭之拉下。柔软的唇覆上，她心中一惊，用力想要将她的手拿开。
余昭之却铁了心不愿放手，后颈已是被她磨的有些发红。
封清脱不开身，却也怕再用力，会将她这纤细的手给折断了去。便也放弃了，只将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保持距离。
“昭之……是我不对。我没能及时发现，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好是因为我们……我们是亲人。还是同病相怜的亲人。”
面对着余昭之，她一直都是愧疚，是自责的。若不是自己大意，也不会发生一年前的事情，不会让太后有机可趁。
“但一颗心，没办法分给两个人……”
余昭之面露哀痛，明知答案，却还是要这么问她。
封清如此，也让她心知肚明，就算强行将人留下，也终是得不到这颗心了。
但大多数人都是有私心的，特别是在感情一事上。她自是不甘心的，也不肯放手。
“昭之……放手吧。”
“你是皇帝啊……”那晶莹的泪水滑落，声音十分无助，带着些哽咽。
“我是皇帝。别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我不能。我只要她一人，也只会有她一人。昭之，待我夺了权，你便自由了。大好河山，美酒佳肴，还有……良缘。”
封清察觉到颈后的手松了些，但她也未强行起身，继续道：“昭之，我非你良缘。”
话已是说到这个份上，余昭之也知晓无论如何都留不住她了。
只是，真的很不甘心。若是能早些表明心意，她是否便是自己的？
环着她的双手最终放开，封清也得以脱身。
微弱的烛光缓缓跳动着，像是星光，冰冷，无情。
余昭之的视线从封清身上转到了那烛台之上，这火焰太过昏暗，它想照亮一切，但就算它燃尽也是无可奈何。
茶杯透亮，印出了这烛火的影子。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扶正了桌上的茶杯，窗外突然传来动静。她收了心绪走上前。
窗外之人低声道：“中秋将至，三王已从在来帝都的路上。这信上是吕召与肃王来往之事。”
窗外伸入一只戴有黑色护腕的手，手上还有一道长长刀疤。手中正拿着一封书信递上。
“另，在临盛附近发现了鬼魅夜叉的行踪。”
“派人跟着。”
“是。”
慕尹秋打开手中的书信一看。上面大致是写了吕召与肃王封乘景的寒暄之言，封乘景一直都由先帝亲自教习，吕召自然也与他熟络许多。
信上看似好像两位许久未见的好友的彼此问候。并无异样。
“近日生衣的消息很少，她发生了何事？”
“天鬼昨日传来的消息，刚要向主上禀报。慕凜军队追敌军至大漠。她受了伤，在大漠失踪了。那地方人迹罕至，很难能寻回。”
“多派些人去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慕尹秋边撕了手中的书信，边道。
“是，主上。”
“封云初如何？”
“已经醒了，但顾宁一直未醒，她不肯回军中去。主上，是否要用顾宁威胁，强行让她走？”
慕尹秋微叹：“便让她先陪着吧。”
“是。不过主上之前说查陈加延的底细，去了他老家燕宁罗州才知，他与客妃曾……曾差点成亲。”
“客妃？”慕尹秋眉心微蹙。
“封盈生母……”
“是。不过当时选妃，客妃被选入宫。二人分开后，陈加延便去了叶驰大将军麾下。”
“我记得，客妃是……自缢？”
“是。”
慕尹秋若有所思，客妃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
那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一直无所出，若没有封清，这皇位说不定会是封盈的。
只是后来客妃又怀有身孕，却连带着腹中子自缢。至今也不知是为何。
十七年，差不多快有十八年了。如今再去查，也很难查出些什么来。
只是既然封盈想要太后的罪己诏，想必客妃自缢一事，会与太后有关。
她将手中的书信放在那烛火上烧毁。烛火在那双墨玉般的眸中跳动，这双眸本是含情朦胧，如今就好像娇艳的桃花被一把火吞掉，绚丽而璀璨。
客妃与陈加延居然有这层关系，若是禁军在他手中，再加上封盈手中南司十六府的兵权。
封清不仅皇位保不住，命也会折在封盈的手中！
而吕召与封乘景的关系，大概也并非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只要有一方异动，封生宁大概会隔岸观火，也会是那个最先杀入皇宫之人。
这样一看，封清简直就是入了虎狼窝，随时都会被任何一人吞掉！
她对窗外之人道：“让夕绝尽快治好顾宁，先将青翼军拿到手！”
“是！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