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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诛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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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黑水铺天盖地的涌向白泽,半空中涌动的黑潮化作数条巨大的黑色魔龙,如同山峦般翻卷起伏的龙身盘旋在半空中,整座不周山顷刻间被冲天的魔息所包围!

随着魔气的爆发,山崖上禁锢着鬼蚩的封印上开始有魔气溢散而出,接着连整个封印都开始松动,如果不是因为白泽一直压制着整个封印,或许鬼蚩早已经破封而出了。此刻白泽周身的虚空中燃起纯白炽烈的混沌火焰,下一秒,他横剑出刀,长剑丹诛在纯青的混沌之火中爆出耀眼的光芒,剑光携裹着开天辟地的巨大能量从祭台劈向空中的魔龙,只一剑,就将头顶盘旋的三条魔龙齐齐拦腰斩断!

然而魔神累积了数万年的魔息并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漫天黑色的魔息散了又聚,仿佛无穷无尽,这个时候不止是天空,祭台下的山脉也已经被黑水一样的魔息完全淹没,一时间天地至暗,连白泽的身影都几乎被铺天盖地的魔息完全吞噬!

“白泽,当年你为了将我镇在这封印当中,连真身都能舍出去,那你可曾料到如今只剩下半颗元神的你,又能发挥出神脉多少的力量?”鬼蚩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似乎近在耳侧,又仿佛是从人心底爬出来的,“你想保住时婴,保住神树,还想要保住那些护山一族的人,你可真是贪心啊,但现在的你,又能保住什么呢?嗯?”他说话间,两人的交手却丝毫未停,鬼蚩的攻击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若非白泽身前还有一层混沌之火阻隔,只怕此刻魔气早已侵入他的元神之中。

但即便如此,白泽立于祭台之上的脚步也未曾移动半分,他周身纯白的混沌之火被魔气吞噬又燃起,但一如鬼蚩所言,他如今只剩下半颗元神,力量远远不如鬼蚩,很快白泽周身的火焰就渐渐暗下去,甚至连护身的结界也开始出现裂痕,魔气凝聚的长龙巨大的身躯犹如山峦,魔龙长尾一甩,只听一声巨响,白泽身前的护身结界应声而裂,连他脚下的祭台也在巨力下化为齑粉!

——就在那一刻,白泽长剑入地,神脉与已经延伸巨大化的封印融合的瞬间,无数金色的光芒由地底裂开的地脉延伸扩张,刹那间几乎覆盖了包括不周山在内的所有山脉,继而直冲向天,半空中盘踞的魔龙感应到剑光袭来立刻调转了方向四散挣扎,将这一方天地搅的混乱不堪!

这个时候白泽的反击才刚刚开始,他脚下延伸的剑光结成了一张剑网,剑网铺展至极致的瞬间又再次收拢,将四散的魔气尽数逼向鬼蚩的方向,原本受鬼蚩操控的魔气开始逐渐失去控制,在收拢的剑网中横冲直撞,而后被携裹着破魔神力的剑光尽数消融,刹那间鬼蚩已经察觉到不对,以白泽如今的力量,即便他能够操纵神脉,也不可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力量,为什么?

但现在他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鬼蚩面前魔气凝成的结界被剑光一层层穿透,瞬息之间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此时鬼蚩已经意识到白泽目标是他被封印在绝壁上的神兽真身,如果这个时候鬼蚩选择从白泽的真身中抽离,或许还能避过这一击,但他不会给白泽重新夺回真身的机会,所以鬼蚩没有退!而白泽似乎也料到了这一步,他握剑的手没有片刻迟疑,长剑从地脉中拔出的瞬间,浩瀚缥缈的破魔剑光划开漫天魔气,在天际间撕裂开一道数百米长的裂口,破晓的天光初现,连带着鬼蚩面前最后一道护身结界也被剑光劈碎,结界碎裂的瞬间,只见被封在结界上的那人胸口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后,鲜血四溅!

“咳......你再如何,也只能将我禁锢在这里,伤我,不等于伤你自己吗......?”鬼蚩重咳了两声,低头看向不远处的白泽,一如他所言,白泽胸口上同样的地方也出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伤口!

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袍滴落下去,白泽杵剑而立,抬头对上鬼蚩的目光,“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具真身,就尽管拿去吧。”在他话落的瞬间,白泽脚下金光骤起,鬼蚩终于明白白泽这一剑的力量来自何处——这一刻,千灵生祭、不周山的护山封印、神脉绵延不绝的破魔神力以及绝壁上的神兽真身连成了一体,白泽将他自己连同神脉一起,也镇入了这不周山的封印之中!而且他没有给鬼蚩丝毫喘息的机会,长剑浮空的瞬间地面上的剑光化成无数条金线,下一秒,金线犹如万箭齐发一般,直直射向鬼蚩!

鬼蚩猩红的魔瞳骤然紧缩,这个时候他再想从白泽的真身中抽离已经不可能了,眨眼间万千金线已经钉进了他身上的封印之中,将鬼蚩牢牢的困在了白泽的真身之中!

“你想做什么——你是想......你想和我同归于尽?!”鬼蚩在封印中挣扎怒吼,这一刻他的面孔甚至有点扭曲,“你早就算好了这一步?你是故意将你的真身镇在这里的?!”白泽在漫天的金光中举起长剑,他胸前已经被鲜血染透,沾染了鲜血的面孔有种令人心惊的苍白,“——我说过,如果我终将消失,那么你也将同我一起,同归于混沌之中!”他的面容沉静如水,然而这一刻鬼蚩却清晰的感受到了白泽身上散发的那种凌厉而疯狂的杀意,白泽是想要彻底的,不留余地的杀死他!

——就在这个时候,白泽突然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他还来不及看清楚,就突然被人整个抱住,猛烈的冲击下两人重重的撞到了山岩上!

——砰!

炸裂的山石从他们身侧滚落,或许是有人将他护住的关系,那一刻白泽并没有感觉到疼,但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寒意从他心底深处冒出来,白泽张了张口,才勉强发出声音,“帝......帝川?”

他果然......还是追来了。

荆棘利刺交错的绝壁上金芒流转,鬼蚩的怒吼震彻天地,漫天魔息与破魔神力交击冲撞产生的亮光堪比闪电,帝川满身满脸的血迹看着比白泽还要狼狈不少,英俊的侧脸在交错的光影中有种令人恍惚的熟悉感。

“放开我......”白泽喘息着试图挣扎,但扣在他肩头的手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帝川垂下眼看着白泽,那一刻他的瞳孔深邃而温柔,白泽几乎无法呼吸,帝川的眼神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帝川......放开我......你不该来这里......”

帝川摇了摇头,看着他轻轻的说道,“你知道吗?在我没有记忆的那两千多年,我找了你很久,但是我不知道我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你的声音,就连你当初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没有认出你,如果我能早点认出你,就不会对你做出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或许你会愿意试着相信我一些,多依赖我一些,是不是?”

帝川抬起一只手,伤可见骨的手指轻轻拂过白泽的脸颊,然后他低下头,在白泽的额间印下了一个吻。

白泽瞳孔深处微微紧缩,他愕然望着帝川,似乎没有明白。

“这世间不只有一种方式可以除掉鬼蚩,红莲业火和丹木神树都有御魔之能,如果我以神树之心净化不周山,再将鬼蚩带入红莲业火境中,将出口完全封死,总有一日,他会被业火炼化,直至消失。”帝川抬起头,瞳孔深处倒映出白泽苍白的面容,“到那时,这世间再无鬼蚩,只有白泽,它就......再也不能影响到你。”

“......”白泽刹那间脸色剧变,从帝川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帝川可能发现了什么,然而即使他一直在阻止帝川回到不周山,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如果帝川失去神树之心,他绝对无法再从红莲业火中走出来。

“不行......不是这样的......”白泽艰难的摇了摇头,“那具真身已经完全被鬼蚩的魔气占据,无论是否能拿回来,我最终都会消失......这件事情,本就与你无关。”

然而这个时候,绝壁封印之上鬼蚩身前的魔息突然冲天高涨,几乎遮天蔽日的魔息充斥着整个封印,“白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当初如果不是他利用丹木神树之力护住你,你早就已经归于混沌之中,而我又何至于到如今还受制于这封印之中?!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说与他无关?”鬼蚩的声音在穿过重重魔息,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愤怒,“原来你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杀我,还是为了他啊,白泽,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得到神脉才去接近他,但原来不是,哈,你居然是真的爱他。”

这个时候封印着鬼蚩的绝壁上突然开始出现隐隐的裂痕——这是一件极为异常的事情,这里曾经是支撑着天地的天柱之一,并不是寻常柱石,若非天柱之上附有神力,也不可能封住鬼蚩这么多年。

但如今,绝壁上的裂纹由表面一直延伸到山体内部,眼看着整座山壁就要塌了!

白泽立刻意识到鬼蚩在做什么——他能将自己与神脉和封印连成一体,化用封印的力量镇住鬼蚩,鬼蚩也自然能以此反击!瞬息之间情势就发生了转变,这个时候如果不阻止他,等到他积蓄足够了力量,这个封印就再也困不住他了!

刹那间两人都察觉到了事态的变化,帝川看了白泽一眼,与此同时白泽的目光也回望过来,那一瞬间他的眼中似乎藏着很多话,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在这最后时刻看了他一眼。同一时刻,帝川手腕上的七叶莲华瞬间铺展成一张网罩向白泽,同时他转身扑向鬼蚩,他本来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利用神树之心将占据白泽真身的魔气净化,再将鬼蚩封入红莲业火中同归于尽。

然而白泽也在同一刻有了动作,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刺向封印中的真身!

——那一刻神脉丹诛犹如炽烈燃烧的星火划过天际,刺破无数混沌灵气和魔气结成的屏障,擦着帝川的侧脸疾驰而过,然后——一剑刺入封印中那具真身的心脏!

灼热浩荡的剑光映出鬼蚩震愕的脸,他眼底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你居然真的想要杀死我?!杀了我你也一样会魂飞魄散!”鬼蚩怒吼道,试图从封印中挣脱出来,“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

剑光刺入封印,之后是混沌之灵的神兽真身,被困在封印中的鬼蚩瞳孔剧烈收缩,拼命挣扎,但已经太迟了,他眼前的视野暗下去,连天光之后白泽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在弥留之际的刹那间,或许是混沌之灵的真身和白泽产生了联系,鬼蚩听到了白泽心底的声音,那也是曾经白泽立下的誓言——

“我不会允许你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东西,你不行,天命也不行。”

“神脉,不周山,时婴,护山一族都必须安然无恙。”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眼前闪过白泽冷冽锋利的眼神,还有白泽心头浮现的杀意,

“——而你——必须消失。”

天柱上的封印在此刻骤然崩裂,而后绝壁上的裂痕不断扩大,加深,直至蔓延到整座山脉,瞬间周围的整个世界都开始在震动中摇晃,一波接着一波的震动中,断裂的天柱终于彻底崩塌,连着天柱在内的金顶祭台轰然一爆!成片塌陷的不周山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浩劫,山河剧震,大地悲鸣,犹如末世降临!

帝川的身形顿在半空,他的视线中,封印里的那个人身上突然出现无数金色的丝线,仿佛是无数裂开的伤口,神脉丹诛穿胸而过的那一刹那,只见一团漆黑的、充斥着魔气的东西在漫天的金光中一闪而过,随即化成碎片,消散于半空中。

——那是真正的鬼蚩。

他知道来不及了,白泽......永远比他冷静,也永远比他决绝。

“再见了,帝川。”恍惚间他似乎听见白泽的声音,但那声音太轻了,又太远,仿佛是个一碰就碎的幻象。

而后,封印连同其中的白泽真身都在刹那间虚化于无形,消散于天地之间。

帝川望着前方,脑海中有种近乎麻痹的空白,许久之后他终于转过头,而他目光的尽处,没了白泽,只剩下那只红色的手环,还有他曾经送给周灵的那枚古戒,静静的躺在碎裂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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