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谢小池的电话以后，费伟文打起精神听了一会，就开始觉得无聊，无聊得几乎要以为，谢小池打来的是一个恶作剧电话。
在谢小池的声音消失后，又响起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被称为楚大少。
楚大少？
楚家在上流圈子里出尽风头，大多数普通民众却听都没听说过楚家的名号——
只有资助政客的财阀，才有机会跟政客一起在媒体上出风头。礼顿皇室的曝光率本来就低得离谱，跟皇室交好的楚氏就更是默默无闻。
“楚大少”的声音响过以后，那头就只剩下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阵包装纸的响动，夹杂着吞咽声和咀嚼声，听得出咀嚼的内容物有点粘牙。
这阵咀嚼声奇异地跟他镜头前的咀嚼声重合了。
“……这款代餐的口感，我个人是不喜欢的。”
镜头面前的应雨甜也在动作优雅地嚼动着手头的一款代餐产品，喝完一杯水都还没咽下去。
费伟文赶紧从镜头外又推过去一瓶无糖气泡水，应雨甜就着气泡水才吞下最后一口。
“但是它有一个优点，饱腹感非常非常强。现在我们来看看，吃了一周这款代餐的我，体重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费伟文把手机连上蓝牙耳机，一边继续监听谢小池那头的动静，一边端起相机，跟随应雨甜的脚步走到称上。
“哇，还重了整整两斤！”应雨甜夸张地大叫，“看来以后要警惕这类打着代餐旗号的增肥产品。我们马上来分析一下这款代餐的成分表，方便大家日后避雷。”
费伟文眉头一跳，她这回挑的什么产品？吃一周重两斤？他怎么没经手过这款代餐？是商家请她代言还是对家让她拉踩的啊？
“这款代餐的包装很有特色，体积小，便于携带，开包也很便捷，饱腹感强。忽略它显著的增重功效，确实是一款很适合带到健身房享用的零食。”
星云传媒视频APP更新过几次，目前观众虽然还不能发送弹幕，但已经可以在直播期间实时留言讨论了。
应雨甜难得踩雷，评论区今天特别活跃。
“哈哈哈哈，这是喝了一周黄油吗？”
“喝黄油也喝不出这个效果。”
“甜姐莫慌，你增肥也是增到肱二头肌上。”
“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儿不像代餐，像军粮啊？”
这时，应雨甜重新撕开一包产品，展示产品里面的结构。这款代餐产品的外包装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真空包装，塑料薄膜上一画着一只张着翅膀的单头鹰，翅膀中间有一把小巧骑士剑。
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个小小的标识在镜头前被展示得特别完整。
“那不是礼顿皇家空军的标志吗？”
“甜姐别吃了，那真的是军粮啊喂！”
“军粮怎么会被包在代餐的包装里？”
“我好像吃到惊天大瓜，看来主管这批军粮的部门里有蛀虫哦。”
费伟文觉得自己的CPU要炸，两头顾不上。
面前是疑似发生了直播事故的直播现场，他的蓝牙耳机里，还接连响起一声声暴喝。
“站住！”卫兵看到一抹眼熟的淡蓝色裙角闪过，拔腿就要追上去，却又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一时间进退两难。
“怎么回事？吵什么？”楚大少听课听得正头疼，听到外面的响动，不耐地出来查看情况。
“楚少爷，好像是刚才缠着要进来那位小姐，往那边去了。”
“啊？她还在？是那位萧小姐，还是那个玩具？”
“是，呃，玩具小姐。”
“那你去追啊！”楚大少正好想出来吹吹风，“我替你看着，难道还要本少爷去追吗？”
纷乱的脚步踩过草丛，踏过石板路，谢小池生怕卫兵跟不上，还在地道入口处贴心地点亮了油灯。
“玩具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卫兵好像在演“坚定的锡兵”里的鼻烟盒妖怪，昏了头地一追一逃。在快要听到讲课声的时候，谢小池忽然扑灭了手里的油灯。
卫兵站在原地，摸索着向前走，缓了许久才适应眼前的黑暗。
上方的课堂内容也通过卫兵上衣口袋里，萧蔚璃的手机，一句句钻到费伟文的耳朵里。
“至于外交部……殿下，这里要注意，不能照本宣科。教案上所说的，可可公国与礼顿公国几百年来的紧张关系，如今已经成为历史。可可公国皇族在殿下的掌权之路上会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殿下要注意与可可公国相善，尤其是可可公国皇室……”
费伟文的眼前，耳边，都充斥着惊天大瓜。一边是直播间评论区里闹得正欢的皇家空军军粮倒卖丑闻，另一边是令人震惊的两国皇族勾结丑闻。
应雨甜找了个借口离开镜头，来到费伟文的工作台，满意地看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评论区界面，小声询问费伟文。
“老费，我没内容了，你那边还有没有商单要我推？没有就下播了哦。”
“等等等等等等，”费伟文头都大了，“你让我捋捋。”
“你要捋什么？”应雨甜看到他的手机屏幕。
“不会吧？你连我直播的时候都要摸鱼啊？跟谁煲电话粥？这手机号怎么这么眼熟……等下，这不是萧蔚璃的手机吗？你，跟萧蔚璃，打电话？这是什么组合？”
“你们……”费伟文抹了把脸，“不是提前说好的？”
“跟谁提前说好？萧蔚璃？”
一片混乱中，应雨甜的手机又再次接到费峥的电话。
“对了！阿峥！那小子肯定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飞机。”
宴会现场，楚明湘言笑晏晏地在宴会厅里穿梭自如，偶尔对负责酒水和食物的职员叮嘱两句。
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胜任这座偌大皇宫的女主人。
“楚小姐，又有来客。”宴会主管在她耳边低声道。
“哪位贵客姗姗来迟？”楚明湘略显不满地起身，觉得这个迟到的客人破坏了她主持的完美晚宴。
“来客不在准入名单上。门卫处过来请示是否让他进来。”
“不在名单上？那就不让进啊。”楚明湘听完更加不感兴趣了。
她这场晚宴名义上是为皇家公学的编修生举办的，只要是两大公学或者皇家公学的学生都可以参加，所有有头衔的贵族也能随意入内。
这个准入标准，已经足以放进来蒂恩城大半的权贵。
对方进不来，身份肯定不怎么重要，不值得她这个未来的王妃殿下去重视。
“可是，对方出示了公函。他说他是，传媒部次长，戴秉成。”
“哈？文官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晚宴？”楚明湘一愣，“那，验过公函让他进来？”
她挥手让宴会主管把人迎进来，是贵客还是恶客，问过便知。
不一会，戴秉成大步流星地进入宴会厅，无视想要上前攀谈的楚明湘，径直走向费峥。
“我来了，人呢？带路。”
费峥忍不住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通风网格，强按下心里越来越浓重的忧虑，尽可能冷静地描述：“从后门出去的一处喷泉，顺着喷泉源头的人造溪流再往里走……”
“宫里这么多喷泉，你给我说清楚了。我不可能为了你的一句话，带人把整座中部宫殿搜一遍。”
跟在楚明湘身边的萧蔚璃突然插话。
“我想费学弟指的是，西花园区域方向，为纪念蒂恩大学一百二十周年校庆所建的天使浮雕大理石喷泉。”
“你……”楚明湘好像第一天认识萧蔚璃一样，被她的话震得后退一步。
——这个萧蔚璃，几个小时前不是还说，没见过那座喷泉吗？
“我刚刚用手机查的。”萧蔚璃还面不改色地找补了一下。
楚明湘咬牙切齿：“你现在两手空空，哪来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