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干嘛。”黑泽阵低着头，很快地抬眼看了眼对面的林沐，然后又立马垂下眼眸盯着自己右手指关节的那点淤伤，“就互相看不顺眼，打了一架。”
林沐把手里沾了血的棉签丢进垃圾桶，撕开创可贴给黑泽阵贴了几个：“打服了没？”
“差不多吧。”黑泽阵避重就轻。
两人沉默了会，黑泽阵又说：“朗姆就是个混混，不打一架，他以为我软柿子怕他呢，成天坑我。”
林沐被气笑，抬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嗯，你厉害。”
黑泽阵静了几秒，没忍住，又问：“琴酒，是不是不这样？”
“哪样？”
“就……随便动手，这样。他应该比较沉稳吧？”
林沐看了他片刻，实话实说：“也不是，他一般…怎么说，打的是有准备的仗。动手之前，前因后果想清楚，然后该动手就动手。他主要，也不能跟朗姆正面刚，毕竟乌丸莲耶身边跟了那么久，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是吧？”
林沐说着，又笑了：“这么看，还是你厉害！”
黑泽阵甩了甩右手，手腕还是有点酸。
“怎么样？骨头没断吧？”林沐看着他的手。
“没有，就是可能扯着筋了。”
“你没拍个照片吗？”林沐问。
“嗯？拍什么？”
“我看看你把朗姆打什么样了？我还挺好奇的。”
黑泽阵愣了下，然后挠了挠脑袋：“内伤吧，应该不太能看出来。”
林沐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
黑泽阵皱皱眉：“笑什么？你觉得我打不过他吗？”
林沐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你明天还去吗？”
“去啊，干嘛不去，明天去问问那些信的事。”黑泽阵见林沐站起身往厨房走，好像并不怎么特别担心他，这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林沐，你……”怎么挺平和的，也不劝劝我要和“同事”和睦相处。
林沐从冰箱里拿了听可乐，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然后就靠在冰箱门上忽然打断黑泽阵说了句：“去吧。”
黑泽阵等了几分钟，林沐却没再说什么了，端着那瓶可乐就准备上楼。
“哎！”黑泽阵转身叫住林沐。
“还有事？”林沐扭头。
黑泽阵清清嗓子：“你不嘱咐点什么？”
“注意安全。”
“没了？”
“没了。”林沐一手搭在扶手上，“你还想听什么？”
黑泽阵语塞，好半天才说：“哎，不是。我今天打了朗姆诶，朗姆！你就这反应？你不怕隔天他就过来把我们给暗杀了呀？”
林沐按着脑袋想了下：“暗杀你，有可能。反正我肯定死不了。”
“诶，不是！林沐，你现在……”黑泽阵站起身，“你是一点都不管我了，是吗？你还因为上次那事生气吗？”
“我气性没那么大。”
“那你……”
“黑泽阵。”林沐喝了口可乐，正色道，“你按自己的想法来吧，别老想琴酒怎样怎样了。我和白川关系还不错，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朗姆现在不还不是朗姆嘛，你别杀人放火，就出不了大事。”
黑泽阵又拧了拧眉，这样的回答他也不满意：“你这是把我当小孩，觉得我处理不了？”
林沐有些无奈地摊开手，垂头看向站在沙发边的黑泽阵：“没把你当小孩，你想自己来我不是让你自己来了吗？”
是。
她是给了他充分的自由，也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告诉他，也不忌讳聊起琴酒。
可是为什么还是不对。
“我不是想让你帮我兜着，就是……”算了，总是需要时间慢慢证明的。黑泽阵攥起的拳头松开，冷静了几秒，才重新抬头看向林沐，换了个话题，“你想跟他聊几句吗？他好像还在，我今天听到他说话了。”
黑泽阵明显看到林沐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但那甚至没有一秒，林沐就立即松弛下来，双手从扶手上放下垂在身侧，耸耸肩，不在意道：“算了吧，还有事要忙。”
说着，林沐就抬脚往楼上走，脚步有些急。
*
黑泽阵甩了甩手，从冰箱拿了瓶牛奶回房间。
一天没看手机，吉永良介和鱼冢三郎就发了一大串消息给他，其中包含但不仅限于“你去干什么了？”“中谷浅野找到了吗？”“你不会真要帮他吧？”。
可以看出这两人现在非常担心他的处境。
他随便回了几句，要是没和林沐说那几句，他估计现在还有点心情跟他们讲讲他今天给胁田兼则那一顿揍。
两人其实都挂彩了，谁也没讨到好，算个平手。然后胁田兼则就把他丢在路上，自己开车回去了。
他承认他是有点泄愤的意思，特别是琴酒在他耳朵边哔哔了几句之后。
要不是看在林沐的面子上，他是真不想忍这位好为人师、乐于贬低他人、一句话带两个刺的“前黑衣组织高级杀手”。
即使他也叫黑泽阵。
即使他在教他如何游刃有余地和朗姆斡旋。
他听得实在头疼，而且觉得这人实在是瞻前顾后想太多。
那一拳直接打在胁田兼则颧骨上，之后他立即神清气爽，甚至觉得胁田兼则那张贼眉鼠眼的脸忽然顺眼了不少。
有时候，确实不能忍。
也不知道琴酒当时是怎么忍住不揍这家伙的。
黑泽阵把脖子搁在椅子的靠背边沿，头仰着，闭上眼。
“哎，琴酒。”黑泽阵低声，“你说，林沐刚才为什么拒绝和你对话呀？”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黑泽阵的问题。
要是这里现在进一个贼，贼都得斟酌斟酌这屋子里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四周飘。
“琴酒，你别装死。”
下一秒，黑泽阵食指在桌子上弹了一下，身体坐直了些，然后摸了一遍所有的衣兜。
“没烟，要我问林沐要一根吗？”黑泽阵重新躺在椅子上，闭上眼。
下一秒，黑泽阵坐直，双腿抬高搭在桌子上：“算了。”
黑泽阵从抽屉里翻出一根棒棒糖剥开叼到嘴边：“安抚奶嘴解解馋算了。”
“哎，问你呢？林沐是不是不相信，以为我骗她呢？”
“不是。”
“那为什么？”
黑泽阵顿了几秒，然后才自言自语道：“咋俩现在是公用一个脑子吗？”
“啧！不损人能给你憋死是吧？”
“啧！那你自己慢慢悟吧。”
说完这句，琴酒还真消失了。黑泽阵灌了一瓶牛奶也没想明白琴酒到底悟出什么了。
啧。
真烦人！
我将来肯定不会长成这么个讨厌玩意儿！
睡到半夜，黑泽阵忽然从梦中醒来，坐在床边愣了一会，才自言自语道：“林沐不会是因为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吧。”
琴酒占据身体时，他不舒服。
想着想着，黑泽阵忽然勾了勾唇，然后重新翻身躺下。
我就说嘛，这还差不多。
黑泽阵依旧没觉得，这个琴酒和他是一个人。
*
黑泽阵不知道胁田兼则有没有去乌丸莲耶那里告状，反正他是找了个正好能看见中谷浅野家的地方蹲着，然后就好巧不巧地遇上了也在蹲点的胁田兼则。
黑泽阵挑了挑眉，看了眼胁田脸上的创口贴。
胁田“啧”了一声，拿着望远镜继续观察中谷家的动静。
黑泽阵觉得这个胁田兼则虽然大他几岁，虽然跟在乌丸莲耶身边好几年，但是也没有像琴酒描述的那么心思缜密。
至少现在，胁田应该和他的水平差不多。
毕竟都来这边蹲点，想等着中谷浅野自己在家找到中谷朝见要的那些东西，再从中谷浅野那把东西劫过来。
这样比直接去偷要容易多了。
过了会，黑泽阵从兜里掏了跟棒棒糖补充体力。
胁田看到，又“啧”了声。
“啧什么啧！”黑泽阵盯着胁田。
“我乐意啧，你管天管地，管得着我啧不啧吗？”胁田低声怼了句，眼睛还盯着中谷家的窗口。
“又想打一架是不是？”
“忙活呢！谁一天天地有空跟你玩！”胁田搡了一把黑泽阵。
“有动静吗？”黑泽阵仅凭肉眼肯定看得没胁田清晰。
“关你屁事！”
“这要是跑了，大人怪罪下来，你一个人担待得起吗？”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滚蛋吧！你出局了！”
黑泽阵重新摸出一根棒棒糖：“大人要是知道我们昨天打了一架，你猜他会觉得谁废物？”
黑泽阵是个新人，胁田的责任肯定更大。
不过这么简单事要是办不好，两个人都得背锅。
胁田斜他一眼，没说话。
看胁田这样，黑泽阵就知道他根本没和乌丸莲耶说昨天那事，或许根本不敢说。
毕竟这算团队作战了，团队建设应该也算任务的一部分。
或许还有点林沐的原因，所以胁田拿不准乌丸莲耶到底对黑泽阵有什么安排。
“差不多得了。”黑泽阵把糖递给他，“大人面前和和气气的，对大家都好，是吧？”
“反正就这一次，你以后哪凉快哪待着去，我绝对不会再跟你一起出任务！”
“可以，我其实也不想和你一起干活，你记得和大人讲讲。”黑泽阵把手里的糖又往胁田眼前送了送，“我们都忍忍，早搞完早超生。”
胁田再次看向黑泽阵，冷哼一声，剥开糖纸狠狠地塞进嘴里。
琴酒虚空中学着胁田“啧啧”两声：“你真是和我一点都不一样啊。真是像林沐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