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徐京墨从徐家回来时，聂竹那边也递了消息回来，说是有人打听他们。打听他们的还是本地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聂竹本就是护卫徐家安全，得到这样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与徐京墨说了。

“皇商薛家？”徐京墨默念了这个称号，回到客栈后见两个孩子正好在念书，便按下不提。

林黛玉自然是见到徐京墨回来了，见他过来也心知是有事要说。今日功课也教完了，便让两个学生回去，让李方顺道请他师父过来。

徐京墨过来的时候，林黛玉正在泡茶。

聂竹报上来的事情，徐京墨自然也同林黛玉讲了。

“昨日的事还要多谢表哥的维护。”黛玉听到薛家下人在打听她，心里的焦虑又重了几分。

“表妹与我客气了。”徐京墨心想，当初承诺必然不会食言。

“……表哥不问问昨天那两人？”林黛玉沉默了一下，还是打算主动交代。“如今来寻我的薛家，算是亲戚。我本是姑苏林家，父亲前科探花曾任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母亲是荣国府嫡女。不过我父母早亡，如今孤身一人。虽由外祖母抚养，到底后来出了事。”

“林……林黛玉？”徐京墨小声念叨，并没有让林黛玉听到他说了什么，也自然没有听到他语气中的震惊。是了，他其实不是没有猜测过，对于如今朝中局势，金陵的世家也都是有了解的。

但是红楼中黛玉后来的结局竟然是这样吗？但如今四大家族俱在，皆未被抄家。之前他不过是想当个闲散大夫，历经几世他早已不想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平平淡淡过日子便成。只是不想，他刚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人遇到的就是林黛玉。

初遇时，他承诺过会将黛玉护着，如今知晓她真实身份后，眉头紧锁，思索着怎样护着才好。

“不知道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徐京墨一时没想好，下意识问问七巧玲珑心的林妹妹。

黛玉注意徐京墨改了称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先生曾言惊军卫统领与我中了同一种毒，我本是内宅女子，和手握精兵的惊军卫不同，不知道还能挡了谁的道？我担心连累了徐家，便一直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林姑娘……”徐京墨自也不是怕事的人。

“先生请先听我讲了事情再抉择，姑母和徐家，我并不想因为我陷入危险。我幼时有个弟弟，不想很小便夭折了。母亲也是一病不起，自母亲去世，父亲便作主让外祖母抚养我。我离开扬州前，父亲曾说过，等个几年，他无法再有亲生子时便会从堂亲中过继一子，也能让我有个依靠。但是我收到他病重消息后，很快便去了，对身后事全无交待。”

林黛玉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她对朝堂的事情不了解，但是父亲对林家的安排，根本就未来得及安排，很不是林父的风格。

“巡盐御史，巡字本就代表着轮换，这官职本是一年一任，我父却连任多年。”林黛玉继续说道，“我林家接连在这期间，去了弟弟、去了母亲、去了父亲，只有我因为在外祖家，才拖到了今天。我只能判断我有仇人，且对方势大，徐家不能因为我再没了。”

林黛玉直直看过来，徐京墨眼神未回避。

“那你想过可要怎么行事？”既然都说到仇人了，那肯定不会善了。

“我……如今什么身份都没有，只能隐忍。”林黛玉想过几个方案，都不是一时就能出成绩的，如今慢慢做着，总有让真相大白的一天。

徐京墨喝了一口茶，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这是他遇到难抉择事情时的习惯，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不过说起的却是别的事。

徐京墨：“到金陵后，除了昨晚出了门，你还未出去过。今日白日，我随着聂竹到过一次东城门。入城的人多了许多，尤其多了许多拖家带口的，看着装扮应该是富户。而听百姓说，这两日城门口的查验严格了许多。”

林黛玉：“……这是何原因？”

徐京墨：“听闻江南水患。”

“如今不过才四月刚过。”林黛玉从小在江南长大，水患也是知道的，但是这么早就发生水患实属不正常。

徐京墨点头：“金陵如今歌舞升平，但既然有富户避难而来，那么难民恐会接踵而至。”

林黛玉脸色凝重，大灾之后必有瘟疫，朝廷也必然拨赈灾款，若是江南地方各官员再贪墨，民不聊生。

“惊军卫这么巧出现在金陵，又借着由头拿下秦家，想来上面也是担心的。”徐京墨给她分析，“江南虽不至于大乱，但人心惶惶是少不了。如今我们不在朝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过，我却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

林黛玉自小聪慧，别人走一步，她便能慢慢琢磨后面的意图。当初在荣国府，下人只当她小性多思，不想这正是她聪慧过人却无用武之地。徐京墨提了这么一句，又联系了自身的情况，便目露不忍来。

徐京墨看她神情，便知她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林妹妹虽有心中难平，却仍然如此柔软善良。他见识过太多为了权势丢下人性的，林黛玉这样属实难得。

“表哥这几日还去齐家？”林黛玉到底没有陷入情绪，转而问起齐家的事。

徐京墨：“去的。不过齐家兄长已经没事，秦家也被惊军卫扣押，暂时齐家无虞。”

林黛玉：“之前我与婉枝的赌约，倒是可以开始了。只是，我若出去，万一又遇到……”

“忘记说，薛家那位女婿已经准备回京了。”徐京墨对红楼不过是看过，对贾宝玉的观感只留着一些刻板印象，不想那位却是说走就走，和刻板印象倒是不同了。

黛玉本来想着到时候戴个帷帽，到底是不方便，不想听到这个消息，走了也好。

既然事情定了，黛玉自然把书拿出来，将这几日积累的疑问一并问了。想到若以此立名，她则更要慎重，毕竟人命不容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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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说着便要走，连薛宝钗劝他说是要去找林黛玉，确认对方的身份也不等了。

“说是认错便认错了。”贾宝玉沉着脸看向薛宝钗，“你框我出来，我也出来了，你到金陵来到底做什么你清楚。我也不问你，只是林妹妹既然去了，你也少去找别人过来侮辱她。”

薛宝钗是心虚的，她框贾宝玉要去姑苏，如今却来了金陵。此次出来，全由她打点，贾家的人也未曾带着。

“可我觉得那真的就是林妹妹，哪里有长得那么像的？”薛宝钗话虽这么说，但见贾宝玉意识清明，也不想多提林黛玉，“既要回去，也得等有官船护送才好，不若宝玉你等两日。”

“没有就套马车，今日我便要出了这金陵城。”贾宝玉愿意善解人意时，便是个疼人的，如今不想疼人了，霸道起来也更加无所顾忌。

眼看着宝玉一个人又要往外冲，府里下人虽能拦着人，到底又不敢用力。

薛宝钗跺跺脚，“走！走！我们今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