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路上,叶惊云一直在琢磨沈清寒上辈子的重伤。
那一战南岐战死……景国损失惨重。
大仴那战谁领的兵?谁指挥的,怎么能折了南岐一命呢?
“大仴的主力,目前推测是在兖州,冀州边部一带猫着。”
“这么看,他们是要定了燕云十六州。”
宋砚礼手顺着冀州北部向下一直划到幽云十六州。
十六州安定则景国兴,北部向外的天然屏障。
周恒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那地方易守难攻,就是万数铁骑,要越过来怕都是难事。远塞的将士们,也不是绣花枕头。军中哪家孩子多少难教?但保家卫国的事情可是半点不敢儿戏。”
“放宽心。”
叶惊云盯了那地图半天,心中更是不放心,取了十六州天下可就真易主了。
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表情变的严肃了起来。
“如果他们从西峡道绕过来呢?”
方才还在谈论的几人,静了声。
“这……”
宋砚礼摇摇头。
“不太可能。”
叶惊云手指在地图游动,从西峡道向下只要绕过祁山,旁上几座山都沦为摆设,顺着往前走,便能深入冀州腹地。
宋砚礼笑着再次摇头。
“要想进入西峡道,便是要经过兖州。兖州最盛的军队守在西峡口。”
“任家军。”
周恒被宋砚礼一语点醒,接道。
“任家两位公子,年少时就是武将中翘楚,除了大皇子与萧雨规,怕是没有在能与之相敌的了。”
“任家啊……”
满门忠烈,家中打的最狠的时候,满门丧白,无男丁。
大夫人身怀六甲,上阵击退敌军。
渡渭水时,拼死生下孩子,任君平。
三夫人在雍州生下了,任君栖。
任家这辈,就只剩下两个男孩。
却是危急时仍是义无反顾。
叶惊云叹了口气,直起身子。
“向北继续走!”
萧雨规,叶惊云上辈子没怎么接触,只是听说后来娶了宋熠然。
就是娶,当时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震惊了满朝文武。
皇后气的卧床两月,叶惊云倒觉得没什么。
她本就是将军,遇见了个爱人。
娶还是嫁,他们两口子的事情,旁的人再是有意见,还能拦着不让人成婚吗?
原书中,大皇子死在了夺嫡中。
萧雨规也没有和他成了一对儿,上一世乱的人理不清。许多事情变故,也就引的走向变化。
上一世宋熠然倒是没有死,不过伤了腿。自那后,萧雨规就带着宋熠然去了边疆。
再后来叶惊云就同宋砚礼一起死了,后面如何就不知道了。
半个月行军路程,某日傍晚,天正是下着雨呢。
叶惊云他们赶到了军营。
将士在雨中操练,远看着威武雄壮。
泥土的腥味入鼻,淋着雨。
叶惊云看着心里只剩下了激动,多少次幻想重来一次,今日终于有了开头。
南岐在大营前接迎,看见叶惊云上前。
白嫩的脸因为赶路变得有些沧桑粗糙,千言万语。
只是化为一句。
“赶路辛苦,今夜好好休整。明日,跟着军队一同操练。”
南岐对着周恒交代,叫人吩咐下去。
又看看叶惊云。
“你,我亲自练。”
周恒瞪圆了眼,见南岐转头交代别人。才走到叶惊云边上叹气。
“你跟着将军练?哎,你自求多福。”
南岐冲边上叫了声:“王茹!”
“哎,在呢,将军。”
“你带叶惊云下去找地方住。”
“嗯……单独?”
南岐白了眼王茹,伸手拍了一下王茹的头。
“我都跟两副将住在一起,她还单独上了?美得她。”
周恒带着宋砚礼沈知秋先走了一步,王茹在听完交代后,转身拉着叶惊云就往外走。
“啧啧,你将军亲自带练?”
叶惊云实在是搞不明白,怎么谁都要重复这句话。
“这……有什么不好吗?”
王茹摇了摇头。
“好,但是要是练不好,将军是直接抽人。我们这几个将军带出来的……嗯,总之将军要你怎么练,你就鼓足精神练。”
“晓得了。”
营帐分东大营和西大营,东营为女子住处,西营便皆为男子。
宵禁时刻各营之间不允许在走动,以免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你住这儿吧。”
王茹撩开帐帘,带着人走了进去。
“八人通铺,十个帐篷是一队人。你们这队的队长是……哦,想起来了,林西乐!”
帐篷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咋滴啦?咋咋呼呼的,叫我干哈?
王茹指了指叶惊云:“新拨给你们队的,你注意着。”
“我瞅多大事呢……你真是的,行我知道了。”
王茹拍了拍林西乐的肩膀。
“行,你带着她领被子,手巾,衣服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林西乐爽快点头。
“你叫啥?”
“叶惊云。”
林西乐停下脚步上下瞧了叶惊云几眼。
“生的这么好看一姑娘,怎么取了个男子般的名字还上了战场?”
林西乐有些感慨。
叶惊云不赞同这一个说法。
“又不是说不能用意义深远的字做名字,相同的也不是只有女子能用温婉字做名。”
林西乐挑挑眉。
“走,拿东西去。”
来到军营九日,日日操兵大练。
沈知秋好动,怎么也不肯老实待着。
才下过雨,远处山上里该有笋和菌子爬出地来。
休息时沈知秋撑着头往远处青山看。
“嘶!”
脚上的疼痛叫人回过神来。
“轻点,很疼啊。”
“这会儿知道疼了?刚刚一圈人就你打的最凶。”
宋砚礼嘟囔着。一手拿着酒,一手扯过沈知秋“藏”到一边的伤腿。
“老实点,上药。”
军中药材紧缺,只讨到半壶烧酒。
酒淋在伤口上那滋味,堪比活削下来一块肉。
也不怪沈知秋喊疼,过招时打的凶拧着人一起摔下了台子。
那人壮实到没伤到哪里,沈知秋腿磕下一大块皮。
当时只顾及喜悦,等到反应过来腿上开始渗血。
给人包好伤口宋砚礼,洗了洗手从怀里掏出来俩馒头递给沈知秋。
沈知秋看着黑不溜秋的馒头实在是没胃口,摇了摇头:“不饿,你吃了吧。”
宋砚礼皱起了眉。
“除了早上喝了碗米汤,你中途还吃过什么?”沈知秋是典型的书生样。
身子单薄,看着手无力谁都能轻易打趴下。
“身子就这样?连边上女营的将士,看着都比你健硕不知道多少倍。”
宋砚礼话直白极了,却是能听出无尽的关切。
沈知秋两手捂上耳朵,道:“殿下话好多哦,我今后注意就好。”
宋砚礼举起手欲打,到了头边上却放轻了力气,只是揉了揉沈知秋的头发。
远山上时不时传出野鸡的打噜声。
沈知秋越来越想鸡汤。
膳房里的鸡汤是现杀的鸡,放上笋和蘑菇,那叫一个鲜。
于是看向手中馒头是越发的嫌弃。
“宋砚礼?四殿下?四哥?”
宋砚礼掀开眼皮,难得的听沈知秋叫哥,想来没憋好事。
“有事就说。”
沈知秋搓搓手,挪的离人近些。
“你想不想喝鸡汤?”
“你想喝了?”宋砚礼笑着反问。
沈知秋来的坦然:“想!”
“不能只咱俩。”
山中野兽很多,又是夜间两个人遇上意外实在是难以逃脱。
“哪去找我姐?”
“成,不过今天太晚,明日再说。”
次日.
午间吃饭时,沈知秋有意四处逛了逛,逛进了火房。
“老陆叔!”
和面的男人抬起头,就看见沈知秋堆满笑容的脸。
“你小子来这做什么?刚刚才过饭点,不能是饿了吧。”
沈知秋来的第一天就和半个火房的火头军混了个脸熟,起码这样饿不着肚子。
“嘿嘿。”
陆攸白了沈知秋一眼。
“你笑的跟黄皮耗子一样。”
陆攸嘴下不留人,说的沈知秋一时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我来要点盐。”
“哦,边上罐子,少掏点,晚上还的蒸饼子。”陆攸漫不经心的回复。
“晚上吃啥饼?”
沈知秋笑着问。
陆攸放下手中团弄的面,拍了拍手上面粉,抄起桌上擀面杖就扔了过去。
“刚吃完就问,嘴咋馋成这样。”
沈知秋伸手接住了擀面杖。
“老陆叔这就不对了,不告诉就不告诉扔我做什么?”
陆攸夺过擀面杖。
“去去,一边玩去,在这碍事!”
沈知秋笑着包好盐,揣进怀里。
下午训练比上午累,下训后累的爬都爬不起来。可就算是这样,沈知秋同宋砚礼还是去了女营。
叶惊云有南岐看着训练,下训比沈知秋他们晚上一会儿。
一出训营就看见半死不活卧在地上的沈知秋。
“怎么在这儿?不累吗?”
听见叶惊云的说话声,沈知秋也顾不上累不累小跑到人跟前。
“他怎么了?”
叶惊云偏头看向宋砚礼。
宋砚礼笑了声解释:“山上菌子出来了,笋也冒头了。”
叶惊云皱皱眉表示没听懂。
“姐!就是你想不想吃肉!”
叶惊云咂咂嘴,摇了摇头。
“不想。”
沈知秋有些失望,扶上叶惊云的肩膀晃了晃。
“不,我知道你想。”
“上山捉一只鸡呗。”
话落,边上传来几阵咳嗽声。
一转头对上两张黝黑脸“带上我们俩呗?”
“王茹,你在这听了多久?”
王茹嘻嘻笑笑打算搪塞过去,奈何叶惊云没那么好糊弄。
“没多久,打那俩人来吧......”
宋砚礼嘴角抽了抽。
叶惊云上前几步,一个肘击过去。
王茹向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
“这么会偷听?”
“叶婉!想打架就直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以为我乐意听吗?”
“好了好了,姐别吵了。”王翠上来和事。
叶惊云同王茹碰面不过两天就打了一架,就互看不顺眼。
叶惊云觉得王茹是个,只会蛮力没头脑的愣头青。
王茹觉着叶惊云就是个花架子,没有半点实力。
然后两人打起来了。
“你俩也要去?”
王茹撩了撩头发,抬眼看了周围一圈。
“夜黑风高,正是做坏事的时候。”
“去,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