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离离起了个大早，准备好，等着李天唯来接自己去协和。等啊等，眼巴巴地从七点等到了中午，离离终于忍不住了,气鼓鼓地拿起电话,正要拨号质问,门铃突然响起。

现在女佣姐姐也被送走了，她扔下电话,快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看到李天唯一脸歉意地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不是说好一大早就出发的吗?"离离双手叉腰,眉头紧锁,语气充满不满。

李天唯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对不起,处里突然有急事,我脱不开身。这样吧,路上我请你吃顿饭,算是赔罪,好吗?"

离离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想到他忙的可能连早午饭都没吃，于是就点了点头，都不用离离交待，李天唯就把车子开到了戚家饭店。

落座后,服务员很快就端上了离离最爱的蒜油意面配火腿。出乎离离意料的是,李天唯也点了一模一样的餐点。

"好吃吗?"离离好奇地问。

李天唯点点头,动作利落地吃完了盘中的食物。。

"你平时吃饭都这么快吗?"离离忍不住问。

"嗯,我们通常没有固定的吃饭时间,能抽空吃两口就不错了。"李天唯淡淡地说。

离离心中一动,她多想以后能和李天唯一起共进三餐,哪怕只是匆匆吃上几口也好。但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李天唯说得很清楚,他没有规律的用餐时间。约他吃饭,似乎是件不切实际的事。

"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去医院。"见离离放下餐具,李天唯起身示意离开。

"噢……好。"离离慢吞吞地站起身,跟在李天唯身后走出了饭店。

上车后,离离的心思还在如何开口邀约上打转。忽然,一个念头击中了她:这算是一次约会吗?她为什么要主动约李天唯?

是因为花园里的那个吻吗?可是,如果李天唯对她也有意思,为什么不主动约她呢?

离离坐在后座,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精致的小羊皮鞋。

柔软的鞋面,棕黄色的蕾丝鞋带,美观又舒适,这双鞋仿佛生来就属于她的脚，然而此刻,再美的鞋子也无法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的心思全都在前座的那个男人身上,在他们之间悬而未决的关系上。车窗外,街景飞速向后退去,离离的思绪却久久停留在那个夜晚的花园,停留在李天唯温热的唇上。

离离抬头望向正在开车的李天唯,侧脸的线条勾勒出他坚毅的气质。阳光洒在他扶着方向盘的手上,皮肤微微透明,隐约可见底下蓝色的血管，修长有力的手，指节分明,离离不由自主地盯着看,心跳渐渐加速。

"怎么了?"李天唯突然开口。

离离吓了一跳,慌忙抬眼,正对上后视镜中李天唯深邃的目光。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离离顿时慌了神,慌不择路地别开视线,将头转向窗外。她盯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没……没事。"她勉强挤出一句。

透过余光,离离看到李天唯略微偏头,脸上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这算怎么回事?他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关于那个吻,关于他们因为礼月的争吵,关于他冷淡的离开……他就没有任何解释吗?难道就这样一个侧头带过?

李天唯!哼!

离离气恼之下,不自觉地将"哼"字哼出了声,还挺大声。

汽车突然停下,离离惊诧地转头质问:"怎么停车了?"

"因为……到了。"李天唯言简意赅。

离离这才发现果真已经到了协和的门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楼前经过，结伴走入大楼。

李天唯下车,绕过来为离离打开车门。离离心不在焉地道了声谢,脚步虚浮地跟在他身后。满脑子都是刚才车上的情景,以至于走楼梯时差点被台阶绊倒,连带着身旁的老头也险些跌倒。

老头狠狠瞪了离离一眼，离离连忙站稳,不住地道歉。而这时,她才发现李天唯已经走进了走廊,似乎完全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个初愈的病人。

她还在生病哎！

李天唯你就这么当副官当哥哥的吗？！

“怎么了？不舒服？”前方的李天唯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离离咬了咬牙，挤出笑容，“没有，来了。”快步跟上，心中的不满却越积越多。

徐以秾的实验室位于顶楼,离离气喘吁吁地爬完了楼梯,才发现李天唯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他将手中的白大褂和口罩递给离离,两人穿戴整齐后一同走进实验室。室内的布置与先前几乎别无二致,各种器材都按原位摆放。角落里,那个盛放柯小禾遗体的巨大罐子被厚重的布料遮盖着,静静伫立。

离离走上前,将盖布拽开。柯小禾的身体漂浮在罐中的防腐液中,宛如沉睡的天使。

李天唯轻咳一声，在离离的肩膀上拍了拍，想让她不要太难过。而离离则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李天唯不解。

"妈妈……长尸斑了。"离离的声音微微发颤。

李天唯凑近观察,果然在柯小禾的下腹部和四肢上发现了一些暗紫红色的斑块。由于遗体悬浮在液体中,这些尸斑显得格外明显。

"以前没有这些斑点吧?"离离喃喃自语。

"没有。"李天唯十分肯定。他的余光瞥见离离搬来一把凳子,正要站上去。"你要做什么?"他连忙阻拦。

"我想看看妈妈的脸。"离离固执地说。

“……”李天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阻止呢还是……阻止呢

离离踩上凳子,趴在罐壁上,与柯小禾的脸贴得很近。罐中的防腐液荡漾着柯小禾棕色的长发,仿佛要将母女二人一同包裹其中,就像那个与徐以秾初见的夜晚,在湖水的深处。

"妈妈的脸上也有尸斑……"离离喃喃道。她跳下凳子,快步走到操作面板前,按下了电源键。

"你疯了吗?!"李天唯大惊失色,冲上前重新接通电源,"你知道关掉电源意味着什么吗?不出半小时,夫人的遗体就会开始腐败!"

"已经开始腐败了,支撑不住了,就快到极限了。"离离平静地说。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擅自关闭!要是被长官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李天唯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他太清楚夫人在长官心中的分量，如果长官得知有人破坏了柯小禾的遗体,那个人的下场绝对可以想见。

"我不是单纯想关掉,我是想趁着最后的机会好好研究一下。"离离一拍脑门,"你说得对,我应该先跟爸爸商量一下。"

"不行。"李天唯断然否决。

"为什么?"离离困惑不已,"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妈妈的身体在罐子里腐烂吗?"

"长官自有他的考量和安排，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离离被李天唯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怔住了，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和坚决的样子。

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们是谁?怎么在里面?"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位年轻的医生正站在门口,神色警惕。李天唯迅速反应过来,拉着离离来到门边,摘下口罩说道:"我是徐长官的人,她是长官的女儿,来看一下实验室。"

离离也摘下口罩。那医生先是注意到李天唯白大褂下的军装,刚要开口,目光又落在离离脸上。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仿佛想起什么:"你说她是柯小禾的女儿?"

“是的。”离离点头，“您认识我母亲？”

“嗐，认识，还挺熟，”那医生笑了笑，自我介绍，“我是你爸在医科的同学。”

“您是怎么和我母亲认识的？”离离眼睛一亮。

"那是在剿匪的时候,以秾把她带去,我给她治了一段时间的病。差点——"那医生说到一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住了,"你怎么来了?"

李天唯默默观察着两人的交谈,不动声色地将实验室的门带上锁好,还给那医生使了个眼色。那医生心领神会,几句话就把离离引得跟着往外走，等离离回过神来,人已经快到三楼了。

再想回去是不可能了,门都锁住了,钥匙也不在手上。

“那个，我还有点事赶着回去，你自己玩一会就回家知道吗？”李天唯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说道。

“你把钥匙给我。”离离伸出手掌。

李天唯将钥匙抛起,在离离即将抓住的瞬间,他提前一把攥在手心，在离离头顶晃了晃钥匙,“不行，长官交待过，忘记了吗？乖，听话先回去，我有事今天不能送你了。”

"喂,李天唯!"离离对着已经走远的李天唯不住地喊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猛地转身,看向那个把自己“骗”出来的医生。

那医生顿时紧张双手一摆就要逃走:"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处长等着我开单子呢,先走一步。"

"沈处长?"离离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