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品牌商的负责人就坐在最前方。
苏沐杏上去打了声招呼，上一次合作时，苏沐杏也是那个项目的其中一个组员，彼此也算眼熟。
相谈甚欢。
姚婷突然插了进来，总监在旁帮忙介绍：“这位是姚婷，才来公司一年不到，现在已经是我们二组的组长了。”
总监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姚婷工作能力强。
姚婷暗地里得意地朝苏沐杏挑了挑眉梢，然后假借聊□□品牌方介绍自己曾经做过的大项目。
提到“中磊家居”时，苏沐杏的眼神微怔了下。
这就是当时孟朝偷走的策划。
抄袭的东西她还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不过这话确实有用。
品牌方听到“中磊家居”时，眼中明显有惊异划过。
当初那个广告台词可是掀起过一阵风潮。
姚婷趁胜追击：“当时那个项目还是我赢下苏组长拿到的呢，不过也是苏组长谦让了，才给了我一个机会，希望这次苏组长不要再谦让了哦。”
苏沐杏冷眼望着她，微微勾起唇角朝品牌方道：“姚组长说笑了，我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比个输赢，因为策划嘛，最主要的还是做出一个能让品牌方、能让消费者喜欢的作品，做得最好不是最重要的，适合最重要。”
品牌方同意地点了点头：“苏组长，我这次可期待着你再给我们带来一个惊喜。”
“一定。”苏沐杏微微一笑，余光瞥了眼沉下脸色的姚婷，扭头回到自己座位。
会议正式开始，双方剑拔弩张。
好几个回合下来，最终苏沐杏靠着对品牌方的更深层次的了解，拿到了这个项目。
众人目送品牌方离开。
人刚走，姚婷不演了，垮下个脸，跟身边人都必须拿她当小公主捧着似的，高高在上。
她毫不掩饰心里的不满：“不过是占了熟人便宜罢了。”
苏沐杏挑眉看她：“我才应该说这句话吧。”
苏沐杏不想在公司跟她起争执，转身带着组员们离开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下属们才敢出气：“苏组长，今天您表现得太好了！”
“是呀，姚组长的假体都快气歪咯。”
现在留在她手下的基本都是经过姚婷游说后，自愿跟随她的。
苏沐杏心情很好：“那今天中午的饭钱——我出了。”
众人高举双手：“好耶！”
-
午餐过后，苏沐杏因为有事外出了一趟，回来时午休还没结束，她便来到公司露天休息室小憩了一会儿。
离开时，在走廊里遇到孟朝。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了句：“沐杏，今早那个项目你就不能让给姚婷吗？”
苏沐杏停下脚步，觉得搞笑：“我有没有说过不要跟我装认识。”
“小婷在我那哭了一个中午，你没必要把对我的气撒到小婷身上。”
苏沐杏蹙紧眉头：“我努力帮我们组争取项目，怎么到你那就是为了情情爱爱？孟朝，你知道我现在对你什么感觉么，就像踩了一坨屎，洗干净了就忘了，只是偶尔想起踩屎的那个瞬间，会觉得有点恶心。”
苏沐杏满意地看着他逐渐变差的脸色：“所以麻烦你这坨被我冲走的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苏沐杏扭头潇潇洒洒地回到办公室。
因为又增加了项目，下午工作变得繁忙。
苏沐杏正在给张智讲解文案内容，姚婷突然破门而入，明显带着一种没抢到项目的怨气：“你们都给我停下！”
她拉着二组一个叫小吴的女生，走到他们跟前，高扬着头，气势汹汹：“小吴的手链在会议室掉了，从现在开始，为了洗清你们嫌疑，请你们自觉把抽屉、包包那些都翻开让我们检查！”
办公室所有人盯着她，都没有动。
姚婷眉头紧皱，走到其中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组员跟前：“还愣着干嘛，把抽屉打开呀！”
苏沐杏踱步走过去，她比姚婷高了小半个头，外形上直接碾压：“姚组长，东西掉了应该找监控室，而不是在这里对着我的组员发脾气。”
“发脾气，我有发脾气吗？”姚婷挑衅地盯着她，“我是在给你们机会，现在你们要是直接拿出来，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要是调监控，我可就直接走公司司法程序，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无义。”
苏沐杏冷冷笑着：“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已经确认了这件事是我们组员做的。”
“我是怀疑啊，所以你们敢让我们看吗？”姚婷双手环抱，“苏组长，你这么不愿意，该不会是你拿的吧。”
气氛骤然冷了几度。
苏沐杏微微拧了下眉，直言道：“我再说一次，有怀疑就找监控室，毕竟我们每个组员桌上、抽屉里都放着各自的创意策划书，如果被有心之人看见，后果谁来负责？”
姚婷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有心之人是什么意思，你在暗示什么？你是觉得我们会抄袭你们的创意？”
“姚组长心里应该清楚吧。”
姚婷气得脸色发白，她忽然拿出手机，把孟朝和创意部的总监统统叫到面前来。
这一阵仗搞得其他部门的人都偷偷跑过来围观。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罗总监，当初抄袭那事公司应该调查清楚了吧，麻烦您把结果再告诉她一次，公司定我抄袭了吗！”
罗总监头顶虚汗：“没有。”
转头又对着苏沐杏埋怨道：“你说你怎么又提这事！”
姚婷冷哼了声，继续问向孟朝：“孟经理，当初苏组长说是你从她那儿剽窃的创意，那麻烦你也再告诉她一次，你做了这件事吗？”
孟朝脸色微白，他默默望了苏沐杏几秒，轻声道：“没有。”
姚婷得意地扬起嘴角，底气十足地面向苏沐杏：“苏组长，你听清楚了吗，请你下次不要再用这件事来暗讽我，你难道不知道造谣是犯法的吗？”
苏沐杏脸色紧绷，暗自掐紧了手心的肉。
她现在很想彻底大闹一场，但她不能在这里失控。
姚婷早就想逮住她的把柄把她驱赶出公司，但她就是不走，她至少要把今年的年终奖全部到手后，再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苏沐杏强迫自己从容：“姚组长，我刚才有哪个字提到过你剽窃我创意的事吗？你搞这么大阵仗，别人还以为你是因为心虚，故意找熟人给你撑场子。”
姚婷：“苏沐杏我告诉你，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反正今天要是找不到小吴的手链，我不会放你们回去。”
叫小吴的女生见事情闹得有些大，忙拉住姚婷，小声劝道：“姚组长，其实就是根一千来块钱的链子，要不就算了吧。”
姚婷：“一千块很少了吗？你们赶紧把抽屉那些都给我打开！”
眼见事情要收不了场，罗总监站了出来：“要不这样吧，我来搜，可以吧？”
姚婷想了下：“可以，不过我们必须全程在旁边监督着。”
罗总监点头：“那是一定。”
他对着还站在原地的苏沐杏使了使眼色，让她赶紧配合好早点结束。
苏沐杏心口堵着一股闷气：“搜可以，但如果什么都没搜到呢。”
姚婷想都没想：“能帮你们洗清罪证还想怎样啊。”
苏沐杏语气严肃：“如果没搜到，你，跟在场所有人，认认真真道歉！”
姚婷脸色不爽，罗总监忙劝道：“姚组长，道个歉也没什么，毕竟大家现在还在工作呢，您看您一来，大家都等着呢。”
姚婷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顺着台阶下：“那就这样吧。”
语毕，罗总监开始一个工位一个工位地翻找，最后到苏沐杏这时，苏沐杏暗自掐了掐手心，将包果断地递了出去。
罗总监大概看了眼，没有。
就在他要将包递还给苏沐杏时，姚婷忽然道：“不是里面还有个内层么，明显鼓出来一截，肯定是藏了东西呀。”
苏沐杏主动将包里的拉链打开，只有一张商场卡片：“看清楚了吗？”
姚婷的脸色沉了沉：“不是就算了。”
苏沐杏：“那现在已经找完了，姚组长可以道歉了吧。”
姚婷轻蔑地别了别头，十分随意地说了句“对不起”。说完后，转身就走。
苏沐杏叫住她：“我们刚刚说的是认认真真的道歉。”
姚婷横了她一眼：“我都说了你还想怎样。”
苏沐杏：“姚组长能进公司，语文能力应该不差吧？”
姚婷：“苏沐杏，你好好跟我说话！”
眼瞅着又有闹起来的趋势，罗总监赶紧上来制止。
恰巧这时来了一个电话，罗总监接起电话，脸色逐渐难看。
通话结束，罗总监长叹口气看向她俩：“姚总让你们去总裁办公室一趟。”
-
姚总就是姚婷的叔叔姚海，虽只是一个小股东，但在公司的职位不低。
进办公室前，姚婷一直嘚瑟得不行，认为自家叔叔会跟自己撑腰。
苏沐杏全程冷着脸，想着这回要是真闹翻了，她大不了离职，以她的工作能力，在北城找家大型广告公司不难。
但当他们走进办公室时，发现除了姚婷，还有其他几位领导在。
在场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姚婷的叔叔赶紧把姚婷招过来，让姚婷跟各位道歉，包括苏沐杏。
姚婷不解：“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公司副总假作无意地拍了下桌子：“监控我看了，手链是人家自己掉到桌子下面了，你一个组长，带着组员在公司里闹事，你是觉得不够丢脸是吧！”
副总一发话，姚婷立马就住嘴了。
副总看向姚海：“你这侄女我看着进来的，平时那些小打小闹我就不说了，但今天这事对公司影响有多大知不知道！”
姚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
副总：“今天上面的人来我们公司了解情况，结果你们倒好，直接当着人家的面演了场对手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里是菜市场！”
姚海：“王总，真的抱歉，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姚婷，快道歉！”
姚婷脸色苍白地回头和苏沐杏认认真真说了句“对不起”。
苏沐杏没回应。
王总看着她：“苏组长，我听说过你，你给我们公司拉了不少项目，创造了巨大的收益，你很优秀，今天这事也确实让你受委屈了，这样吧，这个月姚婷他们那组的奖金，我让财务部拨三分之一给你们组，怎么样？”
姚婷猛地抬起头，想开口，又被姚海拦住。
苏沐杏冷静地看向王总：“一半。”
王总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说道：“好，一半。”
调解结束后，苏沐杏他们被打发出了办公室。
出来后，姚婷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最后被姚海给拉走了。
苏沐杏回到办公室，组员们的神色都很担心。
她说了句没事，可心里忍不住发凉。如果今天不是恰巧遇上上面的人视察，估计这事也会不了了之。
她正想喝口水，又被罗总监拉去做了一顿思想教育，无非就是不要仗着自己能力还行，就以为自己真能跟那些关系户作对。
出来后，天都暗了。
又到了下班时间，可还有很多事没做。
组员和苏沐杏一一道了别，不知不觉间，硕大的办公室只剩她一人。
等做完手头上的工作，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落地窗外，连街上的车辆都少了许多，整个城市被夜幕笼罩着，有种说不出的清冷落寞。
她从抽屉里找到今早还没吃完的面包，想了想，拍了张窗外的夜景，发了条朋友圈：【好累，想到一会儿还要自己开车回家，就更累了……】
过了会儿，有人点赞回复，苏沐杏一一回了句“没事。”
她正考虑要不要干脆打车回去，微信来了新消息：【在哪儿？】
沈厌别发来的。
她确认了好几遍，才调出键盘：【还在公司加班。】
【我来接你。】
？
不会是看了她的朋友圈吧……
【不用了，我有车。】
【我还有十分钟，你记得提前下楼。】
？
苏沐杏连忙又回了几条消息，然而沈厌别压根不甩她。
眼看着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三分钟，她草草关了电脑下了楼。
熟悉的银色奥迪早已等候在街边，苏沐杏走过去，车窗落下，沈厌别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视野。
他偏头：“上车。”
苏沐杏突然想往后坐，沈厌别说了句：“我没兴趣当别人司机。”
她只好又默默退了回来，坐在副驾驶。
车内灯光昏暗，窗外的灯光落在沈厌别那张冷白的脸上，轮廓分明，五官精致，让人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苏沐杏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也加班加到这么晚？”
沈厌别懒搭搭地扬着调子：“不能是专程来接你？”
苏沐杏愣了下：“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厌别回头，黑色的瞳孔如同耀亮的黑石，直勾勾地锁住她，“我就是专程来接你的。”
空气骤然寂静。
她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呼吸声，半晌，她偏头望着前方：“那你人挺好的，这算是老同学的福利吗？”
“同学，呵。”沈厌别自嘲地笑了笑，“苏沐杏，你真以为我这么闲，对一个老同学做这些事？”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行驶。
窗外有车影划过，无数光影连接成线，迷人眼。
车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条缝，冷风肆意，耳畔风声响起。
隐约间，苏沐杏听到一声。
“——你真看不出来我在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