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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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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隅然站在寺门斜前方,时刻关注着在蜿蜒盘旋的山脉小路上缓缓迈步的林泽希。

玫瑰茜红色,这样鲜亮夺目的色彩已将近八年没有在她身上呈现过了。与少年时期相比,如今林泽希的身上无不透露着成熟沉稳,少了些活泼开朗,始终如一的是那份自信洒脱再一次从她身上折射出来,闯进陈隅然的视线。

他看得入心,从清晰明了的背影到窄窄的线条,再到现在完全消失的踪迹,林泽希的足迹都不知道落在了哪个转角,被哪一座山峰遮挡,陈隅然还抬着脑袋,直勾勾地望向山路。

“儿子,刚才在庙里怎么都找不到你,你窜哪了?”

杨君华拍着陈隅然的后背,吓得对方一个机灵。

“哎哟,你二老快吓死我了,我这不是出来等你们了吗?”

“你妈正在操心给你求姻缘,你这个当事人倒好,面都不露!”

“哎哟喂,爸妈,我有打算,你们给自己祈祈福,别老是担心我。你儿子我的姻缘早有注定,强求不得的。我刚才已经向各位神灵请过愿了,一切自有定数。”

陈隅然佯装有着花白胡子的老者,柔攥着前面想象出来的胡须,摇头晃脑,故作深沉稳重,仿佛一切机缘妙算尽握手中。

“行行行,你还跟我们贫上了。咱们该回去了,大年初一吃大餐,新年新运新兆头!”

杨君华一手挽着陈明杰的手臂,一手挽着陈隅然的胳膊,微弯的眼角和欣慰的笑容,在太阳光线的扫射下更为耀眼,一家三口处处洋溢着幸福欢乐,她心满意足。

林泽希回到家里,进到自己幼时的房间,想要感受一下陈隅然留存的印迹。

室内一切如旧,整洁干净的仿佛昨天晚上无人进入一般,她也没有起疑,看着床上平铺整齐的被子和乖乖卧躺的抱枕,走上前轻轻抚摸。

这间卧室她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了,林雅岚离世后老屋的钥匙一直攥在张萍的手里,对方给出的理由是,她尚且年幼没有能力看管。

当时的林泽希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预备高中生,生死存亡、学业前途一切都被拿捏着,她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还是林家耀在林泽希考上大学后把钥匙偷偷带了出来还给她,这间只属于母亲和自己回忆的老屋才又物归原主,至此尘埃落定。

后来她每次归家祭奠母亲,也一直住在林雅岚的房间里,因为那里有妈妈的味道、气息、温度,哪怕只是稀薄的一丢丢,微乎其微也好,凭空想象也罢,林泽希能从中获得满满的安全感和满足。

每年的归家时间,她可以做回一个拥有爱的小孩,不用故作坚强,刻意伪装,这对于林泽希而言是她莫大的精神支柱和心灵安慰,这便足矣。

看着这间尘封已久的卧室,想象着倾慕眷恋的陈隅然一点一点走进她曾经充满爱意的生活,林泽希眼皮轻阖,细小透亮的泪珠,顺着脸颊骨缓缓滑落,任随满足、欣喜的情绪默默释放。

客厅时钟准点的播报,牵引着林泽希走出房间开始筹备午饭。

她认真挑选午饭需要的食材,把年前准备的食物规划分类,计划好在老家的这几顿全部消灭,不想浪费丢弃。虽然只身一人,毕竟是过年,她还是希望精心准备一顿美味的佳肴,享受属于自己的新年。

视频来电的声响在厨房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掺杂着,若不是林泽希寻找沥篮时一个不小心,胳膊肘碰到手机摔落掉地,估计还没有被发现。

“喂,希希,你在做饭呀,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没人接。”

“对,夏夏到饭点啦,吃饭没?”

林泽希关掉水龙头,打开扩音器,抽出厨房用纸清理着周围的水分。

“哎,别提了,拜了一大圈年,双脚刚刚着地,休息一会儿再行动。”

江梦夏和蒋林一大早就开始拜年,由于结婚的缘故,跨过这一道线,自己也成为一个当家作主的小大人了,就需要把近亲的叔伯姑姨全部走访一遍,还要聊天陪坐,没有一丝空闲马不停蹄地一家挨着一家走动。

一上午下来江梦夏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是蒋林背着她进的电梯,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正枕着蒋林的肩膀,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夏夏公主辛苦了,听你这语气肯定累得够呛,那给你一个隔空的拥抱吧。”

林泽希开着玩笑安慰,又用手指勾了下散落的发丝,做出一个双臂张开的姿势。

“还是希希好,你都不知道蒋林这个呆脑袋,就走这一路能说得上话的人他都要聊天,有的只是隔着好几家的同一单元住户,他都在那谈天说地的,拽都拽不动。”

江梦夏侧身拧着蒋林的耳垂,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气愤着。

蒋林挤眉弄眼的想让江梦夏给他留个底,奈何疼痛感袭来只能张嘴失声,在一旁痛苦地手臂乱舞,一副有苦说不出来的委屈感。

“是吗,那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人家肯定想着都是你们家附近的住户,聊聊天增进一下关系,混个脸熟,留个好印象到时候小区大人们一起聊天夸赞他一番。”

林泽希捂嘴轻笑,虽然相隔百里,她好像又在无形之中吃到了他们甜蜜的狗粮。

“真的?”

江梦夏半信半疑,松开手指抬起脑袋看着蒋林。

“嗯嗯嗯,我的公主呀,你都不听我解释,伤心了!”

蒋林得寸进尺,哭丧个脸,一副受尽委屈不饶人需要精神安慰的受害者。

“好啦,我正在做饭呢,你们给我投喂甜的发齁的狗粮是什么意思?”

“嘿嘿,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反正你一个人在老家也没什么事情,要不早点回来我陪你?”

“你别担心我了,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估计就回,我在这儿挺开心的,今天还去逛了灵山居。”

“灵山居?哦,就是那个建造百年,老人们都说很灵验的寺庙呀,你不是很久都不去了吗?”

“对,就是它。因为它圆我心愿,助我梦成呀,有求于神灵当然要去跪拜啦。”

林泽希带上围裙,开始处理鸡肉,准备剁成小块煲汤喝。

“是吗,什么时候回老家我也去拜拜。你确定在塘夕不无聊?”

“不无聊,甚至还很幸运。行了,我看你家里还有那么多老人呢,你好好陪他们吧。”

“那行,你一个人在那出什么问题记得联系我,这边长辈有点多,我先去陪他们了。”

“好,新年快乐夏夏。”

“新年快乐!你这几天都给我发多少红包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不打算参加我的婚礼,提前给我份子钱呢!”

“行,参加!肯定参加,那你开开心心的,拜拜。”

林泽希笑着摇摇头,看着手机对面江梦夏小鸟依人又气势压制的模样,衷心地感到开心。她从小到大都是在父母营造的安逸环境中成长,如今进入到蒋林亲手打造的新温室,依旧保持着阳光活泼、无忧无虑,实属难得。

而江梦夏今天中午的通话原因无他,肯定是担心林泽希自己一个人孤单无助,一个人春节过得太落寞,想要陪她聊聊天,显得不那么清冷,这些林泽希心知肚明,江梦夏对自己的好,这么多年她收到了太多。

所以江梦夏幸福无忧,林泽希也会欢喜悦然。

关掉手机,林泽希全身心地投入到午餐操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烹绝味餐。

“好啦,夏夏公主,你看林泽希也过得挺开心的,你呀就别担心了,况且隅哥也回去了,他肯定会去找她的。”

蒋林双手捧着江梦夏的脸颊,鼻尖轻触额头。

“哎,那最好不过了。希希一个人过年终归是孤单的,不过既然在老家挺愉快的也好。对不起呀,刚刚错怪你,耳垂都红了。”

江梦夏轻轻捻着蒋林微微泛热的耳廓,本来也只是想开个玩笑的没用多大力,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会那么红。

“这算什么,你再拽一个小时我也乐意,咱们过去陪爷爷奶奶聊聊天吧。”

“好,走吧!”

下午陈隅然陪父亲下了几盘棋后就回到了房间,想要把手链初稿进行一个调整,再添加几个元素。

他将画纸平铺在书桌上,用橡皮擦谨慎仔细地抹掉链条边缘的吊坠小物,开始着手修改。

其实初稿已经接近完美了,是一条细手链,最为主要的元素配件是落叶和鸟翼。

从落下的第一笔线条开始便是经过陈隅然深思熟虑打磨过的,每一个配饰都有它独特的寓意,所以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是完美无瑕的。

经过除夕夜和林泽希的相处,亲眼目睹了那颗承载着她温馨童年和给予她勇气,支撑着她不服输地一年又一年倔强攀爬的葡萄树,陈隅然决定再添加一项:葡萄藤。

经过“冬眠”,在一个寒冷凛冽季节的蛰伏过后它会萌发新芽,在和风暖煦的季节抽枝开花,为新一年结出硕果的使命做好准备。

林泽希的母亲一直在冥冥之中保佑着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健康平安地成长,宛如化作藤条撑起老屋的果实,时刻守护着林泽希的园地。

暗自追随、悉心等待,陈隅然也希望自己的破土之日,日渐趋近,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站在林泽希的身边,共进美食、共享风景、共拜神灵。

所以他将原有的细手链覆盖了一圈盘旋曲绕的螺旋状丝条,然后一笔一画地修饰上面的脉络条纹,刻画出贴近葡萄藤的表皮,将手链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最初的原稿陈隅然并未着色,从林泽希家里的装饰来看,清新淡雅、简易冷冽的风格会是她的喜爱,所以他选中了天青蓝和淡米白为主色调。

只是这样的大背景下,他内心期望红叶石楠的叶子便无法用水红色来勾兑填充,这样显得突兀又错乱,成品出来绝对不堪入目,所以他纠结难定,并未下手。

他很幸运今天看到那么热烈明亮的林泽希,更是为他的颜色搭配提供了选择,指引方向。

林泽希就该拥有靓丽精彩的人生,红色的热情和乐观一直是她的象征,或许曾经某段时光蒙上了灰尘不曾闪烁耀眼,但本属于她的一切永远不会消散埋没。

陈隅然决定放弃原来的色调,用浅珍珠红、紫藤色和翠珠白来进行上色处理,整体色彩布局计划完毕,他就坐在书桌前一丝不苟地开工。

即将立春的季节,午后的阳光灿亮又耀眼,拉开一条小缝的窗户会被突如其来的冷风拍打,发出声响,然后风力经过一层又一层的阻碍进入卧室,飘散在陈隅然的脸颊上并没有刺骨的寒意,反而变成了一抹温柔抚摸的吹拂,随着频率缓缓和陈隅然贴合。

恰如其分的大自然的馈赠似乎也在暗中助陈隅然一臂之力,创造出合乎心意、无与伦比的手链。

清新的空气、温柔的大自然、雀跃的心情,陈隅然通通将其收纳,沉心静气,用色笔一点一线地涂抹,惊恐出差,不允许有一丝瑕疵的存在。

大功告成,他又是一番沉浸式地欣赏,不愿意让纸张离开他的手指,恨不得一直将它攥在手里,直至实物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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