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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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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怎么会这么快。”到拜神的岸边、再跟着村民到据说有活尸的村头,云飞一直重复着“不应该”。

“就是,好好的人怎么遭报应,瘟疫都到城外了,用不了多久传进城里……嗨呀……总不能又要乱了吧……”

“大哥你先别叹,村里来过生人吗?”沈节问这个跛脚的男人。

“没有。那万一是半夜有贼害人呢?谁也说不清楚。那家老实,也不可能惹到谁吧。”

“活尸是你们村里的人是吧?这个人平时有没有病,接触的人多不多?”云飞问。

“还是先生说得对!那家男人在城门口卖货,见着的人多了。”

云飞称自己是郎中能治这个活尸,村民才带他们来的,郎中说的自然都对。

沿土路上了一个坡,坡上的人家不多,个个紧闭着门窗。各家院里的狗发觉了外人,从木栅和墙缝里探出来半张嘴,追着吠咬。

坡上连着后面的树林,一路枝叶掩盖,树影比光多,沈节走着走着觉得周围越来越凉。

领路的人停在一棵长着瘤的大树下面,指着石头围起来的干净院落:“就是这户,我就不过去了哈。”说罢又伸着脖子冲院里喊道:“喂!金花!先生来了!”

沈节往院子里望了一眼,房檐下面码了不少薄木箱子,板车靠在墙上,院里一边倚墙种了不少花,另一边拴着骡子——回头就看到那人已经拖着跛足跑出老远。

来开门的农妇脸色如同刚烧的草灰,讪讪地说不出完整话,把两人迎进院里。但她没把人带进屋子,而是站在本来用来关骡子的草棚前,用钥匙开了锁,再把缠在门上的铁链摘下来。

拉开门的瞬间,沈节险些被里面掀出来的臭味熏个趔趄。这不是活物的气味,也不是尸体的臭味,光是闻着就觉得头昏脑胀。草棚中间用两张长凳搭的三条木板,床单盖着一个直挺挺的人。

掀起床单,这股恶臭似乎又浓了一点,对沈节来说没什么区别。云飞戴上手套拉开这具青色尸体的眼皮,瞳仁已经翻到了上方;捏了捏尸体的颈脉和脚腕,然后扯开胸口的衣服看了又看,沈节眼见云飞的眉头扭了起来。

“人没死,中了尸毒。啧,”云飞转身问这个叫金花的农妇:“有纸笔吗?”

“有的,有的!”片刻过后金花拿来用了一半的账本和刚兑上水的砚台,干结的笔尖还没泡开。

云飞写了一张药方,递给金花:“去抓药,天黑之前必须回来,我就在这等着。”

然后对沈节说道:“我们把他抬出去。”

这个全身变得暗青的商贩被云飞揭开衣服扔在太阳底下晒,一个时辰之后从这人鼻孔中爬出来条细小的黑虫。这虫子沈节倒是认识,人死后要是没人收尸,就会生这种尸虫。

云飞冲沈节伸手:“你的酒壶。”

沈节把腰上的酒交了出去,然后云飞从口袋掏出两根青色的草杆,夹起虫子连同草杆塞进了酒壶里。

“我赔你新的!”云飞知道沈节要说什么。

沈节耳力也不错,她能听到尸虫泡在酒里吱吱地响。

“你让金花去抓药,是因为这个?”沈节问道。瘟疫是天灾,下蛊是人祸。

“寨里有人出走,瘟疫也和他们有关系,我是来查他们的。”说罢云飞晃晃酒瓶,尸虫的动静变弱了。

云飞眯起眼睛看沈节,像是在问“我对身份的解释你满不满意”。

沈节笑着摇头:“你还有一半的事没说。”

“真正的活尸已经死了,死后起尸,活过来的只有一部分;这个人是个大活人,中了尸毒有尸体样貌,看起来像死了其实还活着。”

“你们把活尸算活人还是算死人?活尸做的事情算不算本人做的?”沈节问。

云飞的脑子转得很快,“云旗做什么了?”

“听说他不是一直失控,安静的时候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他还认识人,认识你姑姑,和一个姑娘关系不错。”沈节看着摆在地上的酒壶,这可是酒楼老板送的汝窑孤品,到手还没一个月。

“他也杀了不少人吧?”

“我差点被他杀了,其他事我也不知道。”

云飞愣了一会,指着西斜的太阳缓缓道:“他保护榜乌姑姑逃进山里的时候,杀了很多人。我没追上他,就看着这样的太阳沉到他进的山里。”

过半晌天已经黑透,金花抱着药回来,云飞把草药全放进铜盆里点火,然后把酒和虫一气倒进去,火焰一下子冲了半人高,烧得劈里啪啦直响。

“他出事之前碰到过什么人?有什么异常吗?”云飞问。

金花有些犹豫,咬了咬牙开口道:“本来就是个烂好人,他在乡里被兄弟欺负,没田了跑出来做点生意,生意做得还算好么,在外面有没有人欺负他我就不晓得了,那天下雪之前卖货回来,同我讲他要生病了,要吃酒,我说你吃了酒就胡闹,没得吃。没得吃没得吃,一觉醒来就脸色发青,挺在床上了。我以为他死了,把他往外搬,搬就吐了一地的水,请不到郎中,只好放在外面。”

“他说要生病之前,还说过什么没有?”

“他……”金花搓着手,“那话可就多了,要论怪事,坟头被挖掉了算不算?”

“哪的坟头,你们村的?”

“别个村子,我听别人讲的。”

盆中的火焰渐渐熄灭,云飞把热灰兑上水,和成浆给病人灌进去一半,然后抓起病人右手唱了一段咒。片刻之后乌金坠地夜幕升起,躺在地上的人猛然坐起来,呕出了泥浆一样腥臭的东西。

“你叫什么?”云飞问他。

“冯德水……”

“明天把剩下半盆灰再给他灌一遍,让他连晒五天太阳,就能好了。冯德水,”云飞蹲在这人面前,“你说要生病之前,谁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外乡人,不记得长什么样,两个说没带钱,用饼换了双鞋垫子。那两张饼吃了之后,就头昏,就头……”

外乡人,确实指向了云飞说的“离家出走”的人。沈节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个跛子说过的。

“他们是进城还是出城?”她问道。

“外乡人,当然是进城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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