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飞讶然：“哪位富婆这么长眼？”

“我的甲方爸爸，王潇潇的漂亮母亲。”

柏飞想了想：“不至于吧，会不会是误会？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吗？或许是无意识呢？”

“误会？”闻觉招手：“你站过来。”

柏飞挪到他面前，十分配合。

闻觉学着王璐莎女士的样子，一巴掌上柏飞胸脯，逮着他饱满的胸肌用力揉-搓，还没等他叫喊出声，另一只手又火速在他结实的臀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柏飞触电似的弹开：“卧槽！这么吓人！”

“不然呢！人家给我抛几个媚眼，我就当她揩油了？”

“有钱人真会玩儿啊。”柏飞连连摇头，“难为你把持得住。”

“我有什么好把持不住的？”

“你不说她挺漂亮吗？很多人都觉得，三十多岁的女人最有韵味。”

“我又不喜欢女——”闻觉打了个磕巴，“长漂亮就得喜欢？你不说酒吧美女很多吗，怎么没见你个个都去追？”

“你今天怎么咄咄逼人的，吃火药啦？”

“谁咄咄逼人了？我正常回答你的问题。”

“行。”柏飞举起手，“我投降。看在你小心灵受到污染的份儿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闻觉不再反驳他，深深叹口气，绕开柏飞就往门口走。

“诶！”柏飞叫住他，“我点了夜宵，不吃啊？”

闻觉在门口顿住脚步，稍作思量，把左脚从穿好的鞋子里抽出来，送回宽大的拖鞋之中，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

闻觉晚饭没吃好，夜宵就吃得格外香。

左手一口冰啤酒，右手一块卤猪蹄，比刚才那顿酸不拉唧的鸿门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回到自家床上躺下，已是凌晨三点多。

闻觉把手伸进睡衣，摸了摸自己吃饱喝足的光肚皮，正要转身睡去，一闭眼睛，就想起陆清明。

陆清明今天穿了风衣，肩宽腰细，身板儿笔直，好看得不得了。他好久没见过陆清明穿风衣的样子了。

闻觉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举到眼前，解锁之后的强光刺得他眼睛一阵酸痛。他用力眯着眼，左手滑动屏幕，把亮度调整至最低，又翻过身去，趴在枕头上，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仍然什么消息都没有。

他点开对话框，盯着屏幕走了会儿神。手机的光熄灭了，他马上重新解锁，打开了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很快屏幕又黑了。

反复几次，闻觉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他点到陆清明的微信对话框里，写了删删了写，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心里烦得要死。

他一头撞到枕头上，无语凝噎。

早上醒来，嘴角和枕头都沾了口水，闻觉活动几下酸痛至极的胳膊和脖子，偶然扫了眼手机，发现自己竟给陆清明发了一串中英结合的乱码。

这串乱码，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闻觉扔开手机，啧了一声。然后火速起床洗脸刷牙，挂着黑眼圈、打着呵欠去上班。

昨天王璐莎女士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连带着今天看到何姐都心有戚戚，跟含羞草似的，一碰一缩。

闻觉从书店下班后，去公交站台旁边的罗记面馆吃了碗肥肠米线，然后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溜达消食儿。

四月末的太阳已经带了夏天的味道。

他没走多远就开始冒汗，干脆在人民公园门口停下脚步，找了个长椅坐下，远远看着老头们下棋、遛鸟、逗蛐蛐儿。

但话说回来，这公园还是数早上最热闹，下午能顶着太阳外出游玩的老头，多半是和老伴儿有嫌隙，实在在家呆不住的。

闻觉从左到右扫了一圈，兴致缺缺。

他靠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晒了会儿太阳，决定主动去找王璐莎女士，结束这段孽缘。

闻觉对自己的定位只是个卖艺的。

他并不介意偶尔被人言语调笑，甚至讥讽几句，但如果对方起了动手动脚的歪心思，显然就是另一码事。

闻觉来到王女士公司，她正好在。

秘书把他带到休息室，端上咖啡，送上甜点。王女士聊完工作，主动过来找他。

“闻老师是为昨晚的事情来的？”王女士今天打扮得非常利落，西装一穿眼镜一戴，和昨晚的风情万种判若两人。

闻觉没想到她能主动提起这茬儿，倒是让他陡然松了包袱，点头道：“是，我是来跟您请辞的。”

王女士挑了张椅子坐下，她往椅背上微微一靠，颇有种大局在握的气势：“为什么要请辞？”

当然是因为你乱摸我！

“我觉得，可能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认识性的问题。”闻觉尽他所能胡编乱造着稍显体面的理由，“这个，一时之间也无法磨合，所以，王总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喜欢潇潇吗？”王璐莎问。

闻觉点头：“当然，潇潇可爱又聪明。”

“潇潇也很喜欢你。”王璐莎爽朗地笑起来，“这样吧，我给你涨工资。”

闻觉坚决摇头：“我不是嫌钱少。”

“你先听我说完。”王璐莎继续道，“以后每周五你去学校接潇潇，带她去学校附近的‘静思茶室’下棋，时间到了，我就让司机接她回来。这样一来，你和我就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一时间无法磨合的‘认识性’问题，也会迎刃而解。你感到自在了，我也不用再苦苦寻觅新的老师。”

“王总......”闻觉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声。

王璐莎摘掉眼镜，站起身，拍了一把闻觉的肩膀，力度恰好，这次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你别太介意。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好久没见到这么合心意的年轻人，姐有点没沉住气，也是很正常的嘛！”

王女士拿得起放得下，倒让闻觉开了眼。

他对王潇潇本来就很是喜欢，只要王女士能停止骚扰，这份高薪又清闲的工作，简直没有半点理由放弃。

于是乎，闻觉的工作内容除了和王潇潇下棋外，新增了周五下午接她放学一项。

至于工资嘛，当然是按劳分配，水涨船高。

闻觉走出王女士公司大门，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等他走回人民公园，看到一个先前就在抓耳挠腮的下棋老头再次深陷僵局，闻觉走过去，热心肠道：“大爷，要不要我帮忙啊？”

老头回头，皱着眉头看他，满是怀疑：“你？行不行啊？”

闻觉挑了挑眉毛：“反正你都不行，让我试试又不亏。”

周边的老头子们连连对他发出嘘声，闻觉充耳不闻，跨过石凳子就坐了下去。

一局、两局、三局......老头们眼中的怀疑逐渐褪色，纷纷被惊愕和钦佩覆盖。

闻觉玩儿够了，起身要走。老头们纷纷不让，软硬兼施地，愣是让他陪到了太阳下山。

闻觉临近到家，天已经黑了。远远瞧见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紫荆大道和建设路的交叉口。

他装作没看见，转身往巷子里去。

小叶立刻从驾驶室跑出来，绕到闻觉面前，礼貌一笑：“闻先生，今天是陆先生叫我来的。”

“他让你找我？什么事？”

小叶低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信封，他把信封递给闻觉：“陆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是什么？”闻觉问。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小叶说。

闻觉拿着信封捏了几下，似乎里头装着个小卡片之类的东西。小叶也只是替人跑路，问不出答案的。闻觉点头：“辛苦你跑这一趟。”

“应该的。”小叶回答。

闻觉回家，扯开信封一看，里面放了一张卡，是a城银行的信用卡。

拿着这张卡，闻觉心情复杂。

他感受到了一点关心，感受到了一点管教，同时还聆听到了一点辱骂和训斥。

闻觉很久没有放开手脚花钱了，他有些蠢蠢欲动。

这张卡对陆清明来说当然不算什么，闻觉以往也从未对他客气过。反正自己在他心里已经沦落到了卖艺卖-身卖-屁股的地步，也不用再费尽心思维护什么脸面了。

既然钱来了，就花他妈的！

他在沙发上呆坐半晌，风风火火打车出门，直奔a城最高级的购物中心。

闻觉在楼上楼下胡乱转了两大圈。腕表、袖扣、耳钉、戒指，璀璨夺目的东西看了个遍，心里却一片木然。

临近商场打烊，他只给柏飞买了一台最新的游戏机。

闻觉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不会花钱了！

他垂头丧气地把游戏机送去柏飞家，紧接着，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正当他认真吸溜面条时，陆清明来了电话。

闻觉咽下面条，扯过纸巾擦了擦嘴：“什么事？”

“你把周末空出来，跟我出去一趟。”

“凭什么？”

“你花我钱了，拿人手短。”

闻觉掐断电话，继续吃面。三两下就把剩下的半碗面条嗦进肚子，连汤带菜吃了个精光。他在座位上干坐半晌，拿出手机，找了何姐调班请假。然后拿着碗筷去厨房，悉悉嗦嗦收拾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