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封清楚自己这一脚踏过去会是什么后果。

碎片记忆割裂带来了阵痛，过往烦杂又如烟消散，他强自冷静地想，如果他真是那个什么劳子首席执行官，现在降临地球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是一个已经有心里阴影的人，场景重现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抉择都不奇怪。

在景希珩一句话改变了邵野想法的时候，席封就知道——对方的话戳中了死穴。邵野心中的阴影在不断扩大，这么放任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吞没了他本人。

祈求神明？

不，那是邵野在孤注一掷。

席封甚至能够想到，如果给予回应的是其他法则之主，邵野真的会在脱离困笼之后，拉所有人去死。

……

湛蓝色的维度通道透出机械的冷感，黑色身影走出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乌云席卷整个基地。

紫光翻滚，雷鸣闷轰。

外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能力者纷纷朝着中心聚拢，又被拉起的警卫劝退。唯有一些眼尖的人若有所思，“这个方向，好像是基地的监狱。”

慢一步的嘹亮警报声响彻基地，听懂信号的能力者脸色大变，

“是法则主降临！“

八大支队的人比其他能力者见惯了法则主降临，在乌云弥漫着浓稠着的维度能量时就意识到了不对，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他们的首座已经到了。

见此，赶来的人面面相觑，法则主降临，合该信徒相迎，怎么是首座站在最近处？

“这位法则主是哪位？他的信徒怎么不去迎接？”

林识祁盯着黑色袍子上的花纹，与脑中的花纹一点点对应，几秒后，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种纹路。

前身为虚界执行官的法则之主都有这种类似的袍子，并以纹路和颜色定位实力高低。颜色越艳丽、花纹越繁杂，就说明实力越强。

八大法则之主也有这种黑袍，但是自从002掌权，就几乎没人穿过了。

林识祁又扫了几眼，眼中的茫然都要溢出来了。

不应该啊？

如此奢华，还是金色纹路，对方怎么会寂寂无名？

莫名地，他想起了祝融，眼皮倏地一跳。

不应当，【暴君】不是这个颜色纹路的袍子，他是红色的。

邸吻蹙起眉，目光落到了乌云上，

“这种暴戾的雷电法则……我也不清楚。”

“应该不单单是雷电法则，”

林识祁接了一句话，“它不是自然法则。”

第二支队队长天仙子摇摇头，“吾主法则，不包含雷电之力。”

目光微不可察地落到了顾燃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法则之主应当已经来了。

就这么飞快汇报了一圈，邸吻惊讶，“等等，没有这位的信徒吗？”

天仙子沉思，“不应当，法则主至少应该知会信徒才对。”

“没有知会所有人，私自降临地球——”

按照规定，应当强制遣返。

想必首座在这里，也是为此而来。

未尽之语，几位支队队长相当明了。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摸了摸自己的武器。

几句话间，那位不知名的法则之主已经到了。

在三人警惕的目光中，顾燃缓缓向前。

邸吻和林识祁同时拿出了自己的枪I。

天仙子拿出了一把扇子。

法则主踏出通道，缓缓抬起了头，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容。

林识祁看着这一幕，迟疑地顿了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首座的动作，有点眼熟。

下一秒，顾燃躬身，态度自然，

“吾主。”

“咔。”

这是枪没拿稳，直接掉地上的邸吻。

“唰。”

这是直接打开扇子，反应过来尴尬但只能故作淡定扇风的天仙子，“天有点闷哈哈。”

林识祁抖了抖手，把武器收了回去，惨不忍睹地仰头看天。

怪不得眼熟。

那就是信徒迎接法则主的姿势啊啊啊啊啊啊！！！！！

！！！！！！！

天杀的，究竟是谁没认出上司的法则主，还把他当偷渡者试图兵戈相向啊？！

啊，是我。

一瞬间心如死灰。

在尴尬得近乎窒息的空气中，联络器的滴滴声宛如天籁之音。几个人喜极而泣，连忙掏出打开，动作之迅速，都出现了残影。

【法则主降临，除其信徒外，能力者不得逗留现场。】

邸吻：“……”

天仙子：“……”

林识祁：“……”

天仙子虚弱地扯出一抹笑，“哈哈哈，怪不得只有我们三个人哈哈哈……”

笑声在林识祁和邸吻的目光中逐渐消失。

林识祁小声，“要不，我们……撤？”

邸吻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视前方，低声回，“这不礼貌……吧？”

天仙子扬了扬眉。

“好吧，”邸吻摸了摸鼻子，“我有一点点好奇。”

好奇什么？

当然是首座的法则主！

顾燃成名之久，但始终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法则主是谁。大部分人认为顾燃是002的信徒，也有些人认为，对方与【穷奇】一样，是个没有神明庇佑的普通能力者。

现在这个未解之谜就在眼前。

这谁能不好奇？

闻言，林识祁和天仙子也默默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了邸吻屁股后面。

咳咳，来都来了。

现在走，多不礼貌啊。

席封也看见了狗狗祟祟的几个人，他无所谓，只是垂眸看着行礼的顾燃。

能力者首座的高高在上铸就了他的矜贵，常年的发号施令让高傲浸透了骨髓，一举一动散发着自然而然的威严。

顾燃看着温润，实则是最能激起反抗本能的人，沉稳如山，又掌控感十足。信服者服从，不服从者更想折断他的傲骨，踩在他的头上，硬逼着他臣服。

现在，这个人主动低了头，将自己的骨头对折，谦卑地弯了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顺，将自己的神捧上高位。

对方低头时后脖颈处骨头凸起，似乎只要伸手轻轻一捏，就算用力也不会反抗。

这位至高掌权者的性命，就在所属神明的一念之间。

弱点毫无保留地递出，让席封有一瞬间的晃神——

几日之前，他们两个打得天翻地覆，席封甚至差点死在那里。

几天之后，对方弯着腰，收起所有高傲，虔诚地祈求着自己的垂怜。

这种反差，让人心情复杂。

爽吗？

大概是的。

可以说，顾燃现在的姿态能够轻而易举地满足所有卑劣者的阴I欲。

但是……

记忆纷杂又如鱼溜走，唯有一场画面是清晰的——

席封目光落到他身上，又扫走，“我确实是为信徒而来。”

他确定了邵野的位置，于是再次迈步，与顾燃擦身而过，“但我的信徒不是你。”

顾燃说的没错，自始至终，席封只有一个信徒。

只不过那个信徒是邵野。

席封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然很想知道对方这么大费周章想成为他的信徒是为什么，但是碎片的、残缺不全的记忆让他闭上了嘴。

直觉告诉他，让人知道他现在记忆不全，是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在记忆中看到以前那位首席执行官的雷霆手段之后。

可谓是，虚界有300人的话，其中299个都被他抽过。

干脆利落地将邵野抗起，席封一句话都没说就撕开通道。说不清现在究竟是地球危险，还是虚界危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邵野扛到了特行局。

在真正摸清楚虚界之前，邵野在地球比较安全。

走之前，席封回头看了一眼。

那里，隐藏着一个法则之主。

……

“真敏锐啊。”

顾燃目送席封离开，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什么林识祁三人已经溜了，女人款款而来。

她伸出手，白皙的指尖逸散出丝丝白点，寥寥几笔在空中勾勒出蝴蝶的形状，下一秒，精致的蝴蝶化为实体，扑闪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几经缠绕，最后落在了刚刚席封站的位置上。

停滞几秒后，蝴蝶拍着翅膀飞了回来，慢慢落在了一开始的指尖处。

女人轻轻拨动翅膀，白色的翅尖已然染上了紫红，让这个本来精致透明的小东西，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果然是最为纯正的维度规则气息，除了那位首席，再没有人能够染上这么漂亮的颜色。”

“顾慵，”

顾燃轻轻叫了她一声，“有一部分计划，他已经发现了。”

顾慵并不意外，唇角含笑，口腔中的叠词带着天然的亲昵与信任，“哥哥，这次本来就是冒个险。”

她说的话落在顾燃耳畔，轻又散漫，宛如伊甸园中莉莉丝在禁果枝头的低喃，“情绪权柄能够让他觉醒，并回归虚界，已经算是计划成功了。他毕竟是虚界之主，在情绪权柄上吃过亏后，再次跌进一个坑，就不太可能了。”

“但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他没收哥哥你成为他的信徒，也没有找我，恰恰侧面证实一件事——他的记忆可能出了问题。”

“失去记忆的首席可以不必畏惧。”

“不要大意。”

“我知道的，哥哥。可是我现在只拥有三分之一的虚界，除了不问世事的都云谏，态度不明的星辰月祭司，真正算的上对手的，只有一个M国的光明神。”

柔软的上臂从背后圈住顾燃，一如记忆中依偎在男人宽大的脊背上，清新的气味萦绕而上，仿佛他们没有经受离别，没有经历生死，相互支撑着对方一路经历至此。

他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血脉中流动着相似的血，基因中继承着相似的根。

也继承了相同的恨。

“如果计划顺利，我很快就能吞并他，成为真正的虚界主宰。”

届时，曾经的虚界之主也要匍匐在她脚下。

黑发如瀑，将妹妹的脸庞遮掩，她垂着眼睑，红唇微张，“哥哥，你会继续帮我的，对吗？”

顾燃反手握住顾慵的手，“当然。”

紧贴着的姿势让彼此能够感受说话时的震颤，也能够感受到对方存在的鲜活，他们宛如两株不可分割的并蒂莲，是一枝活另外一枝才能生、一枝死另外一枝必然枯萎的共生。

关于作者为什么更新这么慢，请听我狡辩（bushi）——

大家看我ip，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从陕西到湖北，嗯就是北方到了南方。

我，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水土不服了（理不直气也壮）

在适应一个月还是适应不了后，我决定明天回北方（？）

嗯，解释完毕，跪谢各位小可爱支持（比心心）

话说，追本文的小可爱，应该没有雷女装大佬的吧？（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