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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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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望见光影变换中,周饮听始终都好看的那张脸就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饮听的薄唇微动,正耐心为自己辩解着,吐露什么字句。

只不过她真的全程开小差,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周饮听做什么事都挺认真的,默默低着头一本正经说了很多,说的十分细致:“在五彩灯光下分辨牛奶和酒精是比较容易的,虽然考试有时候不会考,但……”

周饮听说到这里倏地停顿,略微低下头,柔软的刘海盖住了好看的眉眼。

周饮听的声音停了,云初逐渐回过神,跟着周饮听的姿态低下头,有些歉意:“你刚才……都说了……”

周饮听保持侧对着云初,低着头看自己跟前那杯牛奶的架势,声音低低沉沉的,夹带着非常明显的心情郁闷:“云初,你刚才是不是没听我在说什么?”

周饮听保持着这姿势,黑瞳向眼尾瞥扫,视线比头颅先向云初这边转过来:“嗯?说话。”

周饮听认真起来的时候,压迫感是真实存在的。

云初吸了口气,卖乖陪笑,知道自己确实是全程都开小差了,难为周饮听好像还为了她的考试成绩考虑,想教她如何在五彩灯光下分辨牛奶和各类酒精。

“没有呀。”这话说出来,云初自己也不相信,“我真的没有,我刚才真的听了。”

周饮听没有很快应声,又慢慢悠悠将头转回去。

而后,在一首歌播完要播下一首歌,场内难得安静的那一秒钟时间内,云初听觉非常敏感的听到了身旁周饮听这位难哄的大少爷发出的动静。

“嘁。”

周饮听似在不屑,又似在不甘的委屈。

少见的,甚至有点傲娇猫咪般的撒娇意味。

云初跟校园外的周饮听相处下来的几分钟时间,真切感觉出一件事情。

——周饮听绝对比云以泽难哄。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几分钟。

云初手指都快扣烂了,也没想出什么能哄好周饮听大少爷的话。

周大少爷冷着脸往吧台那一坐,眼神装着哀伤心事的状,盯着面前的酒杯发愣。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不缺人捧着的生人勿进冷冽气势。

…………

云初实在没什么辙。

云初觉得周饮听会有好阵子不会理她了。

人群喧嚣,有明艳漂亮的美女看上周饮听的样貌,走来向周饮听搭讪。

云初和那几个美女正好是面对面的方向站着。

云初确信,周饮听这个坐姿可以看到他另侧方的几个大美女。

在几个大美女凑周饮听极近,举杯和周饮听出言搭讪的那一秒钟。

周饮听朝云初的方向转头,灯光晦暗不明,眼底有压忍的波澜壮阔。

云初听见,周饮听用着认真的表情问她:“你能再唱一遍那两句歌吗?”

而后,他又像陷入什么自个儿的回忆,独自轻启唇瓣呢喃,声音轻轻的,不仔细观察的话,就像没发觉到什么声音。

“I say 'fuck it' when I feel it,”周饮听又重复了一遍这句歌词的中文翻译,“我感到不爽的时候就会飙脏话。”

不爽的时候,是可以飙脏话怒骂,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的。

云初安静盯着周饮听的侧颜看,透过周饮听的皮囊,看见了关于哥哥云以泽的回忆。

她希望周饮听感觉不爽不顺心的时候,可以不用顾及其他,顺利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哪怕是用飙脏话或者怒骂这种方式。

按理说,她这种身份的人完全用不着担心周饮听这位小少爷。

即便周饮听现在可能遇到什么苦难,缺钱。

但。

她还是如实向周饮听表达了自己的念头。

云初借着周饮听那副与云以泽相似的皮囊,暗中名正言顺的,对话那个凭着思念藏在她回忆中的人:“我希望,你是有底气能够为自己的不公起而论之,按照自己真正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

这句话的重量,在当时云初和周饮听还没那么深厚关系的情况下,或许有些僭越,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起码云初觉得,以第三视角聆听她这句话的周饮听可能会这么想。

她能理解。

周饮听坐在那里,安安静静清清冷冷的,耗走了刚才原本想来搭讪的几个人。

他冷目望着这座富丽堂皇,宛若青春和富人天堂的夜间地方,嘴角泄露笑意。

“好。”

他会做他想做的。

他要做他想做的。

他要对得起祖辈和妈妈留给他的姓氏和荣耀,担起自己这辈的责任。

云初见周饮听不说话了,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云初本以为,她今天和周饮听在校外的偶遇,会就此停留在这瞬间。

周饮听依旧安安静静坐在那,不谙世事身处狂热喧嚣的酒吧,用那副不羁孤冷的模样,喝着乖巧的旺仔牛奶。

云初转身的那时候,周饮听忽然开口叫了云初:“小同桌。”

云初站定身,为周饮听的这声回过头:“嗯?”

周饮听想起同为第一名,但身处不同时间的云初和云以泽两个人暗中存在的联系,唇角因为沾染上牛奶,变得湿润。

周饮听再度转过头望着云初的时候,眼神黯淡,收敛了一身的尖刺与光芒,瞳孔倒映中有很难得的柔和意味:“下次考试好好写。”

云初顿了一下,以为周饮听说这个话是要干嘛。

顺着周饮听的话,云初想起之前答应的和周饮听的考试成绩比赛,颔首一笑,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我会用功好好写的。”

周饮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要对云初说这个。

看着云初走远的背影,周饮听的视野画面逐渐不聚焦,出了神。

云以泽和这个叫云初的云以泽的妹妹,不会是他第一个对手,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手。

周饮听野心勃勃,却也因为成长原因,不自知地困囿在自己的童年时代。

自小到大,他除了自由之外最大的一个人生目标,是要将他爸从周氏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不会成为理所当然的唯一继承人,他想要的,是能够建立起超越周老爷子的优秀,是能够让周老爷子心服口服的主动让位。

然后,周饮听一定要在那一天,让周老爷子对他自己的亡妻开记者会,公开道歉。

周饮听张狂的傲,和云初内敛的倔强相似。

两个人性格不同,但在某些地方却也相近。

两个人都将亲情和爱,放在自己心中的最重量位置,无可撼动。

和酒吧隔了两条街的地方。

天空飘了点小雨,石板路上的画面灰蒙蒙的。

行人们皆在疲惫的夜晚,或是下了班或是放了学,灵魂拖曳着自己的躯体,顶着张麻木的脸往家走。

和有天堂之称的夜场隔了两条街的这处地方,充满普通人家的烟火气,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天上天下,截然不同。

一处地方纸醉金迷,一处地方为一日三餐奔波的精疲力尽。

云初为了省回家的五块钱车费,平日都喜欢自己一个人穿过这条街,然后再走一段路,到了转车的地方再坐公交车。

云初趁着走路的时间,抱着一本小小的单词书低头走着看,利用好碎片化的时间。

细雨朦胧,路灯倾斜的光亮清楚照出雨滴的飘落路线。

云初没带伞,脑袋上戴了一只黑色的鸭舌帽,勉勉强强算作是挡雨。

只要脑袋不湿,就不算淋雨。

这是云以泽之前对她说的。

不过从前有云以泽在,即便是云初没带伞的时候,云初也没淋过雨。

无论多远,云以泽都会带着风尘仆仆和一身安心赶来,接云初回家,两个人暖暖呼呼的一起回家吃饭。

云初想到云以泽,又不小心走了神,眼前的视野望到了别处,单词本掉在了地上。

手中的单词本脱落,云初从陈旧的记忆中清醒,蹲身,伸手去捡沾了地上泥泞的单词本。

前方的黑影和调笑声来的猝不及防。

“为什么不直接弯腰,捡了就走?”那道男声问,“这样不是更省时省力?”

那人有点压着嗓子。

周围的吵闹声没有像酒吧内的那么厉害。

云初依旧蹲在地上,循声抬头,朝那人看去。

来人身形高大,面庞隐在路灯的光芒中,看久了刺眼。

云初生理性眯起眼睛,别开头:“你是谁?”

季正舟没有撑伞,跟云初戴了一只鸭舌帽挡雨的架势大差不差,脑袋上只压着骚包粉的卫衣帽子。

季正舟的笑声很轻浅地从喉底发出,笑的同时蹲下身,口中发出类似“切”的气音。

“我是谁——”季正舟蹲下身也依旧比云初高一大截,脸庞算是脱离了逆光,总算能让云初看清楚他的模样,“你管得着吗?”

云初语气变得僵硬:“我学不会弯腰。”

她不想理这个奇怪的人,再盯着季正舟那张脸看了一眼,默默低下头,捡起了地上的单词本,起身离开这里。

季正舟保持着蹲身的姿势,慢慢昂起头颅,是高贵而优雅,不会向普通人间投入哪怕一眼目光的小王子。

“云初。”季正舟想到了云初落在包厢的学生证上的,清纯漂亮,和那家酒吧的氛围完全不一样的一寸照相片。

在云初的背影走远后,季正舟的手挡住火机,在雨中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站起身,喟叹随着叹气声缓慢吐出。

“你就是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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