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单臂吊搭在车窗上,从肩线流下来的西装压出不少随意。
周翊朝他招手,曳眉厉声:“医生说还要连换两天药,别让我到处捉你。”
警告意味浓厚,字里行间笑意泅染开,宠溺自然铺陈。
姜与朔挤眉,反感可见。
‘周浔’满脸憎恶又无法顶抗,钝手钝脚杵在原地。
周翊笑出嗓子:“好弟弟,明天见。”语调高昂满是愉悦,不留余地的尽性冲得姜与朔头疼。
姜与朔横瞪冷扫,周翊在他身形翩动瞬间踩下油门,笑声跟车鸣呼啸拉远。
站在原地,周翊笑声在耳边经久不散,姜与朔紧抿了抿唇。
他们兄弟情好像没周浔说得那么差劲。
那周浔嘴里说出来的兄弟不合,是他分化成Omega才变得不待见、嫉妒、憎恶自己哥哥是Alpha?
细琢磨了下,这心理历程简截了当,真符合周浔性子。
姜与朔牵牵嘴角,小孩子气。
车声突然从背后刹近,一阵风掀他背上。
姜与朔循声回头,正想开口佯骂周翊,以求保持人设。
一辆眼熟的黑色保姆车停在咫尺。
许赫脑袋伸出驾驶窗,笑弯了眼睛,惊喜叫道:“浔爷,好久不见,这几天休息的还好吗。”
车|库回荡的声音贴得咫尺间姜与朔耳膜疼。
姜与朔松松肩胛:“三天而已,不久。”
许赫扬手,指节握得正是那只熟悉的蓝色水晶瓶。
声音响亮:“东西我带来了,喏。”
姜与朔视线被蓝色水晶瓶缩住,里头晶体乱七八糟混合在一起。
当初制作时的愿景此刻搅得稀碎。
他敛下神色:“怎么这么快来了,不是说晚点么。”
周浔七点下飞机,这才三点,他不至于为了活跃热搜热度,在机场白等四小时吧。
姜与朔朝车走近两步,接过窗口递出的东西。
掌心摩挲水晶瓶壁,指腹冰凉一阵,垂眸带着少许急色:“让你调查的有结果吗。”
许赫倒车入库,空旷模糊了声音,他并没听清。
下车后许赫瞥眼停车场出口,对‘周浔’这几天乖乖换药感到老父亲般欣慰。
许赫咧嘴凑近:“浔爷,刚才你说了什么,没听清。”
姜与朔不厌其烦,扫眼玻璃后的行车记录仪。
目光顿顿,神色交错出灰蒙晦暗:“交代你查的怎么样。”
那晚他被周翊强行拖到医院诊治,回家后让许赫第二天去调车载内部监控。
这东西是对艺人的行为管控与安全保护。
有自我限制,也对黑粉、对家进行一定量辖控。
姜与朔一下午连看了半个月车内监控。
没看见车内出现任何可疑人员,诡异行迹也没有。
总结就是:被复制的水晶瓶属于凭空出现。
姜与朔收回目光,慢悠悠盯住许赫:“那边监控调得怎么样。”细看眼许赫,“看到谁没,老板怎么说。”
掌心东西顺势送进口袋,两人并肩往电梯走。
许赫表情凝结,突然的沉郁把他脸上少年气刮了个干净。
倒吸口凉气:“老板说给你留便签的人就在你前几分钟到,可我按你给的联系人找附近天眼... ...”
话音诡异卡断,引得姜与朔抬眸。
许赫神色多有闪烁,声音振颤支吾:“你进店前后半小时根本无人出入,我折返去确认,老板咬定那人就是在你前几分钟去的。”
话音至此落地,电梯‘叮’得一声。
惊散姜与朔怔愣,回神:“监控调出来给老板确认了吗?”
姜与朔阔步进电梯,许赫悻悻跟身边,攒眉说:“那能没给吗,我还怕老板时间紧,特意开着倍数给他看。看完后说不知道,坚持说没记错,他也不知道马路对面监控为什么没显示。”
这种给下为顾客留便签的反常规,怎么会没有记忆力。
如果老板没撒谎遮掩,那监控怎么说。
如果监控没被人做过手脚,那老板为什么说谎。
姜与朔屈指顶顶下颚,他本该更倾向于相信监控相信科学,但现在身上发生的事情,科学观已然崩塌。
许赫默默站一旁等他吩咐。
姜与朔:“这事暂过吧。”现在无线索无明确指向,已是死局。
过了?
许赫愣着扭头。
他连跑了三天还实时汇报,就过了?
见许赫打量,姜与朔用明确口吻重复:“别查了,有心人隐瞒查不到的。”
两个监控都看不到苗头,这事已经很清晰了,不一般。
姜与朔垂手摸裤袋,触到粗糙牛仔布料时,他斩断下意识动作,舌尖勾舔圈牙龈。
嗓子上下滚涌两遭,干涩泛痒的难受。
“是。”许赫乖巧地应声。
经过这三天,他也发现这件事不少诡异之处,不查也挺好,多的事忙。
电梯开门,姜与朔微微侧头:“周,他这几天没闹出什么热搜?”
周浔临行前说过要送他热搜,他一直没看到,心里总是忐忑。
许赫上句还没答就变成这个问题,措手不及懵口气。
脑子下意识根据命令,拉出这几天瞩目的几大热搜速速过筛。
“姜大影帝这几天没什么热搜。”许赫蹙额,小步贴近悄声:“就是听闻计那边可能要不安生了。”
刚摁紧指纹锁里,姜与朔在开门声中扭头。
颦眉沉音:“他怎么了,没看见网上有什么风浪,是圈内走的消息?”
许赫跟随着进门,点头:“听说他家事还不小。”
声音极其谨慎,像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
姜与朔慢下脚步,许赫推关上门,走至他身侧小心翼翼压低音:“说是他爸利用老辈人情收受贿.赂,现在人已经请走调查去了。”
计闻家往上可有红.色背景,这档子事要坐实,波及必然不小还复杂。
姜与朔挑眉,没太多波澜与意外,静静走到客厅小吧台,倒两杯水,推给许赫一杯。
下颚轻点,示意许赫坐下详说。
许赫捧着水杯,声音依旧不敢高,怯怯的:“宋哥问瞿导那部戏你还有没有想法,等他用点手段逼退计闻,之后去不去给个准话。”
姜与朔润口嗓子:“宋唯笙要计闻当不成制片,就是为了让我回去演戏?”
这弯拐得可真煞费苦心。
许赫弯着眼睛,不禁佩服宋唯笙。
他抱着一脸崇拜:“可不是嘛,我知道的时候吓一跳。计闻家世大家都是清楚的,没想到宋哥有这手段。”
姜与朔闻声吊眉,宋唯笙人脉有限,计家不像是他能沾染出来的手笔。
算来算去八成是爱护亲弟弟的周翊了。
眼见姜与朔放杯,许赫撞下他肩。
俏皮问:“当时我们去片场试戏,你看见瞿导就一路尾随,说他去那个剧组你就去那个。现在没计闻当制片,还去吗?”
语气处处都引诱着他答应。
姜与朔嗓子透出风。
想去,他想,怎么能不想,姜与朔从入圈开始做梦都想去瞿导戏里打酱油,不知道想了多少年。
但眼下这情况... ...
他唇角抿了抿,嗓子泄气:“不去,马上要影视大赏了,我进组就不能陪他去。下次吧,瞿导的组时间长还封闭不好请假。”
进组规矩他都清楚。
许赫肩颈绷紧,拔高音:“下次?宋哥说这个瞿导逢拍必有奖,还几年才导次戏。下次可就不知道要等三年还是五年了,到时有多少人跟你抢浔爷你知道吗?”
许赫企图让他知道这次机会多么来之不易。
姜与朔胸腔弥漫层凉水,浸得他心口凝冰,半身肌肉绷着无法放松。
他怎么不知道,只是影视大赏‘我’必然拿奖,初遇周浔时宣传的电影,这次少不了在今年影视大赏露面,而且这次两张便签才是眼下头等大事。
按上面话就是——他机会不多了。
而现在他连是什么机会都不知道,还回去的?
瞿导可惜归可惜,人生有主次轻重,总不能两全。
“知道,不去。”说完姜与朔起身,指尖点点吧台:“我拿个东西就去机场接他。”
许赫侧滑椅子,觉得周浔此刻背影清瘦,有几分萧条意味。
他人半依着吧台:“浔爷,你跟姜大影帝官宣后基本就停了拍摄,也不接综艺,宋哥让我问你就没什么打算?他好安排。”
据‘周浔’往房间走的距离,许赫适当提高音量。
姜与朔自自然然松道:“晚点吧,不急。”
周浔都不急‘自己’发展,他急什么通告,有时间弄清楚当下才是正经。
再说周浔是个小少爷,他进娱乐圈就是玩票。
转眼‘周浔’拿着几张纹路花哨的‘自制’抑制贴出来,上面手绘了几个小卡通,勉强算半个好看。
许赫看的直曳眉,指尖转着杯子:“不是姜大影帝才喜欢花哨的东西么,现在浔爷你怎么也用这么花哨了,这种审美也能被传染?”
多瞥几眼,发现抑制贴里藏着两人名字。
许赫‘嘶’得酸牙,指着抑制贴调侃:“就这还秀秀,热搜下来几天不自在?你们现在粉黑参半,评论区没那么多祝福。”
姜与朔动作一滞:“他什么时候用过花哨东西。”
他才不喜欢好不好,许赫又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许赫一本正经回忆:“第一次见姜大影帝他让你买内.裤,当时挑得那个不花哨?”许赫用手比划了个仙人掌。
姜与朔:... ...
脸黑了一半:造孽造到自己身上了是吧?
许赫脑子灵光乍现,捂住嘴惊愕道:“早在那时候您就知道姜大影帝品味,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居然是那么早么?我天天跟着你,完全没发现。”
姜与朔挤眉,再度缄口。
他走近扔吧台一张抑制贴,背对许赫敞腿坐许赫面前,塌肩佝颈。
“伤口外层纱布撕了换这个,一会儿还有媒体,马虎不得。”这不能被发现。
许赫视线随之轻垂,周浔肩宽腰细,一路顺下去的线条别提多流畅好看,精炼的肌肉包裹每块骨骼,体态纤细匀称。
皮肤透晶得白,是没经历过风雨精养出来的贵气。
他轻手撕开这个刚贴上没多久的崭新纱布。
里面几处结痂,淤青泛黄断断续续绕了浅浅一圈,星点捉目的紫红依旧烙在肌肤上。
姜与朔惊凉地瑟缩抖颤下肩头,一口舒长的缓缓吐出来,抽剥疼痛。
许赫拿过吧台抑制贴,细声哼哼,一边小心翼翼敲击:“要瞒不住了你这可怎么说得清。”
手比着位子贴下去,巴掌大小的抑制贴正好遮住腺体跟伤口。
“浔爷,你还不如早点跟姜大影帝讲明这是谁弄的、怎么弄的,这种说不清很容易引起矛盾,到时候才难解释。”
这种无异于‘出轨’行为,Alpha是咽不下这种气的。
姜与朔横起心头。
就是这样所以才不能讲,周浔能接受‘自己’差点被计闻强行标记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