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着故作深沉的小孩儿,再次把他抱起。承祜手熟练的环住他的颈部,康熙叫来梁九功。梁九功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里面是一碗鸡丝汤面,冒着热烟,一眼就能瞧出是现做的模样。
“你也看了不少医书,怎么连不吃饭伤胃这件事都不知道,下次不能这样了,明白吧?”
承祜犹豫点头,诚实回答。
“不一定啊……”
康熙顿了一下,并不与他怄气,端起汤面,轻轻吹动,又把它放在小桌上。
“去吃吧。”
面条温度适宜,鸡汤鲜美,鸡丝软烂多汁。
“好吃!”
承祜整个人埋在碗里。
“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吃完抬头才发现康熙站在一旁就着光,练着字。
承祜凑近看,想了想。自己也学了一下,小手一挥,小步一跨,显得有几分潇洒。
康熙看他这副样子像是自信满满,稍微偏头看向他的宣纸。
纸上写两个大字,真棒!
墨水四溢看不出来比锋,姿势却是洒脱。康熙忍不住低笑,笑好了,扭过头看才发现承祜一直看着他,他故作镇定。
“承祜何时睡觉?”
承祜系统工作上满屏的红色点点,看看让人着急,过去的过度依赖让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无措。
“不睡觉,工作。”
一个时辰以后,夜更深了。康熙能听到外面寒风吹过树枝发出的声音。
他偏头,承祜在烛火下做的认真,眼睛有神,看起来没什么困意。
康熙看看自己批的差不多的奏折,想了想,强制性把承祜抱了回去,让他去睡觉。
出乎意外的承祜并未挣扎,老老实实的窝在他的怀里,和他一同上了床。
背对着他,语气有些含糊。
“晚安,阿玛。”
渐渐的,他呼吸逐渐平稳,像是睡着了一样。康熙并未怀疑闭了眼晴,父子俩同一个姿势睡着了。
在康熙慢慢延长了呼吸声中,一旁的承祜悄悄睁开了眼睛。
——
“万岁爷,起了。”
梁九功站在床边,准备好洗漱。
康熙起身,又随手准备拍拍旁边的被子,一拍,陷了进去。
康熙一下醒了,“梁九功,承祜呢?”
梁九功摇头,整个人都有些诧异。
“回皇上,这一直没人。”
梁九功今日来时也有些诧异,往常这个时候,承祜阿哥应该和皇上睡在一起,竟然没瞧见,他便以为在皇后娘娘那里。
康熙这下彻底醒了。
男人随手摸了把脸,就往书房赶。
书房内房门紧闭,承祜趴在桌子上,身上披着他的外袍。
“承祜。”
承祜对于他阿玛的声音还是有几分警惕的,这时听到他轻轻呼唤,歪歪扭扭的坐了起来。
康熙走上前扶住他,又看一眼他的桌子上堆得高高的材料包,以及着眼下的青黑就明白了承祜这小子瞒着他的事情。
承祜现在仍然迷糊糊的,他昨日晚上偷偷起来,百般小心。本想趁着天亮之前回到床上,结果他也困了,一头扎了下去。
“阿玛~”
康熙摇头,看着他似乎迷迷糊糊的样子。睡得少了,整个人连大小眼都有了。
“上课?”
康熙语气平常,上扬的尾音让承祜感觉屁股有些凉。
“我可以。”
承祜摇头,晃悠走回床上。
如今正式上朝距离承祜读书还有些时间,承祜准备在床上调整一下自己,压一下困意。
“我最喜欢读书了。”
康熙站在床边,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承祜愣了一下,转了个身子。
“读书,嘿嘿!我喜欢!”
康熙哼笑一声,快速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到承祜上课了。承祜坚强起来,等收拾完成自己,眼睛却还是眯着的。
今日是他养病以来,头一次出门。刚出门就看到遍地的雪白色,承祜摇了摇头。
在魏珠震惊的眼神下,一把扑进了雪地里。
“小主子!”
承祜在雪里滚来滚去,天知道他有多少个时辰想玩雪了。经过这一折腾,他倒是清醒了不少。
“走吧,魏珠,咱们去上课。帮我拿好袋子。”
二人很快就来了南书房,张英到的也早。一扭头承祜阿哥在门外挥着手,朝他笑的开心。只是这眼下的青黑,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小阿哥可是身体还不舒服。”
承祜疑惑了一下,也没多想。
“老师,你看这是承祜送给各位老师的拜师礼。”
随后又详细说明一下这个材料的使用方法,张英听着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一种想把毕生所学很快传授给他的感觉。
承祜说完准备想让老师开始上课,看到就是这幅表情,承祜揉揉眼,觉得自己肯定还是没有睡好。
张英面容严肃,调整好了心情。
“今日我们学《雪中书怀》。”
承祜悟性高,学的快,这篇文章很快就学完了。
他正准备继续忙于自己的事业,张英把他叫来。
“小阿哥。”
承祜打眼看去,老师的手中放着一个桃木剑。桃木雕刻成小木剑的样子,格外可爱。
张英拿出手却有些不好意思,这剑桃木是他闲暇日子雕来,准备送给他学习用的小奖励。
如今,却以小见大,当做了回礼。
承祜眼睛亮亮的,这么大的孩子最喜欢耍刀弄剑,这桃木剑虽不锋利,但却格外精致,让他梦回降妖除魔的画本中。
承祜点头一把抱住老师的大腿,“谢谢老师,我超级喜欢。”
张英红了耳尖,他虽不传统古板,但家中也有孩子,“爱”的文字倒是也少说。就算亲近的儿子,也是如此,小小年纪就有几分板正模样。
这时猛然被抱住除了不好意思,还有暗暗的自喜。
告别老师,承祜又回到了书房。到书房才发现,昨日讲的玻璃仪器早已经做好。
索额图效率高的很,这是一听说是承祜所要求的,硬生生提高了一个档次。
承祜点头轻微敲了敲,虽然速度很快的,材料质量并不次。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整整一天,他都把自己关在了他的小书房内。
除偶尔能听到玻璃相触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
【天气瓶完成】
当屏幕上有些明显的红点消失后,承祜才放下心来。
他稍微举了一下自己的玻璃瓶子,发现里面现象有些发散的样子,停下了步骤。
“阿玛。”
今日是康熙为自己安排的兴趣课,上的是天文。
南怀仁前面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承祜未见过的东西,承祜停下脚步悄悄关注着。
“连通铜球的U形玻璃管,球内空气热胀冷缩时,玻璃管里的水柱随之升降,U形管一共有十个刻度。”
承祜注意到此时里面的水柱降低。
男人的声音又随之响起。
“皇上请看,此温度计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如今天气寒冷已到冬日,这天气瓶里的水度也降低了。”
南怀仁来满清已许多年,一嘴非常流利的官话。
“热胀冷缩的道理。”
童音的出现,二人都同步瞧着门外看去。
“承祜。”
承祜注意康熙唤他过去,他走上前,并未做出太大反应。
南怀仁对承祜有印象,几年前承祜出生的日子,他在天上看到一颗极亮的星星。
这颗星星唯有在这位皇子二岁时忽暗,那晚他一夜未睡。寻许久,眼睁睁看着星星在他眼前变了轨迹,不见了影。再后来他再次遇到那个星星,是在一个极其普通的日子,可他偏偏见到了那颗星星,那颗星星比两年前更亮,且周围还有群星围着。
他差点不敢认,以为算错了。
但满清的皇帝警惕,不愿他与皇子多接触,更不可许他的教义出现在皇宫。
南怀仁此时简单问好,并不多加言语。
承祜看了眼天气瓶,又看了眼南怀仁。
“您做的?”
南怀仁并未犹豫,“是的。”
海外的传教士以传教为主,但科学是他们来美丽东方的敲门砖。南怀仁热爱科学,在传教士也算是水平高的。
承祜听到这话,眼睛亮晶晶。
“好!”
“阿玛与这位老师,愿不愿意去我小书房看一朵云。”
回答与问题上下有些不衬,但二人的注意力这时却被“云”所吸引。
康熙起身,边走边问:“云?”
南怀仁跟在后面,承祜说话时眉眼飞扬,与他常见内敛的东方人有几分差别,这对天家父子间也像是多了几分真情。
“瞧瞧。”
小书房的书桌上摆能整齐,大大小小的玻璃杯陈列着,康熙仿佛进了南怀仁的房间,这位西方人喜欢这些。
“这些玻璃什么时候到的?”
承祜眼神飘浮:“今天?”
忘了给阿玛报告了!
承祜转身,用头抵着康熙的腰部。
“这不重要阿玛,快看我的‘云’。”
康熙瞧去才明白这字并不夸张,不大的玻璃瓶内装着一朵小小的“云”。
这朵云整体偏白色,较小。浮浮沉沉的上下,因为玻璃的反光使其在室内呈现几分七彩的模样。
“你做的?”
承祜点头,他倒不像南怀仁刚才那副样子,整个人瞧见都有些骄傲。
“是的,阿玛觉得如何?”
康熙并不说假话,“我觉得不错。”
承祜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玻璃瓶,心下思索着。
“如果用玻璃做个吊坠就可以挂在衣服上了?”
康熙眼睛一亮。
主意不错。
“咳咳。”
承祜被这声咳嗽一扰,倒是不在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先看了眼康熙,发现他面色如常。
又问起正事来:“南老师,你听过体温计吗?”
这是刚才看到温度计时,承祜的想法。
第一个体温计是伽利略在16世纪时发明的。而在1714年,加布里埃尔·华伦海特研制了在水的冰点和人的体温范围内设定刻度的水银体温计。又在1868年,文德利希《疾病与体温》一书,书中记载了2.5万例病人的体温变化。
所以体温计,南怀仁并不陌生。
承祜继续发问,他回想了一下小美曾给他量体温的场景。
“有那种在腋下的吗?”
南怀仁摇头:“臣的家乡,科学家们传播的体温计个个较大,使用麻烦,医生也少用。”
“奇怪。”
承祜摇头,把自己的想法先扔到一旁。
“阿玛,你多给我一个老师,可以吗?”
康熙挑眉,语气确定。
“南怀仁。”
承祜拉住康熙的衣袖,脸往上滚了滚。
“好吗?”
康熙把他抱起:“多一个老师多门课,承祜以后的作业更多了,怕不怕?”
“不怕!”
——
坤宁宫内,赫舍里氏听着婢女汇报事情。
听了一会,赫舍里氏停顿了一下。
“宫内有什么传言吗?”
时间的巧合,即使她和皇上并未做什么,也怕人的多想。
香兰低头,“娘娘,宫内传了大阿哥与五阿哥的相生相克之事。”
故事说的有头有尾,连两位小阿哥的未来都似定下来,若不是坤宁宫早早被赫舍里氏解释清楚,连她也信了。
徐嬷嬷有些担心:“娘娘,要不要压压。”
赫舍里氏没有她们想象中的焦虑,她轻声说着。
“流言越压越实,等等承祜出门就好了。”
她的孩子,不会让流言欺骗,只会打破它,证明其虚假。
作者有话要说:西方最初的体温计超大,用起来并不方便。
也不稳定在一个温度区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