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像电影切片一样，只听咔嚓一声，场景发生了变化。

此时一众人正将少年裴长燃围在中间，而裴长燃手里抓着一只青蛙，只一瞬，那青蛙就在裴长燃手里爆体而亡。

【一名躲藏者已被击杀，击杀者：裴长燃，奖励：1星。】

虚无缥缈的远方，系统的声音传来。

众人欢呼雀跃，看裴长燃的眼光越发崇拜。

炸裂的青蛙皮崩在了裴长燃脸上，在系统发出通报之后慢慢变成了人皮和稀碎的肉块，顿时他的脸上血肉模糊，但他只是看了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又抹掉粘在脸上的皮肉，没有丝毫表情。

咔嚓。

画面再次跳转。

这次是在一家早餐店门口，摆在门外的笼屉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队伍里一个镇民走了上去，直接踢翻了笼屉。

不知道怎么，笼屉里飞出来的却不是包子，而是一块石头，直直对准裴长燃砸去。

只不过即将砸到裴长燃的一瞬间，石头猝不及防地炸裂开来。

【一名躲藏者已被击杀，击杀者：裴长燃，奖励：一星。】

众人再度欢呼，而此时地上的碎石块已然变成了被肢解的人体尸块。

裴长燃只看了尸块一眼，转身离去。

咔嚓。

画面又一次跳转。

这次裴长燃又在大街上单手捏爆了另一位寻猫主的拥护者，随即，同样的系统通知，同样的欢呼，裴长燃就好像正在这类似的场景中无限循环，压抑，血腥充斥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林眠想起之前在七星孤儿院的时候，王风曾向他说起过的裴长燃的故事。

“裴长燃十五岁的年纪，却在一周内亲手杀了五十位玩家，五十个啊！其中包括他的朋友、同学、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放过，而且无一例外全都爆体而亡，没有留下一具全尸……”

所以眼前这些场景，是不是就是裴长燃十五岁那年弑母杀父，屠戮躲藏者的场景……

“哦哦哦！裴长燃！裴长燃！”林眠身侧，赵季晖仍在高声呐喊着，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正沉浸在杀戮的快感里，面目已经狰狞到林眠快要认不出的程度。

林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收回眼神，将目光聚焦在了裴长燃身上。

似乎是已经杀了太多人，裴长燃已经麻木了，他做不出任何表情，既不回应镇民们的欢呼，也不向在他手里死去的人施舍一点眼神，他只是捏着拳头，捏紧，再捏紧。

仿佛一个千斤重石压在林眠心头，林眠只觉得苦闷，压抑极了。

明明裴长燃才是那个刽子手，可为什么林眠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

他只是会想，小小的裴长燃，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咔嚓，画面又跳转了。

一样的操作，类似的故事。

这次，在拥护者的队伍里，一个小女孩突然不受控制，拿着玩偶朝裴长燃扑去，在结果依旧是在接触到裴长燃的一瞬间，她便连人带玩偶直接爆体而亡。

咔嚓——

这次，他们进了别墅，但裴长燃并没有和他们待在一起，他一个人坐在别墅的天台上，看着远处落下的太阳。

黄昏了，天边泛起了红霞，火红的光影洒向大地，暖光乍现，既温暖惬意，又颇显得寂寥落寞。

这是人们归家的时间，但在躲猫猫工厂里，谁都回不了家。

林眠绕过镇民，从侧面进了别墅，他从别墅的楼梯往上走，等走到楼梯口，不再往前，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裴长燃。

裴长燃依旧看着落日，不远处一只橘猫在蹒跚着，发出一声猫叫。

裴长燃扭过头看它，朝它招了招手。

橘猫有些畏缩地瑟缩两步，似是想给自己撞个胆，它先是故作镇定地尖叫两声，而后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裴长燃轻抚着小猫，小猫被摸得舒服了，直接躺在了地上，裴长燃便抱起它，让它躺在了自己腿上。

此刻的光景仿佛一个寻常的傍晚，人和猫的影子被落山的太阳拉得老长，四周都是被红霞浸染的温暖的红，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祥和。

过了很久很久，裴长燃才把已经熟睡的橘猫放到旁边的地上，随即他站起身，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林眠只觉得心跳一空，呼吸一窒，猛冲向天台边缘，却见楼下裴长燃稳稳地站着，正静默地看着别墅。

呼。

林眠猛地提起的一口气这才松下，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知道这只是裴长燃以前发生的事，但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却依旧是：你可别死啊裴长燃。

他下了天台，又绕回队伍里，此时裴长燃已经走进了别墅，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拿了把剑，随即他拔出剑柄，大手一挥，斩断了客厅正中央的画像。

【一名躲藏者已被击杀，击杀者：裴长燃，奖励：一星。

奖励，一…一星

裴…裴长…

成绩，击杀者…一星】

系统卡BUG了？

对了，之前王风说过，裴长燃因为在短时间内杀了太多人，成绩涨幅太大，系统是故障了一段时间，看来这就是系统故障的开始了。

【寻猫…猫主

自由者

成……成神

判定，无…无法判定】

终于，系统因为无法判定，直接死机。

但也就在这一刹那，变故突发。

裴长燃背对着大家，长剑再次挥下。

“啊啊啊啊啊！”怒吼之下，别墅被撕开一道裂缝。

镇民们在别墅外依旧在欢呼，别墅外那些被炸裂的肉块一个一个却像长了脚一般，全部朝别墅涌来。

怎么回事？这场景跟之前的完全不同，刚才裴长燃的那一剑不是在斩杀躲藏者，他这是在干什么？

稀碎的皮肉沿着水泥地、灌木、房檐来到别墅里，它们擦过裴长燃的脚，并没做太多停留，而是直奔别墅后院，渐渐沉没在了后院的草丛里，与草丛融为了一体。

那草丛里的发出的哭声，原来全都是这些死去的躲藏者发出来的。

【警告！警告！】

刚才刚□□废的系统突然又活了过来。

【警告！张家别院场景存在一处程序摧毁，摧毁严重等级五级，五级受损程序一旦破损不可逆转，场景内其他并发执行程序即将遭受同等攻击，经以上分析断定，张家别院副本将永久性失效，30分钟后执行失效操作。】

【在此之前，按照惯例，系统将为失效场景进行命名，即日起，张家别院更名——楚歌。】

系统声落，别墅肉眼可见的变得灰败，刚才裴长燃的那一剑，居然直接让一处场景都失效了！

裴长燃忽然撕裂场景干什么？

镇民们像着了魔一般还在狂欢，似乎根本没听见系统传来的警告。

“裴长燃！裴长燃！裴长燃！裴长燃……”

他们不断歌颂着裴长燃的名字，就像一群正在卡BUG的程序，不但不往别墅外跑，反而都朝灰败区域走去。

赵季晖也充满向往的要往里面走，被林眠一把拉住。

“赵季晖，你给我清醒一点！”

赵季晖清醒不了一点，他仍旧不管不顾地往前走着，一点也感受不到自己被林眠拉着的快要脱臼的胳膊。

“裴长燃！裴长燃……”

不好，失效场景正在吞并场景里的所有事物，要再不从这处场景摆脱出去，他跟赵季晖两人马上也要失效了！

想及此，林眠一把抢过旁边镇民的榔头，毫不犹豫就给了赵季晖一棒子。

“裴……”

赵季晖晕了过去，脑袋上肿起一个大包。

“我裴你祖宗。”

林眠深吸一口气，把晕倒在地的赵季晖扛在了肩上。

灰败的场景正沿着那处裂缝蔓延，这会儿已经快到别墅门口了，失效场景越来越多，他只能先扛着赵季晖往非失效场景跑。

但怎么从这场景里出去，这里面的契机是什么，林眠还没有头绪，只能先安顿好赵季晖之后，再在场景里找找线索。

他转头就要往别墅外走，却是忽然间，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林眠瞬间警惕，刚要挥拳动手，少年裴长燃就从身后走到了他的跟前。

不同于成年裴长燃的戒备与不着四六，少年裴长燃的眼神很是柔和，他朝林眠笑了笑，说：“别担心，我带你回家。”

说着，他便牵着林眠的手，朝别墅外跑去。

后面是持续灰败的场景，前面是即将落山的夕阳，林眠背着赵季晖，跟着裴长燃在街上狂奔，死亡跟希望就在一息之间。

某一个瞬间，林眠竟莫名的生出某种心心相惜之感。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明明只是张家别院里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就像文件读档一样，读的都是以前已经存好的档，但以前的裴长燃为什么就像觉醒了自我意识一般，跟他说话？

他能相信眼前的小裴长燃吗？

裴长燃带着林眠和赵季晖跑进了大街尽头的一家古董店，林眠先是把晕倒还没醒的赵季晖仍在了地上，然后找了把椅子坐下。

他看了眼就坐下他旁边的裴长燃：“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他决定套点小裴长燃的话。

裴长燃却是摇摇头：“我不认识你。”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看见你了，在天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