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林眠也有这种感觉。
赵季晖刚要说点什么,身后就传来战樊跟镇民喊着要抓他们的声音。
“往里走。”林眠说。
赵季晖点点头,朝小区更深处走去。
小区里的楼都是矮楼,弯弯绕绕的小路特别多,赵季晖左拐右拐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战樊的声音。
战樊也跟了进来。
为了躲避战樊,赵季晖只得不停地继续在里面绕。
只不过绕着绕着他就发现,好像不管他走哪条小路,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后,都必定会再次经过小区大门。
怎么回事?
“这小区有古怪。”林眠说,“照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跟战樊碰上面。”
赵季晖:“那这怎么办?”
林眠:“你先环顾一下这周围,让我看全点儿这小区的布置。”
“哦哦哦。”说着,赵季晖就举着林眠,360度无死角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怎么样,看清了吗?”
“行了。”林眠说。
左边这条路,他跟赵季晖刚刚走过,不到十分钟,就回到了这里;右边这条路一人宽的小路更多些,他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这些小路里到底有什么玄学在,如果再贸然走,一旦战樊也掌握了规律,两人在小路相见,赵季晖连躲都没地方躲;往后就出了小区,但现在外面全是镇民守着,去了就是送死,那往前呢?
“赵季晖,一直往前走,不要掉头。”
“往前走?”赵季晖抬起头,眉毛拧成了麻花,“可是前面是一堵墙啊!”
“翻过去。”
“不是,这是为什么啊?”
“你再不翻,战樊就要追上来了。”
也就二十来米的距离外,果然传来战樊的斧头剐蹭墙壁的声音。
赵季晖不再犹豫,后退几步,一个冲刺矫健地翻墙而过。
距离废旧小区并不十分远的九号租屋的天台上,房东儿子正惬意地坐在椅子上打游戏,别人都在忙着捉躲藏者的时候,他却是从来没参与过。
忽然一阵声响传来,房东儿子打游戏的手一顿,他拿起椅子旁边的望远镜,走到天台边上。
透过望远镜,他看向废旧小区方向,望远镜的镜头里,赵季晖已经爬到了墙上,正准备往下跳。
房东儿子看着看着就笑了,依旧津津有味地举着望远镜看:“看来有人是找到宝藏了呢。”
忽然间,他的笑容戛然而止,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又上前两步,盯紧了望远镜里赵季晖的脸。
“怎么会是他?”
他像是怀疑,又像是不敢置信,折返回椅子处拿起平板。
平板上显示的也是废旧小区的画面,他放大画面,将画面聚焦在已经翻过墙去到对面的赵季晖身上。
原本应该属于赵季晖暴露者的红点标记彻底消失,而在远处的钢厂附近,这颗红点出现在了一根电线水泥桩上,此时水泥桩周围早就已经围满了成千上万个怪物。
暴露者的参数变了,是谁干的好事!
房东儿子稚嫩的脸上违和的出现了恨戾之色,他收了平板,从天台一跃而下,瞬息之间,方才还在打游戏的小孩儿已然变成一个憨厚敦实的成年男子。
此时废旧小区高墙的另一边,赵季晖正在里面走着。
不同于那边的商品房,这边是一幢独栋别墅,占地大概得有五百来平,四面被墙封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没什么光线的问题,赵季晖感觉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不是落灰的那种灰,而是感觉整栋房子像是褪色了一般。
很是奇怪。
“你小心一点。”这时林眠说,“这里跟外面的小镇不太一样。”
“哦好。”赵季晖应道。林眠说的没错,确实很不一样,为什么小镇里还会有这样一处地方?
带着心中的好奇,赵季晖抱着马桶盖走进了独栋别墅,他穿过古色古香的大厅,来到了后院草地。
草地却是绿的,跟灰蒙蒙的别墅形成了鲜明对比,但就是绿得实在太过艳丽,隐隐中透露着一股诡谲之气。
“我们接下来要往哪儿走?”他不敢贸然行动,便找林眠拿主意。
林眠:“草坪前面就是墙了,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先穿过草坪,翻过那堵墙出去再说。”
赵季晖点点头,踩上了草坪,朝对面墙走去。
两分钟后。
“林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赵季晖的声音有些发凉。
林眠没有应他。
赵季晖捏着林眠的手发紧:“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哭?是不是我听错了?”
赵季晖没有听错,林眠也听到了哭声,凄惨哀怨,断断续续,跟赵季晖走路的声音保持着相同的节奏。
赵季晖又认真听了一会儿:“真的是有哭声!我没听错!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他慌了,这里怎么感觉比在外面更危险。
“草坪。”林眠突然说,“声音是从草坪里传来的。”
只要赵季晖一踩草坪,就会有痛苦至极的呜咽声传来,就好像……是赵季晖踩痛了它一样。
这草坪不是死的,它是一整块活物!
“快离开草坪!是这些草在哭!”
赵季晖被吓了个半死,拔腿就跑,一点都不敢往地下看:“林眠,你真不是在开玩笑吗?”
林眠声音冷了下来:“要是玩笑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赵季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慌,一个劲儿的喊了出来,边喊边祈祷,“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离对面的墙不远了,只要翻过那座墙就好了。”
对,只要翻过那座墙就好。
但事情总不如人愿,就在赵季晖跑到草坪正中央时,赵季晖一个右脚踩下,却是踩空了?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脚底传来,赵季晖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救命,就连人带马桶盖整个陷进了草坪里。
窒息,无边的窒息。
林眠跟赵季晖只觉得五感尽失,周围是一片虚妄,它们喘不上来一口气。紧接着意识开始涣散,思绪变得混乱不堪,再这么下去,他们不是先被憋死,就是要被自己的精神杀死。
就在他们快要撑不住时,突然一阵清甜的空气猛地灌进他们的鼻孔。
呼——
猛吸一口,林眠睁开眼,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恢复了人形,正站在一条大街上,而赵季晖就躺在他旁边。
“喂,赵季晖,醒醒。”林眠拍了拍赵季晖的脸,“喂。”
“嗯?”赵季晖意识迷迷糊糊,因为突然灌进来太多氧气,他猛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清醒过来,从地上站起身,“林眠你怎么变回来了?这是哪儿啊?”
林眠:“像是已经在另一个空间里了。”
因为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就在他们刚才待的独栋别墅外面,但眼前的别墅一点没有刚才的灰败,也没有四面竖起的高墙,这里才是它正常状态下的样子。
这明显就是别墅多年以前的模样。
“另一个空间?”赵季晖左顾右盼,还在持续接收信息中,“跟那独栋别墅好像,看着比刚才的正常——。”
他转身朝大街右边看去,忽地顿住,眼睛发直。
他手指向右边,有些不确定地说:“那个人……是裴长燃吗?”
?
林眠转身望去。
就见路的尽头,一大群人正朝这边走来,这群人跟现在TM小镇里的镇民一个装扮,林眠甚至都能从里面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神情严肃,都朝队伍之首的人投去崇拜的眼神。
而前面的那个领头人,林眠很熟悉。
少年清爽的碎发迎风扬起,稚嫩却又轮廓的脸庞紧绷着,眼神坚毅有力,同时却有股说不出的悲凉。
那分明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裴长燃无疑。
难道现在这场景里所发生的,是裴长燃少年时所发生的事?
“赵季晖,走,上去看看情况。”林眠要拉着赵季晖上前混入人群中,不曾想抓了个空。
就见刚才还在他旁边问他话的赵季晖此时眼神却失焦无力,他躲过了林眠来抓他的手,痴痴地盯着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又转头看向林眠:“谁是赵季晖?”
林眠:?
“你什么情况?”
赵季晖不再搭理林眠,他转过头,一脸向往地朝裴长燃的队伍走去。
这个场景似乎会对人脑产生影响,赵季晖现在已经失去了神智,不认识他了。
林眠跟了上去。与赵季晖一同走过去,站在了裴长燃队伍的左侧。
有些头晕,脑子就跟浆糊一样。队伍内,林眠隐隐有所感。
像是失智的前兆,只不过比赵季晖晚来了些,现在赵季晖已经被同化了,他必须保持理智。
痛能让大脑清醒。
林眠想着,随便从一个路人那里抢来一把刀,稳准狠扎在了自己腿上,果然下一瞬,他的脑子瞬间清明。
但林眠看了看带着血迹的刀,又看了眼自己的腿伤,觉得有些奇怪。
腿上的伤并不是想象中尖锐物撕裂肌肉的痛感,而是像从大脑神经穿过心脏血管直接灌输给他的痛感。
就好像受到攻击的不是他的腿,反而是他的头一样。
林眠脸色又板了起来。
看来只能跟着这个故事里的事件发展搞清楚状况了。
随即他把刀还给骂骂咧咧的路人,继续跟着队伍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