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财神奶,你这个官怎么来的? > 第83章 咄咄逼人

第83章 咄咄逼人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史文朗:“一天之内,走在路上,头顶会突然有花盆砸下来,会突然遇到马车失控撞过来,甚至还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这就是先生那时的遭遇。为此,他那段时间几乎不敢回家,生怕连累了家人,夜夜要不就是住在司中,要不就是住在我这儿。”

刘贵枝心头疑云逐渐浓重,下意识看一眼瞎子,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是他出事前一两个月的事吧。”

“这么大的事儿,他全家都不告诉,唯独跑来告诉你?”

史文朗垂首,像是早知刘贵枝会这么问,“因为他想找我帮忙,他想让我给他抓出一副带有瓜篓子的药,不得不把事情说清楚。”

刘贵枝一惊,“魏存吃不得的那种瓜篓子?是他主动让你开的?”

“是,那东西是他让我开的,不过他曾特别叮嘱不可在方子里留下痕迹,所以我如今也无法证明。”

“那他可有说明他为何要这瓜篓子?”

“因为他那时正想带着平儿和魏夫人逃跑,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

“应该……就是决定告老还乡远离朝廷了吧。”

刘贵枝一愣,下意识看向窗棱剪影——没想到这史文朗的脑子里竟是真的藏着不少从前在魏家闻所未闻的消息,吴春雨看来是事先寻到了某些线索,或是听到什么风声,才会如此针对史文朗。若真是如此,事情反倒变得棘手,他们三人皆不知吴春雨到底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关押史文朗,也便不知道吴春雨想听的是什么,更不知史文朗究竟要说到什么字眼才有可能被释放……

老贼。

刘贵枝暗骂,吴春雨多半也是明白自己说得越少,史文朗说得就越多的道理,这才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果然是个孙子。

短暂思索一瞬,她也只好尽可能鼓励史文朗多说,又道,“史郎中的意思,就在先生出事前的一两个月里,他正因被追杀而崩溃,决定带着家眷从京城逃走,撂挑子不干了?”

史文朗眨眨眼,反应过来才觉刘贵枝此言话糙理不糙,点点头,“是,我不懂朝廷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从前戏文多少听过一些,我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他一脸认真,“先生在朝廷做的就是拨乱反正的事儿,日日明里暗里便是要和那些当官的的较劲,敌人有敌人的立场,先生也有先生的立场,那段时间他似乎是受了什么人的示意,正顺着某些案子调查朝中的某位大人。”

“受了什么人的示意?”

“嗯。应该是比他官要大的人。”史文朗说得很直白,“先生平日里就负责四处走访收集线索,再将手头的证据交上去,算是……帮人跑腿的吧。具体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先生那些日子的确是收获不小。”

“你的意思,魏存是在调查朝中某位大人并偷偷收集线索的过程中,被对方发现了?所以对方打算杀人灭口?”

“是。”

“这些事,都是你自己推测出来的?”

“不,都是先生告诉我的。”史文朗道,“他说因为是帮上面的人办事,对方应该不会为难他,只要想办法表明自己已经不再为上面的人卖命了,对方应该就会放过他,届时他再带着家人离开京城,让对方看到自己已决定不再参与这段斗争的决心,一切或可万事大吉。”

看史文朗的表情,这段话他自己说着只怕都还是云里雾里,但瞎子心中却已有了猜测,正色道,“嗯……如果先生那时是真的有心想远走高飞,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不管是御史台还是三司,这些年面上虽是在监察百官,但若深究其根本,基本都逃不脱党派斗争,面上是为民除害反贪抓奸,里面其实都是敌党互斗。先生若真是在为身后党派做事时被敌党盯上的,他若想脱身,也只能从党派中退出来。道上的规矩便是永远不能把人逼进死胡同,只要他能想办法证明自己不想再参与这场党争,已决心隐退,不会再向背后党派提供任何不利于敌党的证据,敌党也基本不会穷追不舍,他一家人的性命,也就能保下来了。”

刘贵枝皱眉,“怎么证明?”

瞎子若有所思,盯着史文朗看了片刻,循着史文朗方才的话猜测,“既是让史郎中开了瓜篓子,那我猜,先生应该是想让对方认为自己已经和背后的人闹掰了吧。”

“什么意思?”

瞎子解释:“先生那时已发现自己被人盯上。设想如果是姑娘,你就是得了命令要除掉魏先生的人,你采取了各种措施想要杀死先生,却在跟踪监视先生的过程中发现了并非出自自己之手的瓜篓子,在得知先生吃了瓜篓子可能会毙命之后,你会怎么想?”

“嗯……自然是会想,这老头子真倒霉,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想杀他。”

“那如果这个时候你又得知,先生已经退出背后党派,决定不再调查你方的案子了,联系这瓜篓子,你又会怎么想?”

闻言,刘贵枝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果真是这样,我肯定会以为偷着给魏存下瓜篓子的人就是魏存背后的人,他因为受到魏存决定脱离组织的背叛,决定将魏存除之后快。”

瞎子接过话,肯定道,“如此一来,你便也可以收手了,因为哪怕先生没能成功脱离组织,只要让他发现自己一直为之卖命的人竟意图用瓜篓子杀死自己,先生失去对背后之人的信任,也决计不会再帮对方收集你的罪证了。简单来说,先生就是自己上演了一出挑拨离间。我想也就是因此,先生不肯让史郎中留下方子,因为一旦让追杀自己的人发现瓜篓子是自己指示史郎中开出来的,对方就会明白一切都是在做戏;一旦被发现是做戏,追杀自己的人只怕也就不敢轻易相信他魏存已和身后的人闹掰,从而也便无法放心放弃对先生的监视和追杀了。”

“除此之外,不留下方子,也正能保护史郎中免于卷入这场斗争。因为万一有人来调查,史郎中只要拿出方子,让对方看到自己从未给先生开过瓜篓子这一味药,对方就能明白,是有人在偷着在先生的药里掺杂瓜篓子,以谋害先生的性命。至于史郎中,他没有任何背景,多半只是个单纯看病开药的’路人’。”

他说着面色变得凝重,“先生如此,多半是真的在自救——将自己从这场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的党争中拔出去。”

刘贵枝随即皱眉,转而质问史文朗,“这么说……所谓的喘症,其实全是先生自己编出来的?”

“是。”史文朗垂着脑袋,“这件事,我曾偷偷向衙门的温大人暗示过,因为不确定温大人在衙门的立场,所以我故意向她说谎,告诉她先生曾于半个月前来我这儿看过喘症,我想她只要足够了解先生,一定就会知道先生吃不了那治疗喘症的方子,也从来没得过喘症。她若以此对先生的死发出质疑,甚至一追到底,那也便表明她并不知道先生正被人追杀,更不知道先生正被卷入一场党派斗争的事,若是如此,她或可一信。”

刘贵枝了然,自己能知道魏存死因有疑,也的确是温良的功劳,从这一点上看,温良应该是值得相信的,只是她多少不明白——“温良是衙门的人,是该提防,可魏家其他人呢?他们都不过是先生于内宅的亲眷,你又有什么必要向他们隐瞒先生的死因?骗他们先生那时已亡于喘症?”

史文朗身型一僵,费力抬起头,不明所以,“内宅亲眷?我没和他们说过啊?”

瞎子亦是一愣,“没和他们说过?老杜,魏家老夫人……不是你查看过先生的尸体,和他们说先生的死因是喘症吗?”

史文朗大惊,“我没说过啊!先生出事那天,我连先生的尸体都来不及看全,只把了个脉,就被轰出来了。”

刘贵枝在意,“那你把出什么了吗?”

“没有啊,脉都停了啊……”他旋即左右打量刘贵枝和瞎子的神情,“什么意思啊?魏家又出事了?”

刘贵枝呆滞,看一眼瞎子,张张嘴,“没……没有,那可能……是我们听错了。”

好在史文朗此时脑中正是一团浆糊,转不动眼珠,没有再追问。

话题沉重,气氛一时低沉,三人脸对脸,皆是沉默了下来,各怀心思。

魏存身后背着一家老小,的确不是能冒险的人,只是按刘贵枝的经验,这朝廷形势就是再复杂多变,京都皇城天子脚下,也鲜少有杀人灭口的事儿发生。魏存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秘密,才会被如此针对?

这伙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他们和这些日子魏家的遭遇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魏存既已为自己想好了脱身之计,又为何还是命丧黄泉?是这脱身之计出了差错?还是真的只是病发身亡?

站在魏存背后的,究竟是哪股势力?与之相抗衡的敌党,又来自何方?

而这些事里,又到底有什么和葛青云相关的内容,能让吴春雨如此在意?

——最重要的,如果只是如此,这事儿又和平儿有什么关系?何故让史文朗被欺负到这种程度都不愿意开口?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声低呜,史文朗低着头,听完瞎子一席正中“靶心”的分析,表情已拧作一团,看上去十分痛苦,不住念叨着,“我是真的不懂,我是真不懂啊……我是真不知道事情竟能发展到这一步,我但凡知道这些事儿这么危险,我就是遭那孩子记恨,我都绝不会再让她来佑安堂看什么鸽子!我总觉得是我害了他们!”

刘贵枝皱眉,知史文朗在说平儿,顺势问出心中疑问,“这事儿和平儿有什么关系?”

史文朗不知已有多久没合过眼,两只眼睛猩红凸出,简单的眨眼动作对他来说都有些艰难,此刻空悬着两只血手,他声音颤抖,片刻后闭眼绝望道,“平儿曾在我这儿交到过一个’朋友’。”

“原本也是个……客人,总带着一只病狗来寻我,那狗某日突然瘸了一条腿,他便每日都带着那狗来扎针灸,久而久之,也就认识了总来看鸽子的平儿。先生出事前的那段时间总是特别忙,不是日日都能亲自带平儿来,平儿有时自己来了,遇到他便会坐在一起。那客人看着年纪与我相仿,那时也是真心待平儿好,总给平儿带好吃的好喝的,孩子嘛……就是再沉稳也会贪嘴,一来二去,他二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那客人也是爱逗孩子,每回都会问平儿最近又识了哪些新字,读了哪些新文章,平儿也乐意说,来来回回聊得不少。那天照旧又聊起这些事儿,那客人问平儿最近有没有好好做功课,平儿便说她最近新学了两个很复杂的字,蓬莱。”

余光中,窗棱上的剪影总算是动了一动。

*

山下一片漆黑,不知过了多久,史文朗已是气息微弱,思绪完全陷入了回忆中,“蓬莱阁和先生接连出事了,我才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

多日没睡觉,史文朗的情绪本就一会儿天一会儿地,一会儿想得开一会儿想不开,眼下又不知触了什么伤心事,他当即一个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滴在满是伤痕的手上,沙疼得他龇牙咧嘴,声音却还是平静的,“那天听到那名字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有什么,第二天那客人没准时出现的时候我也还在觉得他或许只是有事要忙。可就这么等着等着,一直等到我从佑安堂逃跑的那一天,那客人都没再出现过。那条狗的腿明明还没好,就是一个疗程,也得再扎个三四天才能结束,这么看,那客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来给狗治病的。”

“可我那时根本没想过会是这样,只想着他们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就到处打听他们的消息,打听那只狗的消息,问来问去果然找到了那条狗,只不过不是在谁的家里,而是在大街上的野犬窝棚里。我问了周围的乞丐才知,那狗原来根本就没有过主人,一直就在这条街上游荡,甚至,就连那条后腿,也根本不是某一天突然瘸的——它自被母狗生下来那天起,后腿就天生是瘸的。”

“那时我才觉得不对劲。先生那段时间总是往蓬莱阁跑,明显是蓬莱阁出了什么事。这客人带着一条狗来骗我,偏偏在听平儿说起蓬莱阁后就不再来了,甚至还把狗放回了窝棚,怎么想……都不像是巧合。果不其然,我就这么担心了没两日,先生就出事了,紧接着,蓬莱阁就被烧了个干净。我也是那时去了魏家才意外得知,原来平儿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先生的书房里念书。那书房里不止放着平儿的书本笔墨,还放着先生的信函文书。”

史文朗思绪混乱,几乎是想到哪说到哪,刘贵枝却生怕打断他,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只能在心里猜测,史文朗此番应该是想说这客人只怕根本不是什么来给狗治病,并因此意外遇到平儿的“客人”。

“客人”冲着魏存而来,只怕早就知道平儿是魏存的女儿,他察觉魏存正在调查不利于自己的案子,又无法从魏存处下手,因此意图借助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毫无戒心的弱点,有预谋地带着那条狗来佑安堂接近平儿,并从平儿处套取魏存书房中的机密——目的不纯且早有预谋。

而如果这之间的联系真的成立,那从魏存和蓬莱阁双双出事的结果上看,他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

身后瞎子亦一声长叹,话虽是问出来了,但他却开心不起来——也难怪史文朗不肯开口,蓬莱阁出事后,不管是蓬莱阁自己还是魏家,几方势力皆是损失惨重,谁又能想到,这一切都是源自小儿自父亲书房中新认识的两个字呢?

如此想来,魏存后来决定逃跑,说不定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发现自己以为密不透风的严防死守,竟成了敌人接近他女儿的诱因。

刘贵枝不安,看着窗上的剪影,盘算着时间已接近半个时辰,吴春雨和阳关道却始终没有动作,恐怕是还没说到点上,又追问道,“所以……这客人,你可能描述出他的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不用描述。”史文朗眼中终是彻底暗了下去,用手抹得满脸是血,平静道,“就在那海捕文书上画着呢。”

刘贵枝心中“咯噔”一下,只觉不妙:“海捕文书?哪的海捕文书?”

“三司门口,上面写着,逃兵,张庭。”

话音刚落,阳关道的身影自黑暗中渐渐亮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