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蒂推开麦迪逊花园球馆的私人包厢的门。
苏珊站起身来笑着迎接：“啊，终于有幸认识辛格小姐。”
程如是笑着跟她握手：“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苏珊边拉着她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球员热身，边笑：“我可不是初次见你。”
程如是好奇地歪头：“真的？什么时候见过？”
“记得娜塔莎么？”苏珊笑，“我还以她的名义给你发聘用书。听说，被你在禁止吸烟的酒吧给烧掉了。”
“是你呀！”程如是捂起嘴巴，咯咯咯地笑起来，“太感谢您的赏识。”
苏珊略微夸张地表达出失败者的笑容：“是不自量力。当时，我们急需大笔的资金。你知道，次贷危机，中国是唯一一个没被正面卷入的国家。说来惭愧，我们总是批判中国的金融体制太保守。但，这一次也看到了优点，稳定。”
程如是笑：“责任心强。”
苏珊怔了一下，低头沉思。
程如是接过蒙蒂递过来的冰水，笑吟吟地看着球场上一位运动员高抛，篮球入筐。
“责任心？就是，靠自觉？能行么？”苏珊问，“美国是政府监管，奥巴马要求各大银行必须符合压力测试。”
送到嘴边的冰水停下，程如是想了想，微微一笑：“也是要有监督的。国家是靠人管理的。人是有执念的。”
“你也有执念么？”
程如是俏皮地抬起一只脚：“看，新买的鞋子。我的执念可多了。”
苏珊笑着摇头：“他们说佛家的都禁欲。”
“道家我也信。”程如是好奇地把脸凑近玻璃窗，指着一位球员问，“NBA，也有亚洲球员啊？”
“我们是个多民族国家。那个孩子的父母都是台湾人。”
“他打得好么？”楚一帆也好奇地走过来，盯着外面看。
“他现在是全世界最受瞩目的球员。”
“主力球员？”
“带队三连胜了，今天打湖人。”
“科比布莱恩特？”
“哦！”苏珊惊讶地叫起来，“你们知道科比，竟然不知道华裔最耀眼的明星？”
楚一帆讪讪地笑：“我，是打高尔夫球的。”
“哦。”程如是的眼睛一下子眯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场是全世界认同他实力的一战。”
苏珊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他，赢了科比？”
“你……”程如是略带惊讶，她刚想问：难道你是带我们来看华裔球员输球的？
乒！
门被重重地推开，玛丽莲闯进来，环视三个人：“约瑟夫的病情加重了。”
肯尼迪机场的上空阴云密布，大雨滂沱。
湾流迎着呼啸的狂风拔地而起。
闪烁的航灯在沉沉的夜幕中孤独地闪烁。
玛丽莲给蒙蒂倒一杯酒，坐在一言不发地程如是的身边。
蒙蒂端着酒杯呆呆地出神。
“约瑟夫不肯架桥。每天吵嚷着如果不是他晕厥，当初都不会同意你们做手术。”玛丽莲轻声地解释。
“□□。”楚一帆低声咕哝，仰头喝酒。
机舱中的电话响起。
楚一帆拿起来接听，然后慢慢地放下。回头对程如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程如是伸出手，轻轻地按在蒙蒂的手背上：“核聚变收购案通过了。”
蒙蒂依旧在发呆。
这是他带着楚一帆一家一家，跑遍了约瑟夫所有的老朋友的家门，游说一年的结果。当然，伊朗停止核浓缩，北朝鲜六方会谈启动，都是不可或缺的关键。
美国需要中国。
中国也需要美国。
但是，程如是抬起眼皮来看了看楚一帆。
苏珊大妈，却执意带着他们去看一场雄霸世界二十年，手握五枚冠军戒指的科比布莱恩特对阵一个无名小卒。
那个华裔小子，是凭着侥幸赢球的。
不要太张狂，这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
结果，林书豪赢了科比布莱恩特。
唯一的悬念，只是美国政府会不会像伟大的科比那样的谦虚，尊重对手。
蒙蒂突然抬头：“量子研究，进展到哪一步了？”
三个人望着他，没有人回答。
蒙蒂沮丧地放下酒杯，用力地揪自己的头发。
“蒙蒂，约瑟夫是要回归上帝怀抱的。”玛丽莲轻声地说。
蒙蒂用手捂住脸，放声痛哭：“我应该接手桥水的。我早就应该接手桥水的。”
一个致力于让世界变得更好的人
程如是放下花圈，静静地祷告。
万军至上的耶和华，指引你在神国的旅途。
然后，她温柔地拥抱蒙蒂。
“我要求召开董事会。”蒙蒂轻声耳语。
程如是微微点头：“好。”
一条白色的浪花从远处升起。
浪花不大，看上去仅仅是一道和缓的风景，既不凶猛、也不澎湃。
但到达沙坎的时候，却被骤然间抬高，瞬间咆哮，冲上堤岸。
“妈呀！”
杰夫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转身，拼命狂奔。
但，潮水的速度太快，一下子把他覆盖在下面，卷起来翻滚。
连续翻滚了七八个圈子。
潮水退去，杰夫才勉强爬起来，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四下张望。
看到站在安全线另一边的楚一帆、蒙蒂、玛丽莲等人，眨了眨眼。噗噗地吐出两口扑进嘴里的海沙，迈开大步去找程如是算账。
“你不是说被钱塘江大潮卷几个圈子，就可以轮回么？”
“杰夫。”程如是柔声细语，“我那是在逗你玩。”
“屠刀！你是屠刀，我就是砧板上的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孟起升教授笑呵呵地教杰夫说中文。
“如是君，这个潮水看起来真的好可怕呀。在海里面的时候那样的温柔，怎么一下子就冲上来了？”渡边纯子边笑着坐上车，边问，“能顺便看看杭州围棋赛么？有一个叫柯洁的孩子，很有天赋。”
杰夫边接过程如是递给他的毛巾擦头，边问：“他可以跟我下棋么？”
“不是跟你，下棋。是跟你的电脑程序下棋。”
“不是程序！是AI。”杰夫反驳。
观潮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回到车上。最后上来的是托尼，他兴奋地问：“今天是最大的潮水么？”
“月历八月十八，如过有朔日和望日，潮水会是最大的。”
“为什么？”渡边好奇地问。
“太阳、月球、地球处在同一平面。引力最大。”
“哦！”渡边惊讶，“如是君，你果然懂很多。要是我能够轮回，是不是在两岁的时候就能打败武宫九段？”
松井边关车门，笑着摇头：“可是，渡边先生您现在也只是七段。就算是重生，也没有办法打败武宫九段呀。”
“哦。”纯子想了想回答，“那就等我升上九段的时候再来钱塘江吧。”
“在钱塘江大潮里滚几圈可以轮回，是谣言。”杰夫认真地指了指身上湿淋淋的衣服，“看。”
纯子不肯信：“另外一个你，已经在2008年重生了。”
“为什么不是2007？”
“2007是你的老师发明深脑的日子。篡改历史是不道德的。”
“他可以向上帝忏悔。”程如是拉住渡边纯子的手，转换讨论话题，“你的皮肤，比三年前更好了。怎么做到的？”
“哎呀！”纯子兴奋地叫起来，反手握住程如是，“我跟你说，如是君……”
楚一帆只感觉大脑嗡地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天哪！
我难道不是来参加量子董事会么？
怎么好像参加了一个自然科学董事会，一个封建迷信董事会，紧接着又进入一个女子护肤董事会？
“结了婚就好了。”孟教授轻轻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颇有深意地面带微笑。
楚一帆咬了咬嘴唇，偷偷地用手指摸了摸藏在兜里的戒指。
内心深处产生了相当幅度的动摇。
深吸几口气，故作镇定地抬起头来，微笑环顾。
咦？
怎么蒙蒂也一手握着口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哎呀妈呀！
看！心机顶布人莫库拉也是一手握着口袋，一边不可抑制地红白脸！
阴险！
美国鬼子和沙漠驼夫，这是有预谋呀！
怎么办？
楚一帆不动声色地端起一杯白葡萄酒，刚刚凑到嘴边，脑海中突然产生极度危险的信号。
这酒，是莫库拉从迪拜带来的！
于是，放下。
对面，蒙蒂的表情似乎也是一变。
端着酒杯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
他……
莫不是已经喝下一口？
甚至是好几口？
楚一帆机智瞥。
蒙蒂不自然地放下酒杯。
莫库拉微微皱眉，伸手拿起面前的葡萄酒，仰头，咕嘟嘟，一口气喝下大半。还咂了咂舌头。
蒙蒂不好意思。
端起酒，抬头，视死如归地一饮而尽。
接着，两个人都抬起头来看楚一帆。
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
楚一帆看了看顶布人，又看了看蒙蒂。
心想：傻青年，你就不怕顶布白事先喝了解药？
倒下去的是咱俩，迎接胜利的才是心机崽？
不喝！
我就是不喝！
你们俩总不能强灌吧？
正想着，就看到沙漠王子举着喝了一半的酒杯欠着身，带着翅膀人的高贵微笑，凑过来跟自己碰杯。
接着，傻青年蒙蒂端起程如是面前的酒杯，也跟着凑过来。
“那、那、那是程如是的酒。”楚一帆瞪圆了眼睛抱怨。
“她戒酒了。咱们三个喝。”蒙蒂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