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入学手续，分配好宿舍，有学姐见程诺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就提了一句，如果需要床品，可以去学校商店买。

热心的学姐还把一份精美的手绘地图递给她，指了商店的位置给她看。

程诺谢过，打算先去宿舍把行李箱放好，再去校园里转转，顺便采购。

新生报道，宿管阿姨临时把门禁松了，允许陪同人员上楼。

梁其琛帮她把行李箱拎上4楼，到了427门口，门开着，里面有女生说笑的声音，他没进去。

“我在楼下等你。”

程诺点点头，接过箱子进门。

两个女生停下聊天，看向她。

她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程诺，是3号床位。”

齐肩短发的女生率先反应过来：“你好你好，我是陆菲，不过我不是橡胶人。”

三人都应声而笑。

另一位女生站起身，比程诺还要高上半个头，她笑道：“我是李莘。”

陆菲和李莘都是昨天到的，比程诺早到一晚，已经摸清了宿舍的格局，就给她当向导。

从楼梯间走到房门口的走廊，也是带着晾晒功能的阳台。进门后，四个床位，上铺下桌。她们这间，只住她们仨，一个床位空着。

对着门，是大窗户，虽然朝北，采光还可以。走到底右拐是卫生间，蹲位，自带淋浴间。

陆菲介绍说：“洗澡的时候要刷饭卡才能出热水，洗完再刷一次，按时收费。”

程诺点点头，条件比她想象得好太多了。

回到外间，她把箱子拎到自己的位置，摊在地上，又往桌边拖了拖，小心地留出过道的位置。

陆菲说：“不要紧的，你慢慢整理。”

程诺抬头冲她笑笑。

她找出了一块新的抹布，去卫生间里打湿了，把衣柜擦了一遍，然后拿了抽纸出来，再仔细地擦干，才把几件连衣裙挂进去。

衣柜上层是叠衣区，睡衣和内衣不能挂起来的，她连着收纳袋放到上册去。但不是很顺手，她琢磨着是不是添置几个收纳抽屉。

箱子里还有两双鞋，一双运动鞋，一双拖鞋，她放进鞋柜。

看着她把一个洗漱包、一个双肩包放到桌上，箱子就空了，陆菲惊讶地说：“程诺，你只带了这点东西吗？”

她度假带的箱子都比这个满一点哦。

程诺把箱子合上，顺口答道：“嗯，回头再慢慢回家拿。”

“你家是上海的啊？”李莘问。

“哦不是。”

一下子，程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含糊地说，“亲戚家在上海，以后周末我过去住，需要什么再慢慢搬过来。”

两人也没多问。

陆菲说：“那你今晚不住吗？”

她点点空空如也的床铺，“我看你也没带铺盖。”

程诺：“我待会儿去买。”

李莘排雷：“别去学校商店，你看我买到的，款式老旧、色彩复古。”

她昨天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没办法就先在学校商店买了一套应急，后来重新在网上下单了一套，过两天就到。

程诺往上瞅了一眼，蓝白格子的床品，确实……有点土。

陆菲说：“看来你们高中都没住校吧？”

她是初中就开始读寄宿制私立学校，已经有六年的住校经验了。所以，床品都是早早准备好，在家里洗好晒好，卷了带过来的。

两人摇头。

她建议道：“那你今天还是回亲戚家住吧，新买的床单被套，还是下过水比较好，织物类的甲醛挺重的。”

又聊了几句，程诺说：“那我先走了，楼下还有人等我。”

李莘刚刚看到一个背影，这会儿提起来，随口问道：“刚刚是你男朋友吗？”

“啊？不是。”

程诺顿了顿，才说，“……我哥哥。”

陆菲没看到人，奇道：“你还有哥哥啊？”

程诺解释：“……亲戚家的哥哥。”

.

梁其琛站在宿舍楼外的树荫底下，正拿着手机回工作邮件。

一抬头，程诺蹦下了台阶，朝他跑过来。

站定，她仰头问：“热不热？你怎么不在里面等？”

大厅里有空调。

梁其琛收了手机：“不热。”

其实他下楼后是在大厅等了会儿。

但这张棱角分明的脸，配上大长腿，进进出出的女生对他行注目礼的不少。

不耐受到这种关注，他才走到外面，宁可热一点。

程诺扬扬饭卡：“梁总，中午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吧。”

梁其琛：“走。”

食堂里人挺多的，但窗口也多，排队不长。

程诺问梁其琛想吃什么，他环视一圈，指了指麻辣香锅。

程诺眼睛一亮，又惊讶，怎么回事？不是不让她吃辣吗？

梁其琛气定神闲：“尝尝未来四年你吃得最多的窗口。”

程诺：“……”

程诺刷完饭卡，梁其琛让她先找位子坐，他留在窗口等。

程诺拿了筷子勺子，找了个空着的四人桌。

片刻后，梁其琛端着托盘过来，把小锅放到桌上。

程诺端过两小碗米饭，把其中一碗拨了一半到另一碗中。

梁其琛皱眉：“接下来军训，主食不能吃这么少。”

程诺：“等开始军训再说吧。”

其实，剩下的半碗米饭她也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吸油的。麻辣香锅热量高，不宜再摄入精制碳水。

她照例是挑拣着只吃肉，梁其琛换了勺子接连舀了两朵花菜到她碗里。

程诺：“……”

她在碗里拨拉了一下，岔开话题：“你们学校食堂好吃吗？”

梁其琛实话实说：“不记得了。我不怎么在学校吃。”

他从大一开始，就以实习生的身份进了高远。那时候舅舅身体状况不稳定，着急让他上手。他的时间分配上，主要是工作，工作之余才是学习。

平时只有不能不上的课才保证一定的出勤率，到校上完课后，就匆匆赶回公司。别说学校食堂了，图书馆和宿舍都没怎么待过。

今天，和女生一起吃食堂，还有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这样的事，都是人生第一次。

不过体验都不错。

他抬眸看了眼对过的人，不着痕迹地嘴角微扬。

程诺：“吃好饭，你回去上班吧，剩下的我自己能搞定。”

她准备和李莘一样，先去学校商店买点床品应急，然后再去网上淘淘喜欢的式样。

知道她要去买什么，梁其琛说：“新的不能直接用，知道你没准备，前两天给家里买四件套的时候，我一起买了，已经洗好烘干，明天带过来就行。”

明天上午是开学典礼暨军训动员大会，下午开始军训。

他问过辅导员，她今晚可以回家住，明天军训正式开始，需要封闭式训练两周，期间不能离校。

“梁总。”

“嗯？”

“你怎么这么好呀，简直就是豌豆先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诺一边星星眼给人灌迷魂汤，一边悄悄地把花菜夹回到他碗里。

梁其琛：“……”

看在“先生”二字十分顺耳的份上，今天不吃蔬菜，他先放她一马。

.

明天9月1号，她的生日，梁其琛本来订好了餐厅，今晚提前庆祝。

回浦东的路上，她问：“今天我们住哪里？”

某人这话讲得格外动听，他心情舒畅：“陆家嘴。”

“就算正式入住了？”

“嗯。”

他没有那些讲究。

但毕竟是搬新房子，也不能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吧，程诺提议晚上不要出去吃了，在家自己开火，暖居嘛。

梁其琛自然乐意配合她的兴致勃勃。

程诺重新导航，先去花鸟市场。

老板一听是乔迁，就推荐了好几种寓意很好的绿植，吉祥话张口就来。

听起来都差不多，程诺更关心好不好养活，权衡一番，她准备要金钱树、千年木、百合竹，询问梁其琛的意见。

梁其琛：“加一盆天堂鸟。”

老板以为他俩是要搬婚房，刚刚介绍的时候，特地提了一句“天堂鸟嘛比翼双飞”。

“可是，天堂鸟不好养的。”

程诺担心养不活。

梁其琛：“没事，我会交代好阿姨。”

程诺不喜欢有外人住家，梁其琛只请了钟点工每周上来打扫两次，到时候一并打理这些绿植。

又要了一盆北美冬青，两束鲜花，跟老板约好两小时后送到家里，再去超市采购。

到了超市地库，坐在车里没急着上去，程诺拿着手机查食谱。

综合自己的实力考量后，程诺：“我出一个凉拌柠檬虾，一个杂蔬大拌菜。”

不吃蔬菜星人竟然要做个素菜，梁其琛看了她一眼。

“你呢？”

毕竟是经验老道的梁大厨：“水煮肉片，蒜蓉蒸澳龙。”

定好菜单，上楼采购。

梁其琛推着购物车，从零食饮料逛到油盐酱醋，再到水果生鲜，采购了满满一车。

走到收银台，程诺想起：“锅有吧？”

梁其琛：“有，订制整体橱柜送了一套锅，一套碗筷。”

“对了，忘记拿洗洁精了，我去拿。”

“不用。”他说，“洗碗机可以放锅。”

厨房不用说，以后肯定是他去得多，为了解放自己，当时订制厨房时，特地交代了安装市面上最大的洗碗机。洗碗机有专用的洗碗粉，用不到洗洁精。

到家后，两人把几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放在岛台。

程诺又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窗帘安装后，房子里又显得不太一样，更温馨一些。

客厅的一角，留了个位置，梁其琛问：“是再买一台钢琴，还是把家里的运过来？”

她家里那台钢琴，是小时候刚学琴的时候外婆买的。他知道，于她而言意义重大。

程诺心里微微一动，轻声说：“运过来吧。”

“好。”

.

站在落地窗前，偶然地黄浦江上传来一阵轮船的汽笛声，程诺有些恍惚。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风景。

回过头，房子里的一切也是陌生的，但因为有站在岛台边喝水的那道身影，她又觉得处处萦绕着脉脉温情。

梁其琛放下杯子，打断她的神游：“来搭把手。”

钟点工阿姨把崭新的四件套洗好烘干，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搬进来住，就都叠好收在衣柜里。

合力铺好了两张床，程诺到衣帽间打开箱子，把秋冬的衣服拿出来挂到衣柜里。

另一个箱子里是她的两只贝儿，大的那只带去学校会有点挤，就放在这里的床上，还有一只小的，明天带着去学校陪她。

收拾好房间，梁其琛去厨房备菜，程诺则在岛台边把水果洗好，家里还没买水果盘，就用餐盘装好，一盘苹果，一盘橘子，放到茶几上。取平安吉利之意，都是跟网上学的。

零食都是她喜欢吃的，薯片妙脆角之类的，不过辣条梁其琛不让买。她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了几包，又去书房的茶几上堆了一些。

还买了旺仔牛奶和百事可乐，各六听，摞着放到餐边柜上。待会儿植物送到，旁边再放一盆北美冬青，氛围就有了。

梁其琛备好菜，换程诺去作准备。

她出的两个都是凉菜，直接做好放着也不怕。

凉拌柠檬虾没什么难度，大拌菜看似简单，实际工序复杂。

程诺先把胡萝卜切成丝。旁观了一会儿她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切菜，刀工不熟，只能慢工出细活，梁其琛失笑。

门铃响，梁其琛去开门，管家提着生日蛋糕，带着两个送货的师傅上来。

管家笑道：“梁先生，这是您订的蛋糕，我顺道送上来。”

梁其琛接过放回冰箱，顺便问程诺盆栽打算怎么摆放，她忙着切丝，只说让他看着办。

切完丝，她接着把菠菜、金针菇、香菇、魔芋丝都焯水，捞出后过了凉水。

最难的是煎鸡蛋饼。

盆栽搬运到位，管家和师傅离开，梁其琛回到厨房时，就看到程诺围着围裙站在燃气灶前，弯腰调成小火，往平底锅里喷了底油。

过了会儿她伸手到锅上方试了试温度，如果不是小心翼翼地伸手又快速收回，看着还挺像回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油温是不是到了，用长柄的汤勺从碗里舀了一勺蛋液，后退了两步，手臂伸得长长的，往锅里倒蛋液，头还下意识地往一侧偏了偏，脸皱成包子。

梁其琛被可爱到了，憋着笑，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

没有想象中的热油四溅，倒第二勺的时候，程诺胆子大了很多。

倒入三大勺蛋液，她学着视频里的样子，双手握住手柄，转动平底锅，让蛋液平铺均匀。等到蛋液都凝固，再用锅铲轻轻把蛋饼卷起来，出锅放入盘子。

几个蛋饼顺利做完，她把蛋饼切成细条，与其他的配菜码入大盘，最后调了酱汁，用小碗装着，放在大盘正中间。

大功告成，她端起作品往餐厅走。

梁其琛站在厨房门口端着手机：“等等，程大厨出品，留个念。”

程诺笑着把盘子稍稍倾斜，让他拍得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