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窗已经放弃挣扎，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手指在脸颊左边画了三杠，右边画了三杠，后退两步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发亮，这是他们相遇后他最开心的时刻。

等他欣赏够了，才把药均匀地抹开，把药合上扔到床头柜里。

“好之前你就老实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了。”边说边走到洗手间洗掉手上残留的药物。

“怎么没提示啊？”被摸了那么久没数值他不能接受。

“数值过低时不会提示。”

低头深深叹气，这个药刚刚在背上没什么味道，但涂到脸上格外辣眼睛，余窗很快就眼泪汪汪用纸巾盖住眼眶，努力把头仰高。

“你做什么呢？”

听出对方的疑惑，眼泪又顺着眼尾流下，压低声音解释道：“这药辣眼睛。”

耳边立刻传来笑声，他取下纸巾，眨巴眨巴眼皮，感觉好受一些。

反手摸自己后腰，药已经干透，把衣服穿上，年枕红正在床上刷手机，嘴角笑容根本压不下去。

他也趁机找出手机开始搜索成人日礼物，一页一页地翻下去，眉毛贴得越来越紧，铁定能夹死苍蝇。

把手机朝下放在手边，用手揉捏眉心，眼睛用力往地下看。

地下室里除了藏酒，腊制食物，还有一个很隐秘的房间，里面放的全是珍宝，每一个看起来都价值连城。

余窗无奈，这人身份尊贵，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了，自己身为他以前最亲密的发小，要是送的礼物不合他心意。

这是一道送命题！

恍惚地靠在飘窗，腿展开伸直，偏头望窗外，在城堡外高大的树木，从这个角度看一览无余。没有陡峭的岩壁，触目皆是青翠的叶片，一条小溪像铂金细链把它们串连。

暴露在树林中的空寂感让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孤独，他下意识看向年枕红，对方靠在床头，看起来平静无比。

可能是昨晚的意外，他没有跑出去玩，而是安分地待在这里，不知道平常这个时候他会在做什么？

年枕红察觉到他的视线，放下手机，抬起下巴问：“怎么？无聊。”

余窗摇摇头。

“那跟我走一趟。”他眼珠转了一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飘窗前，把他拽起来。

两个人下到一楼，走到东南角一扇花纹繁复的白色双开门前，直接推开门，一股温暖而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其实城堡里都是这种味道，只是这里特别浓郁。

房里左右两边天花板上分别固定着十多个圆筒，垂挂着满墙颜色材质各异的布料，有些布料因为太长堆积在路中央。年枕红大大咧咧地踩踏过去，余窗则小心绕开。

“开姨，还在忙吗？”

对方一马当先，一下就消失在堆叠成小山的布料后，看过去地上没一块能下脚的位置。

他已经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没想到王室的裁缝会这么有个性。

把布料捧起放回原位，又走了一段路才重新看到人影。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垂到地上的长发编成麻花辫，坐在一个布料搭建起来类似鸟巢正中央，正推着鼻梁上精致小巧的眼镜看向他。

“看看这是谁？”她声音很清脆，脸上带着温蔼的笑，把缝衣针扎到手下布料上。

余窗连忙走过去，向她打招呼，“开姨。”

她点点头，微微扭身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刚才待着的坑里，推开边上的布料，提起裙子走到他面前。

老人并不高，走近后他就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这时她突然踮起脚伸手开始摸他，从肩膀滑到腰侧，再顺着臀部蹲下扣住脚腕，点头站起来拍拍他的腹肌，“小窗身材也不错。”

余窗被这一套动作搞得浑身僵硬，愣愣的看向坐在窗边摇椅上哈哈大笑的年枕红，他双手托着手机横放，明显拍下了全过程。

“你现在才带他来，我再厉害也不能在几天做出一套那么高规格的新衣服啊。”开姨突然转头对着年枕红发难。

年枕红满不在意地说：“找一套我没穿过的改一下不就行了。”

“就你主意多。”

她皱着鼻子，转过来拍拍余窗的手语重心长道：“过几天都成人日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还是你从小就懂事。”

说完就走到一个发着微光的小隔间里，一分钟后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她脸颊上有雀斑，眼睛闪闪发亮，没有明显地特征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站到这里，我给你量尺寸。”女孩取下脖子上横挂的软尺，指着小隔间门框旁一块难得干净的平台。

余窗踏上去跟着指挥像稻草人一样张开双臂，僵硬地站着。

年枕红停下了录像开始拍照，可能是拍下了他的呆样，笑得前仰后合，用力拍打自己的大腿。

女孩真的非常专业，完全不为所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结束了测量回到小隔间。

“这件怎么样？”

“这件太亮了，他适合那件，改成全黑的就行了。”

“嗯，的确这件更合适。”

果然是专业的，没两句就定好了。余窗站在门外听她们讨论，心里感叹。

开姨提着一套很朴素的黑色衣服走来，“这套怎么样。”

他没什么想法，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刚想应下来。

那边的年枕红就不满意了，扯着嗓子喊，“开姨，他身材那么好，你不给他找一套暴露点的衣服让他秀一下。”

开姨闻声下意识看了一眼面前被衣服遮盖的腹肌，皱着眉看起来真的在考虑。

余窗冷汗哗哗往外冒，伸手拉住衣服的下摆，咽了口口水，“开姨，我觉得这套特别好，我很喜欢。”

对方立刻笑起来，转身瞪了年枕红一眼，“赶紧走，我要开始赶工了，别在这里打扰我。”

说完慢悠悠地走到隔间不再出来。

年枕红毫不在意，走到平台边上往门口扬起下巴，示意他跟上，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两人顺路吃过晚饭后回到房里消磨时光。

月亮渐渐显形，窗外刮起风来，树顶顺着风左右摇摆，发出海浪一样的唰唰水声。

这种氛围真的很容易让人疲惫，年枕红边打哈欠边打开两边的床头灯，关掉主灯，踩着拖鞋走到床边右手掀开被子，左手叉腰不忿道：“你一晚上都在发什么呆？”

余窗从窗外翻腾的林海里回神，犹豫了很久，觉得年枕红不是在乎这事的人，摸摸鼻子犹豫道：“你成人日不是快到了，我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好。”

说完就牢牢盯住他的脸，想看他的反应。

对方却冷哼一声，用一种非常无语的表情斜视他，“你一晚上就想这个？你能送什么好东西，以前就没送过，别弄那些花里胡哨的。”

然后一把掀开另一边边的被子，招呼他上床。

王宫的床其实不大，是普通的双人床，但材质很特殊，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应该是搬不动的。

余窗看他真不在意的样子，食指挠挠后脑勺，慢吞吞地上床。

因为屁股上有尾巴，所以只能侧身睡，这让他一个喜欢平躺睡的人非常难受，想到人类都没有尾巴，也许就是为了平躺把尾巴进化掉了。

年枕红很自律，等他上床就关了灯不再玩手机，睡在床的右边靠近窗户背对他。

听着身旁平缓规律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余窗有些意外，早就做好今晚会有一些恶作剧之类的准备，结果对方老老实实就睡了。

月光把地面铺上一层白纱，山里的夜晚气温格外低，两人分别盖着一床薄被，被套顺滑柔软，里面的填充物非常轻，轻得他不适应，调整姿势把手压在被子上。

他睁着眼睛盯着窗外放空，窗户没拉上窗帘，白天能看到的树木都在夜晚化成一片晕开的墨渍。

这是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夜晚，明明做了很多事，但仔细思索，才发现时间像是和他相反，独自慢悠悠地走着。

从小就是这样，到了新环境都需要好几天才能适应，何况今晚还有一个陌生人在身边。

余窗准备等着年枕红睡了，就用自己的脚去挨上他的脚，扛一晚上，等明天数值起码能下去好几个点。

结果他还没实施自己的计划，一根柔软带着温度的长条物体突然搭到他的腰上。

【检测到皮肤接触，抽离程序启动】

余窗都愣住了，仔细去感受，苦思冥想觉得大概率是年枕红的尾巴伸过来了。他恍然大悟，是啊，尾巴也能算他们皮肤的一部分。

那一瞬间无数点子飘过他的脑袋，又全被否决掉，皱眉想象了那个画面，感觉自己的形象更加变态了。

而搭在他腰上的尾巴突然滑下，从腰和床垫的缝隙中钻了过去，顺着背爬向肚子，把腰整个缠住往他身边拽了一下。

余窗非常惊讶，以为这人装睡半天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但对方却不再有任何动作，呼吸依然平稳。

睡觉居然这么不老实。

疑惑地盯着年枕红后脑勺，腰上的尾巴缠得不是很紧，但感觉隔得慌。

他一夜未眠，看着窗外墨色缓缓冲淡，大雾像白云过分生长后，从天穹垂落包裹整片森林。

旁边的人几乎一晚上没动，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人们都有尾巴产生的共有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