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托if线，陆信存活）

一切反应都堪称迅速，一切结果又令人失望。

陆信第一时间以联盟军部名义封锁现场，然后预料之中地遇到了一番阻挠。因为议会大楼安保工作向来由直接由中央情报部负责，中央情报部名义上隶属于议会，毫无疑问背后的线又是捏在了管委会手里。

管委会全体高层刚被陆信不按套路出牌地恶心了一轮，当然不可能这么乖乖地把第一现场调查权交给军委，更重要的是，相互以最大的忌惮猜忌对方已经成为了军委和管委会之间的常态，叶里夫身份十分微妙，虽然人属于军委，但头脑已经开花的尸体上却藏着两方都不想公开同时又不愿成为对方把柄的秘密，最终双方妥协之下才答应了共同调查。

林静恒第一时间冲上了大楼的空中走廊，毕竟等管委会这么一轮扯皮谈判下来，热锅上的黄花菜恐怕都凉得不能再凉了，然而整个议会大楼除了因尸位素餐太久而无论管理还是组织都十分混乱、危机能力可以说为零的安保体系，一无所获——现场没有任何空间场使用痕迹，也没有明显挣扎痕迹，甚至连后续拿到的监控画面里都只有叶里夫一个人。

而陆必行第一时间就是获取了叶里夫还没来得及断能的个人终端里的所有数据，预料之中地破解了大量通话记录，联系人包括海盗光荣团的大总统和军务监察部，直接证实了他内外勾结，出卖军委情报的罪名。

除此之外，监控画面还显示，叶里夫死前曾经疯狂地大喊大叫着什么，好像疯了，然后自己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一头栽破走廊的玻璃直接一跃而下，他的医疗记录显示叶里夫生前酗酒，同时大量服用情绪禁药，酒精和情绪药物之间的冲突是造成他疯狂的主要因素。

在这件事上，管委会和军委罕见地达成了一致的默契，封锁了所有对外发布的新闻消息，撤回一切可能引发恐慌或者对联盟政府不利的猜测和言论，一切调查不公开，按照自杀定性。

短短两天不到，最瞩目的叶里夫自杀事件已经在网络上直接掀起了多场关于伊甸园是否根本无法消除人类自杀行为讨论潮。

“监控干扰，你想到了什么？”陆必行往椅背上一靠：“以伪造的电子幻觉覆盖原来真实的记录，如果不了解本人，很可能会被误导，而即使你发现记录被篡改过，也找不回源记录了，这样的干扰并不高级，但我只见过一次。”

林静恒:“芯片。”

陆必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条如恶蛟般横亘在锁骨上的伤疤此刻就藏在严丝合缝的衬衫领口之下，陆必行每次想到这条伤疤的来历，心总要不自主地狠狠揪一轮，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以林静恒的警觉根本就不会受伤。

然而很快他又将这份连自己也说不清的自责隐藏起来:“芯片技术来自于伊甸园。”

林静恒缓缓摇头:“这不像管委会的作风，他们虽然不要脸，但一直很小心，不会让人抓到明显的把柄，很注意维护公共形象。只因为掩盖叶里夫和他们勾结吗，不至于，这点其实军委早就心照不宣了，他们不可能没看出来陆信其实没有把这件事捅出来的意思，何况叶里夫的死直接曝光了和监察部的通讯记录，管委会全体脑袋同时被驴踢了的可能性不大。”

说到这里，林静恒忽然顿住了，他一开始以为，芯片人背后的始作俑者跟联盟中央纵容人口贩卖、故意给海盗撕口子的是一拨人，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沃托的水到底有多深，一桩暗杀事件里藏着多少股暗流，这里面又有多少只来历不明的手在暗中较劲，会不会连身在其中的人都不知道跟自己博弈的对手是谁？

“看来芯片人的幕后另有其人，”陆必行显然也跟他想一块去了，“目的可能是在军委和管委会之间引发新一轮的争端，军委推行的中央军改革案本来让两方原本势同水火的状态有了一点好转的态势，但似乎有人并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于是用一场猜忌让平息下去的矛盾再次点燃，你说他要图什么？”

“不管图什么，显然混乱的局面对他而言更有利，”林静恒说:“而且管委会并不会像我们这么想，当然他们也不会蠢到真的相信叶里夫是自杀的，据我所知，他们还怀疑是白银十干的，正中对方下怀。”

“这么说管委会很可能不知道芯片人的存在，在他们看来，这是军委授意的一场自导自演的暗杀，目的就是为了处决内奸的同时还能嫁祸给他们，”陆必行蹭了蹭下巴:“那就奇怪了，管委会七大家族之间有利益分歧很正常，领头的格登家族和麦克亚当家族就貌合神离，但这个利益分歧再怎么大，应该也不会大到其中一派背后搞芯片另一派却完全并不知情的程度吧？”

“修你的机甲去，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林静恒这会意识到自己也说多了，伸手去弹他的额头。

??这个下意识的举止其实没经思考，完全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的肌肉记忆，然而他伸到一半，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肘临时拐了个弯，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若无其事地掩盖住自己原本的企图。

然而这点欲盖弥彰的不自然没能逃得过满心满眼都定在他身上的陆必行的法眼。

陆必行艰难地压抑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然后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地揭穿他:“这是我的水。”

林静恒差点把水呛进肺里。

陆必行终于没压着肩膀的抖动，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林静恒没好气，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因为有些恼羞成怒，所以下手比较重，陆必行“嗷”了一声，额头果然现出了一个浅红色的指印。

林静恒叹了口气，用指腹帮他揉了揉，然后被陆必行一把抓住了手，他笑嘻嘻地来了个突然袭击:“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林静恒抽回手:“不喜欢，走开。”

陆必行又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衣角，不让他挪开一点:“那你敢打开伊甸园吗？”

林静恒不吃这套激将，再次拍开他不见外的爪子:“我为什么要打开伊甸园。”

陆必行一口气叹得迂回曲折:“你之前说你可以把害我失恋的人拖出来揍一顿，林将军，你可以把自己揍一顿吗？”

林静恒:“……”

陆必行看着他有些无语的神态，笑得更欢了，然后又把林静恒平整的衣角抓得皱皱巴巴，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怪癖，特别像强迫症，属于“林静恒强迫症”——林静恒越是一丝不苟，他就越要把那一身肃整的装束破坏掉，像动物宣示领地似的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爪印，林静恒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只要不是赶着出征，就会随他闹。

但那都是以前，以现在两个人尴尬又暧昧的关系如果还这样闹，就未免有点亲密过头了。

可习惯就是个这么奇怪的东西，它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直到人们试图改变它时，才发现它的根系已经深深扎进了血肉深处，蔓延到每一个角落里，难以剥离。对林静恒来说，跟陆必行保持亲密是常态，改变这个模式才是陌生的，不适的，就好像要把早已经扎到深处的根拔起，落得个血肉模糊破败不堪，总之，他现在无论跟陆必行保持哪个模式，都可谓相当的不自在。

好在陆必行在这件事上已经养成了过剩的耐心，很识趣地见好就收，放过了别扭的林将军，回归了正题：“哥，域外的那个空间站是意外发现的，这个意外的源头来自于第六星系上报到白银要塞的一场星舰挟持事件，而星舰挟持事件表面上是星系政府瞒报人口失踪，私自发展武器，实际上是联盟中央高层与海盗勾结，为人口贩卖提供便利，纵容人体实验猖獗域外。地方星系与联盟中央相互利用对方的弱点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各取所需，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直到第六星系的地下工程组被误劫，议会又拒绝下发中央军机甲密钥，导致中央与地方矛盾激发，然后议会又把矛盾转移到军委，军委又出乎了议会的预料点燃了各大星系的军事自治权之争，这一切的导火索只是第六星系上报给白银要塞的一桩普通的挟持事件，现在却愈演愈烈，明显还没有结束的态势，你觉不觉得这里面环环相扣？”

林静恒不置可否，星舰的挟持与人口走私既然是联盟中央高层故意纵容的结果，那么这一开始，很有可能就是一场预谋，至于为什么能让白银要塞插进来，也许是原本利益一致的联盟高层团体内部出现了内斗，又也许就是刚才的问题——沃托的水里，不知道有多少只手在搅动。

陆必行:“有没有可能，第六星系，白银要塞，管委会，军委，甚至议会都只是其中的棋子，沃托现在发生的一切，联盟议会、中央军改革计划等等都只是其中的一环，以及，往大胆点想，第六星系一开始的那艘星舰，都不是偶然的？”

虽然军委揪出了一个叶里夫，能解释得通军情泄露的问题，但那些未查到出厂型号的海盗重甲就绝不可能仅靠一个叶里夫就能办到的。

林静恒说：“那他就预判了我的预判。”

他在第六星系执行防务任务是议会指令，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引导的，那么包括他发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从而擅离职守带兵赶去域外救场这个决定，都已经被算计好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被操纵的，那这个人简直就是上帝之手。

陆必行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其实他并不需要操纵一切，也没有预判到你会干什么，他也许只是在见招拆招，只是他很了解军委的运作，很了解老陆，甚至可能还通过这件事，了解了你。”

林静恒看了他一眼。

陆必行也觉得自己想得有点过了，笑了一下:“当然，这只是我没什么根据的一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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