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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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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骇闻

人人都知晓新皇上任,雷顷不在,皇城司彻底被王喜收进掌中,那些察子无法无天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敢有议论者,杀。聚众闹事者,杀。私传讥刺朝廷文章者,杀。

昭京里上至一品大官,下到平民百姓,人人自危。

理政阁里,一干大臣唯唯躬身,云皑身着明黄龙袍,与太后同坐御案之后。

“诸位大人本就该为江山筹谋,怎到了现在,没有一人出来出谋划策了呢”,姚策严妆华服,暗红色的唇直要将人割伤般锋利。她冷冷看着眼下这群人,忽然话锋一转:“哀家一介妇人,各位大人不愿辅佐也就罢了,也不愿辅佐宁王么。现今国库羞涩,你们既然想不到法子,不如先各自捐出些奉银,先送往北疆一解燃眉之急”

人群纷纷议论起来。

姚策又缓缓道:“还是说仍念着那如今不知生死的废太子云绎能回宫接任?”

满殿议声戛然而止,众人跪了一地,垂头不敢言语。

这时终于有人起身出列,姚策定睛,竟是黄塘秋。

“禀太后,先帝在时,也有此事,彼时南川越渡巨贾之首托贾钟进言,有不少商贾愿意高价捐官,那时朝中无事,先帝便回了句容后再议,今非昔比,不知您看...?”

姚策想了想,似乎在记忆里搜寻那个名字:“南川朱陈...哀家若记得不错,他有个亲兄弟在镇西营当了多年安抚使?”

“太后您好记性,正是”

钱惟德忙拍马屁道。

“既如此,先问问陛下的意见罢”

众人的眼神移向支颐阖目的云皑,姚策却知道他当真是睡着,脸色当即冷了下去,在案底下狠踹了他一脚。

云皑这才清醒,口齿不清道:“又发..发生何事”

“陛下”,姚策站起身:“北疆粮饷不支,需得立刻支援,黄大人的计策您觉得如何?”

云皑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下意识去看黄塘秋,黄塘秋目光平静,双鬓花白。

是不怕死,更不畏活的目光。

云皑在这样审视下无所遁形,十分不自在,他率先转过头去,道:“就按参政说的办吧”

姚策缓缓将众人看了,那眼神含着威严和刺,扎得许多人忙不迭告退。连严敬都一僵,赔了个笑脸。

当天晌午,圣旨从昭京被天使捧着驰往越渡。

这天是黄塘秋休沐日,因道文阁停工,吕芳年也不再整日忙活,趁机来黄府打秋风。

黄塘秋早年在京外有过妻子,但他一心考取功名,汲汲于仕途,天公作弄,就在他中第那一年,衣锦还乡的黄塘秋想把妻儿接来京城享福的时候,这才知道一双妻儿早就因无银看诊,病死在烟州。那当真是晴天霹雳,当头棒喝也不为过。

从那以后,他对做官也没有什么兴趣了,学着旁人适时的沉默,适时的美言。

...唯一的差错,唯一的差错就是定乾年间,前朝太子少年热血,一心要去战场上赚个功名回来。满朝文武俱寂,只有黄塘秋长跪金殿前请天子收回成命。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坚持,很多年后,所有秘密被宫墙埋葬,他的苦衷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再后来,皇帝换了人做,他这一辈子没敢再娶妻生子,全因愧疚和悔恨,天子云赫亲自请他入宫,任太子太师,教习幼年的云绎。可以说,这辈子他唯一抱过的孩子就是云绎,可惜宫门似海,柔软的存在,不论人或物,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可黄塘秋怀着这样难以言表的忧虑,看着云绎长大,直到季家下狱,云绎亲眼看着贤妃惨死,受惊过度,病了一场。

他被皇后带回去教习,从那以后,黄塘秋再也没有私下见过云绎。

“老师?老师!”

吕芳年满脸忧色叫了几声,黄塘秋回神,桌上放着四碟寻常农家小菜,两碗白饭,吕芳年搁箸,“老师,您如今年过五五,又孤身一人,近来恍惚之症多犯,不如搬去我住处,我与拙荆定把您当父亲侍奉”

黄塘秋听罢,开怀摆手道:“一人住惯了,和你们年轻人过不到一起去,再说吧”

“那..也行,过些日子再议不迟”

二人同桌用饭毕,吕芳年午后还有公事,正待要走,却被黄塘秋拦了。他令人关了房门,肃容道:“你也该收收性子了,现如今朝廷缺的正是能一洗污浊的清流,永和三年以来,新官外派,东府和皇城司一手遮天,你看这满朝文武,便没有取而代之,澄清一方玉宇的想法?你撑着一口气,和人撞了这么多年,把你撞的头破血流之外。只剩下我痛心了。”

吕芳年呆了呆,忽地面露惭色,他低声与黄塘秋道:“可如今万事晚矣,云皑行事狠辣疯癫不计后果,此人绝非明主”

“云皑”,黄塘秋盯着吕芳年的眼睛,声音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前朝齐王与宫女所生的种,也敢忝列明堂?”

吕芳年张口结舌:“..什...什么?!”

——

暮色西沉,日头斜落。

橘光笼罩大地,勾勒出地尽头黛色远山朦胧的身影,余晖从窗外挤进来,落在仍旧沉睡的云绎脸上,他霍然睁了眼,捂着心头剧烈喘着,房内狭小而寂静,案头放着一碗仍冒着热气的药。

他又做梦了。

白郁在门外打坐,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指了指案头:“把药喝了,沸水里已经热过一遍,你这是奔波引起的急热”

云绎心如擂鼓,无暇分辨眼前这个男人的语气,一口气把药饮下去,才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地方?”

“途经应求镇,方圆十里内就这一家旅店,先凑合吧”

云绎先是一怔,继而眯了眯眼睛,他的神色给人一种非常冰冷的错觉,像月光于白刃上一闪而过。

白郁敏感地动了动眉心,道:“怎么?”

“该说是天意还是巧合..”,云绎披着外衫下了床,捡起桌上皮面具按在脸上:“应求镇,这里是姚策的故乡,走,我们趁着好风凉夜,去会一会现任家主姚重林,说不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他拂袖出门,身上有很淡的香味,白郁轻轻抽了抽鼻子,转身跟上,懒洋洋道:“就这么急?”

“我的老师曾经与我说过,姚家,只宜出其不备,否则会错失很多东西。明日你我走出这道门,就要有暗线与姚重林报信了”

白郁:“我让无涯的人扮作你我模样往西去了,他不可能这样快发现你我身份”

云绎向白郁神秘一笑:“不,不是身份的问题”

“你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少”,白郁停下来,打量了一番云绎。

“你以为我在宫里整日求神拜佛么”,云绎好笑地回头,“不知己知彼,恐怕今日坟头草都人高了”

不知己知彼,恐怕坟头草都人高了。

这句调笑仿佛有回声,在白郁脑海里盘旋,余音未绝。

白郁猝然眩晕,似乎在渺远的前尘里也有人这样无可奈何的自嘲,连那水红唇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云绎清晰的脸在他识海深处一晃而过,但那瞬息只是瀚海之上一尾跃出水面的游鱼般快速,眨眼间就坠回难以搜寻的、浩瀚的海底。

他的脑中有一个漏了底的瓷瓶,正昼夜不息的淌着前尘往事。

白郁强迫自己如常跟上云绎,见云绎没有发觉这小小的变故,白郁按了按眉心,长呼了一口气。

应求镇在辰州以西,这个小地方救过先帝的命,云炽在位时给应求镇拨过一大笔银子,使得这处人人都沾了光。现在姚家门前还有先帝后来亲题的牌匾,但是令云绎感到奇怪的事,他和白郁拜访时,这名声远扬的姚家,似乎人丁格外稀少..?

姚家在应求镇独大一方,他们叩门进去,半晌才来了一个下人,正在院里和正厅掌灯,他请云绎和白郁入座,奉过茶水,木然道:“二位公子在此稍后,我家老爷很快出来款待”

除此人之外,偌大一个姚家,寂静的如同坟墓。

云绎微微皱了皱眉,和白郁相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问。

这地方,有古怪!

二人等到天色彻底黑透,从云绎的位置能看见窗外挂在天幕上的一弯月,金星伴月,一星与月争辉,他忽然乐了,伸手一指:“姜远道若没有诓骗你我,这万古不灭的太白星宫,应是孙摔玉府邸”

风云涌动间,微弱人声直入天顶,孙摔玉和望舒下棋时骤然回头,天河映出人世亘古的变幻,黄昏血色荡漾其中,又被紫气破开。

隔着万万丈,他看见云绎的目光。

太白星忽然大放明光,简直要把夜色洞开。云绎入神地看着,白郁倏然起身遮了云绎视线,走过去将那扇窗关得严严实实,道:“来了”

“客随主便,你我现在只是两个游历在外的江湖人,人家怠慢也没有错处”,云绎不明所以看着白郁忽如其来的不虞,安抚道。

姚重林是姚策的亲大哥,他长得颇为肥胖,腹大如斗,脸色也不甚健康,此时被两个侍女搀扶着缓慢挪进厅来。云绎刚要起身,白郁却先他一步,拱手道:“这是我家季公子,姚府是近处州县拜会游览的必经之所,夜来叨扰,家主原谅则个”

白郁眼皮低垂,这番话说的不温不火,与他平时做派判若两人。云绎惊异地瞧他,嘴唇微动,气音说了句:“够上梨苑的场了”

白郁极快瞥了云绎一眼,有几分威胁。

云绎眼底浸出了点笑意,这才起身拱手,附和道:“正是,正是,叨扰了”

云绎语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眼前这男人的脸变得更苍白了些。

姚重林挪到主座,半晌才抬手道:“公子客气,我姚家原本没有这等美名,皆因为那老..咳咳”

姚重林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侍女也不说话,自顾自拿着帕子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

“皆因为大昭如今的太后,才有这般殊荣,实在是...我姚家之幸呐”

太后两个字从姚重林齿缝里溅出来,说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哭是笑。

云绎看着他,若有所思。

清风送来渺茫的人声,白郁蓦地伸手推开半扇窗棂,朝内院的方向看去。

侍女上前续茶,顺手闭上窗户:“公子,辰州入夜寒冷,还请这边坐”

云绎又问了些话近处游玩胜地,临走时,姚重林让人取了些辰州特产送给二人,道:“姚家地处偏僻,不敢凭着太后之名肖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公子见我便如见姚家百年来为人行事,至于姚绰影,离了应求镇,是生是死也与我姚家没有任何干系了”

他撑着一口气把这话说完已是筋疲力尽,道了声有疾病在身,遂令下人替自己送两人出府。

白日里不觉得如何,夜深时走出姚家大门,云绎这才惊觉姚府与其他百姓的房舍距离甚远。

“果然如先生说的一般古怪。世上趋炎附势者不计其数,再不济也愿沾一沾光,这位倒恨不能和太后斩得干净,焉有此理?”,云绎喃喃自语。

“且不说那些”,白郁跳上墙头侧耳仔细听了,落下来时,一字一句在云绎耳边说:“这姚家后院,有不少婴孩的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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