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赢在衣柜里翻了翻，在下层抽出一件买来仅仅扔进洗衣机里滚了一遍就压箱底的短袖。

这件上头的图案是个小黄鸭，和卫东南的摩托车头盔如出一辙，当初买衣服的时候，他在自己尺码下头的货架上拿了一沓纯色的，根本没注意掺进了这么一件小黄鸭。

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拿着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见卫东南正站在客厅中间发呆，眼睛时亮时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赵赢清了下嗓子。

卫东南吓了一跳，直接从记忆中蹦了出来。

赵赢把衣服扔给他：“换上。”

话罢，他不等卫东南回答，直接下了楼。

回了楼下，赵赢翻出之前写的那张白纸，重新拿着胶布贴在了外头。

难看是难看了一些，但也没别的办法了，为了重新写个打折声明出去买墨实在不值当。

赵赢贴好打折声明，卫东南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小黄鸭的底色是白色，穿着衣服的人也白，赵赢骤然被晃了一下眼，飞快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眼看卫东南还站在店里左顾右盼，赵赢问：“还需要别的？”

卫东南摇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他的身形不如赵赢宽阔，穿着略显空荡。

“衣服我洗干净还你。”

赵赢：“不用还了。”

卫东南眼睛一亮：“那是送给我了吗？”

“……”

恰在此时，店里来了客人。

“老板，门口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全场五折吗？”

赵赢“嗯”了一声：“随便选。”

这之后，客人们陆陆续续的进来，店铺里的生意达到了巅峰，自从赵赢来到这里之后的巅峰。

眼看人越来越多，卫东南的用武之地终于到了。

赵赢站在柜台后头结账，他就勤劳的帮人撑着塑料袋，偶尔回答客人的问题，成就感颇高。

赵赢顾不上搭理他，却在想着一会儿装上一兜让他拎回家，他也没什么其他能给的东西了。

另一头，卫东南的心也有些愁绪。

刚才在楼上，他满脑子都是赵赢那副充满诱惑力的模样和神情，导致他忘记了正题。

他真的破产了？

他以前的模样应当是有人照顾的，要不然现在自己生活，也不至于洗完衣服连衣褶都不知道抖平整。

从辉煌喧嚣的大酒吧老板，到现在这个有些小有些破的小菜店，他得受了多大的苦啊？

一想到赵赢一路颠沛流离，中途可能还受到过别人的欺负，卫东南就心疼的不行。

此时此刻，他把最初当小混混的时候和赵赢干仗看见的狠劲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恨不得冲上去就给他一个爱的拥抱。

但他不敢。

卫东南拎着塑料袋，破罐子破摔地想：“哎，好想给他洗衣服。”

赵赢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多心思。

他脸色发黑，觉得不再卖菜是他人生中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以前在喻成那儿，他最烦的就是那堆账本，喻成自己看不过来，就喊他帮忙。

那些钱鸡零狗碎的，凑在一块儿也干不成什么大事儿，如果不是在酒吧里待的还算舒服，倒闭了也没什么地方去，他才不会帮那个忙。

现在好了，他离开了酒吧，开始卖菜，这钱更加鸡零狗碎，还不如当初。

赵赢冷着一张脸，送走源源不断的客人，简直想立刻关门休息。

值得欣慰的是，店里剩下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了不少。

卫东南看出了赵赢的不耐，他其实有点办法，能将剩下的菜一次处理掉。

但他得探究出赵赢以后的打算，才能开口。

要不等菜卖完了，这人直接跑路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他看着这人烦躁的神色，自己也跟着烦躁。

他又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还不如去洗衣服。”

店里剩下的菜都是比较耐放的，赵赢将几个大筐堆到一起端到外头去，一回头发现卫东南看他的眼神很是奇怪。

他下意识蹭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什么都没有。

“今天多谢你，我留了些菜，你拎回家吧。”

“特意给我留的吗？”

卫东南高兴，赵赢这人寡言少语，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

赵赢是知道点儿卫东南对自己的心思的，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对，索性又保持了沉默。

卫东南没等到回答也不恼，高兴地拎过菜，才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把这点菜处理完，还卖点什么？”

他刚才理了理自己的脑子，忽然想明白了一点问题。

如果他破产了，还会轻易放弃眼下这个落脚的地方吗？这家店原来的主人他是知道的，懒惰又贪婪，想来应该坑了赵赢不少钱。

菜店倒闭了，没准儿他想做点儿别的呢？

这问题问出口，还真得到了回答。

赵赢自己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但这事儿还没个开头，说出来就有种提前失败的错觉。

但这也没什么可瞒着的。

“奶茶店。”

听见回答，卫东南心中一喜，很快又替他忧愁起来。

奶茶店……和菜店相比，那简直就是半斤八两，到时候一堆人叽叽喳喳堆在门口，他岂不是得烦死了？

赵赢见他不说话，心中动了一下。

卫东南是本地人，多少要比自己了解一些行情，难道奶茶店在这地方不好开？可他的设备都已经付过定金了，就等着把菜卖完送来了。

“怎么？”赵赢问道。

卫东南回神，笑道：“我知道一个办法，明天就能卖完剩下的所有菜。”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继续说：“我刚好认识一个每天都需要很多菜的人，他有一个巨大的养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