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赢印象中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卫东南刚满十八岁的时候。
还是那个位置，赵赢再次看见卫东南从厕所里出来，这次他亲自把卫东南叫住了。
卫东南不太敢抬眼看他，赵嬴心里发笑：胆子这么小，还敢一个人往这地方扎。
赵赢问：“成年了吗？”
卫东南：“成年了。”
赵赢还是那句话：“身份证给我看看。”
卫东南把身份证递给他，庆幸自己新换了身份证，上边的照片从一个看着不太聪明的小屁孩子换成了清爽的少年人。
赵赢看过身份证递了回去，又看向他的书包，问道：“高几？”
卫东南：“高三。”
赵赢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和卫东南印象中无二：“高三还来这里玩儿？回家吧。”
卫东南：“……可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成年了，而且你上次说让我十八岁以后再来的。”
赵赢突然有点想笑，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对，是我说的，但我说话不算话，回家吧，不是没几天就高考了吗？考上大学再来。”
说完，赵赢随手从桌上拿了个喻成的端午粽子挂坠递给卫东南，说道：“旗开得胜。”
卫东南接过吊坠，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在赵赢的记忆中，这之后，应该是再没见过了。
赵赢看着眼前略显拘谨的人，问道：“高考考的怎么样？”
卫东南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中浸满了欣喜，“考得还可以，五百出头，上的隔壁师大。”
赵赢：“不用上课吗？”
卫东南：“实习，最近在实习，我家在这儿，我就回来了。”
赵赢：“嗯。”
卫东南见他不说话了，转而问道：“你……你喜欢看这种书啊？”
其实昨天卫东南就在网上看了一半多，内容让他颇为惊讶。
赵赢：“随便看的。”
卫东南：“哦哦……那你对这种不伦之恋有什么自己的理解吗？”
不伦之恋？亚当和夏娃吗？赵赢一愣。
“还没看完。”
卫东南：“哦。”
许久无话，卫东南尴尬的站在那儿，又说道：“对了，那个……你叫什么呀？”
“赵赢，现在是这里的老板。”
赵赢……赵赢……卫东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名字也挺好听的，不知道是哪个ying，还是下次再问吧，要不晚上好了，晚上来买点豆角。
“老板，豆角还有吗？”
赵赢指了指西北角的架子。
卫东南：“还这么多呢？那我晚点再来买吧，回去得问问我爸吃不吃。”
赵赢：“嗯。”
看着卫东南从店里离开，赵赢把正在看的这本书放在一边，拿起了卫东南带来的那本《失乐园》，和之前那本的封皮不一样，可能是新的版本。
之前应该是看到了八十页左右。
赵赢翻过去，看着眼前的内容陷入了沉思。
松原凛子？这是谁？怎么还有日本名字。
他把书合上，看见封面上写着作者的名字，不是约翰·弥尔顿，而是叫渡边淳一。
随手把书放进抽屉，赵赢又拿起了之前的那一本。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暗，孩子们放学的声音，路对面卖爆米花的小贩的叫卖声，工人们骑着电动车下班的声音逐渐混杂在一起。
赵赢揉揉眼睛，抬头时隐隐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
他上楼洗了把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得把外面棚子下的菜筐搬进来。
按道理来说，此时来买菜的人应该不少，但店里并没有什么人来，赵赢发现了，但他不在意，只是在搬菜筐的时候看了看斜对面角落里站着的几个混混,又坐回了收银台后。
五点半，赵赢看向窗外，要下雨了。
豆角还剩了最后一把，他犹豫了一下，把这最后一把豆角放在了收银台后。
……
天黑了。
卫东南还没拐进这条街，就已经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他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
果然是小菜店。
他随手从路边找了根木棍，提着进了店。
地上躺了六个人，赵赢回头，卫东南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不同的是，这一次卫东南没有瑟缩没有害怕。
卫东南有点紧张。
满地的狼藉，赵赢注视着卫东南：“豆角在收银台下面，你可以自己去拿。”
卫东南：“……我可以帮忙。”
赵赢：“不用。”
卫东南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这些人都是派出所的常客了，报警一般没什么用，不过你这次打的挺狠的，他们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赵赢：“你不紧张了？”
卫东南：“不紧张，有什么可紧张的。”
卫东南心里暗想：之前紧张是怕被你认出来我就是当年给了你一玻璃的杀马特，你以前在酒吧都没认出来，现在肯定更认不出来了，要不是我之前乍一见你脑子不清醒，理不清思路，我之前也不紧张，谁还没见过俊俏男人了。
卫东南带着略微清醒的脑子，跟着赵赢一块儿把菜店收拾干净。
赵赢从收银台后拿出那把豆角，一抬眼，就对上了卫东南亮晶晶的视线。
卫东南：“是特地给我留的吗？”
赵赢：“……不是。”
卫东南好像没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卫东南：“那本书你看完了吗？”
赵赢：“还没。”
卫东南：“好吧，我今天本来想早点来，但是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来晚了，幸好你还没关门。”
赵赢看着眼前的人，莫名吐出了心里说的话：“什么事？”
卫东南：“其实也不算是我家的事，是戴丰，就是弄脏你书的那个，他妈妈病了，我跟他一起去的二院。”
赵赢还没继续问，就见卫东南手里转着粽子吊坠，坐在了收银台旁边的凳子上，自顾自的开了口，“人类的生命可真是脆弱啊，戴丰他妈和我爸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跟她叫姑，前天我还在他家吃了馅儿饼，今天人就进了医院。”
隐隐约约的低气压开始在小店里面充斥，赵赢去倒了杯水放在卫东南的面前。
卫东南喝了一口，抬头看他：“下次能不能加点儿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