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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日唱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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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疏已手中握剑,掌背之上青筋虬轧,面上仿佛是咬碎了一口银牙,紧紧绷着下颚,目光极度冰寒恍若看着一个死人一样轻蔑暗恨,死死盯着容与月。

小室之中,暗流涌动,仿佛是剩下昭华周身方寸安宁寂静。

算算时辰……

昭华轻轻抿了一口茶,甘苦滋味缓缓散开,她自在悠悠开口道:“装的什么模样,做的什么戏,是不是还要我给二位搭个戏台,痛痛快快装扮演上一出才算完?”

作疯癫一出戏,还要拿着她来当筏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负心的人是他容与月呢。

这沧澜风水养人吶,瞧瞧这如今的一个个,不说一句手眼通天真都是埋没了他们。

“嗯?”昭华抬眸,带着清冷冷的讥讽意味扫过容与月,意味深长的顿了一顿,不曾说些什么,但警告之意毫不掩饰。

“萧疏已,我虽然答应了你回到木犀城,但是你最好也安分些,少来拿我作筏子整日纠结些有的没的。”昭华看了一眼萧疏已,摆了摆手,表明了倦怠不耐烦,“该同你说的,我已然说尽,你若执迷不悟,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少来给我添事!”

烦!

凡人昭昭爱纵着他使些性子吃醋,乐在其中哄人。

可这,关她何事,平添生乱,一团麻烦。

小室之中,一派寂然之间暗流骤然将歇。

昭华缓缓放下茶盏,余下的茶微微荡起淡淡的波澜水晕,震颤一瞬,鎏金的雪岩小几微不可察一晃,辐向周身。

萧疏已握剑之手放松,青筋隐入沧浪之雪似的皮骨之下。

忽然感受到小几震颤,他冷峻面容之上一抹不甘心还未曾隐下,闪掠一丝慌乱,遂而暗中悄悄凝聚灵气加固在了鎏金雪岩笑小几上。

茶盏稳稳,水晕渐渐散开。

容与月顶着这张妖孽风情的脸,懒懒散散低头抚了抚衣袖,接收到昭华的眼神,还装作无事发生一样从容,露出了无辜笑意。

盈盈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只听周身有青瓷美玉碎裂之声,“叮叮当当”满室翠玉琅环,碎裂摔了一地。

帘幕之上串起的东海明珠,一路滚滚停停,落到了他轮椅脚踏之处。

容与月笑容一僵,盯着那颗珠子看了许久,醴美容色阴沉一片,良久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

算了,同一个要死不活的人计较什么。

情爱纠葛?

容与月心中暗暗一声嗤笑。

这位殿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能够让她这般不耐烦还能容忍一二,这萧疏已定然是要比他还要惨上千百倍。

同这样的人计较,失了他的身份。

“咚咚咚!”

这时,敲门之声响起。

敲门之人道:“大人,春日筏唱价结束,都在此处。”

容与月抿唇,道:“进。”

小厮低头弓腰端着托盘进来,满室狼藉若无物,恭敬地双手稳稳端着放置春日筏的托盘。漆红木圆盘带着淡淡木制松香,落在昭华身侧的小几上。

十数张春日筏标价结束。

昭华敲了敲雪岩小几,另一只手双指夹着一张还未标价的春日筏,轻笑一声:“你们两个竟然打的这般主意,真够明目张胆的。”语罢,春日筏“啪”的一声,横斜落在小几之上。

众人标价结束,送到容与月这里,再有萧疏已出手用她手中这张春日筏标记出最高价格。

这样不仅浮空岛容与月的信誉背书不会受到质疑,连那些认识昔日剑宗首徒的人,也不会察觉到这场平平无奇的拍卖会上,竟然有人敢暗度陈仓到如此光明正大的地步。

昭华气笑,两人算是早早联手摆了她一道。

真是好得很。

千面琉璃镜,她也很好奇,破镜还能不能够重圆。

天衍……

容与月不紧不慢地掀开方才各个小楼收集来的春日筏,标价各异,看得出有人重在参与,有人势在必得。

譬如百越川的一壶金杜之酒,只送有缘之人,可值千金也可一文不值。

譬如舜囚道的芥子城,愿以一城求一物。

再得,苍幽阁的四流贴,持此贴者,可以遣调整个苍幽阁为之做任何事情。

……

容与月笑了笑:“看来势在必得之人,不少啊。”

萧疏已动了动指尖,拾起昭华的空春日筏直接放了上去,隔空画了一道符,透过春日筏封面直至内里。

他道:“你去寻那人吧。”

容与月迟疑道:“可有把握?”

萧疏已看了他一眼,冷道:“没有。”

容与月惊诧道:“没有,你那么信誓旦旦让我去送贴?”

这人莫不是忘了,他二人当初为何合作。

萧疏已沉了沉气,垂眸仿佛想起了某些事情:“白日我来寻你,你说你无法得到千面琉璃镜,起初我不曾注意到这个问题。”

当是他还以为这人只当是为了无银城的声誉信誉,不方便自己动手,又许是只借用半刻,没有必要主动出手,所以选择和他联手。

他当时寻不到手持千面琉璃镜的人,还以为是藏匿有方,又急着去寻昭昭,并未想太多。容与月一说出条件,他便答应二人联手。

如今看来,确实想得太少。

容与月眼皮一跳,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沧澜天门重开一事,他猛地抬眸看向窗外云层之上的天空,手中掐算不止,残影飞速。

“噗!”

容与月手中掐算骤然停下,好像是收到迎面重创,无影之中腰腹胸口锤痛,咬着牙齿低头,如墨玉一样的长发落在胸前,遮挡住半面神色。

阴影之中,容与月抹去唇角一丝殷红血迹,咬牙切齿:“萧疏已,你个王八蛋!”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

这厮成了天道,难道不知道有关于天之问物,他都不能够在触及吗!

正所谓,算天算地算人间,独独不算自己。

天之道,四九之道,万物生灵任有一线可窥之机,但天道自身不能,天衍自身不能,四九之道余下的那一线不能。

萧疏已面不改色,他确实忘了这件事情,方才神思牵动在那名拿出千面琉璃镜的人身上,才忽然惊觉起这件事情。

他道:“你既然算到我不能够,那么你为何也不能?”

容与月面色难看,紧紧抿着唇,两颗红的灼人的泪痣恍然之中仿佛有血色缓慢流动。

他现在恨不得提刀砍了萧疏已,当初若不是看在他身负天命,乃是最有可能地得到千面琉璃镜的人,他又怎能可能千选万选,选了这么一个人联手。

他当真是不负他所期望,只是何止身负天命,这厮直接成了天道。

这下,一子错,满盘皆输。

功亏一篑……

容与月懊悔不堪,沉痛地闭上了眼睛,指尖掐在掌心,渗出点点丝丝的血迹,仿佛也感受不到疼痛。

“不能就是不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昭华拾起自己那一方春日筏,放在指尖上转了两圈,蹭了蹭上面的印花,春日百花美不胜收。

她嗤笑一声,一个屋子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去拍下那千面琉璃镜。

看着两人不约而同看过来的眼神,昭华眸冷讥讽,忽然抬手抹去萧疏已方才留下的气息,借助此地的仙灵之气重现写了标价。

她面无表情:“我倒是能碰一碰那天衍镜,但是到手之后能不能照出来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送去吧。”

容与月看见昭华愿意出手,欣喜若狂。

如今,别说百分之百能够用那千面琉璃镜照出他心中所想,就算是有一丝可能,可以先得到那镜子,他都无比庆幸天无绝人之路。

容与月立即招人收拾桌子上的春日筏,送于镜子主人选价。

他虽然也想要跟着去看一看镜子主人的选择,但是他若去了恐怕中间又生变故,只好期期艾艾看着小厮端着木盘出门,强撑起冷静留在小室之中。

早知萧疏已这般不中用……

容与月扶额直叹。

萧疏已抱剑,默然不语。

昭昭神回之后,他素来视这般古怪,不符合昭昭的举动如无物。他所召之魂只会是昭昭,至于其他不在他所考虑的范围之内。

只要是昭昭,其他无论是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都无所谓。

小室之中,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三个人,也数不出来半声心跳,一时之间无声之静,寂然异常。

想来其余的阁楼,但凡是想要拍下这千面琉璃镜的人,此时都不会有多么轻松。悬吊这一颗心,等着一个结果。

认主之物,夺是不能可能夺,除非心甘情愿易主,否则主死灵物重归于天地,等待下一个有缘之人到来,才会重新现世。

昭华支着脑袋,依靠着身侧扶栏,不知在想些什么,面色沉沉。

萧疏已温了温茶,重新倒了一杯,放在昭华面前。

温茶渐冷,小火炉炭火熄了又添。

昭华半敛着凤眸,容色冷淡,屈指轻叩小几桌面。

“咚!”

“咚!”

……

雪岩小几上传出闷声,她的目光打量到容与月身上,带着淡淡久违的怀念和一丝戾恨的疏离冷淡。

“容与月。”昭华突然开口,清冷声音中带了一丝平日里不易察觉的飘渺,像午后祭奠故人,熄灭之后的灰烬。

万山长雾中,不知来处,不知归途。

苍青古树落白雾,亦不知前路何方。

容与月一愣,抬头看向昭华。

刚想要问何事,便听到昭华倦倦疏懒之声入耳。

“无银城,你的?”

容与月歪了歪头,两颗红色泪痣落在君子端方之上,风情之中兀地多出了一份不染尘世的天真。

他笑:“是啊,我的。”

语气里淡淡雀跃和掩饰不住的骄矜。

昭华看向他,语意不明的说了句:“该结束了。”

这时,门外敲门声,小厮来报说千面琉璃镜子的选价已经结束,请容与月去雪岩台上宣布竞拍得主。

一时之间,昭华那句“该结束了”,萧疏已不知是该当作此处竞拍结束,还是另有其事。

容与月笑了一声,没当回事一般,操控着轮椅推开门接过小厮递进来的春日筏。

果不其然,送来的是昭华的春日筏。

春日筏以灵力标价,竞拍,昭华先前写上去的竞拍价格并没有给容与月和萧疏已看,而千面琉璃镜子的主人看过之后,只需要隐去昭华所述,并将选定的春日筏封定递给小厮即可。

容与月操控着轮椅,背对着小室之中的昭华和萧疏已,半侧身举着春日筏,楼廊里的光洒在他的面容上,半明半暗,“昭姑娘下了什么注,竟然让浮空岛今日的客人出了这么大的赌注也没能拍下这千面琉璃镜?”

昭华漫不经心道:“送了他一场想要的造化。”

容与月眉眼弯弯,不再多话,示意小厮关门推着他离开,去雪岩高台。

雪岩高台之上。

容与月举着春日筏,高声宣布千面琉璃镜的得主。

“……无银城拍卖会举行十五日,今日是第十日。在下有幸能够邀请诸位到来,今日拍卖会到此结束,无银城四坊稍后会为诸位奉上些许乐趣,诸位留去自便。”

昭华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落定到小室之中被小厮引进来的灰衣道袍男子身上。

松墨入烟,身姿濯立。

这便是千面琉璃镜的当世持有者了。

“小道松归鹤。”

一入深山见万千松林,风隙归鹤来。

昭华点头示意:“昭华。”

“萧疏已。”

松归鹤从袖间取出泼红松香木长盒:“此间便是千面琉璃镜,只可惜在下缘法有限,天赋不高,无法借此参透万古大道。”

他顿了一顿,眸中带着一丝笑意和惆怅:“便就交由两位了,还望遵守信诺。”

昭华接过松香木长盒,放置在雪岩鎏金小几上,并不着急打开。

长盒落铜锁,边缘有些褪色,淡淡流光之中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爱惜。

昭华拨弄了一下精致小巧的铜锁,发出一声清脆击打之声。

她道:“你是这面镜子的当世主,沧澜天门已开,你所想要的不过是早晚问题,何至于此?”

千面琉璃镜,可堪天衍,循天道而行,登天临大道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当世之主,必然非等闲之辈,比之萧疏已也差不了多少。

昭华看向松归鹤,以她现在的力量,能在春日筏上写下的只有一件事情——

凤凰火助他稳度天门。

松归鹤笑了笑,小道士有些窘迫:“小道学艺不精,于卦象一途辱没了师门,拿着这千面琉璃镜也不过是如牛闻琴声,耽误了此等重宝。”

昭华只劝一句,轻描淡写地略过去了。

指尖于眉间轻轻点,灼红的流火从眉间印中引出,盘旋着昭华的指尖转圈。

“渡!”

一声轻喝。

灼红流火直入小道士眉间。

松归鹤闷声轻咳,忍着剧烈流火肆虐筋骨之痛半跪在地板上,额间豆大的汗珠滚下,他咬着牙撑起一抹笑:“多谢!”

昭华摇摇头:“不必。要渡天门这一丝流火还需要清洗你的七筋八脉,还需要忍受月余之痛。”

松归鹤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某种沉重的壳骤然破碎:“已经,很快了。”眸下划过一抹放松。

“小道就此别过,告辞。”

昭华看着这小道士离去,看向萧疏已。

萧疏已了然的点了点头。

如今他虽然化身天道,天门之中自然不会再阻拦松归鹤,可是若无足够修为,到了上界仙灵入体,也难以承受。

想必那一丝流火便是助他筏经洗髓。

容与月和松归鹤错身而入,轮椅吱吱呀呀进来。

“这一番功夫也不算白费。”

容与月自从进来之后,目光就没有从雪岩小几上的松香木长盒子上离开,他舔了舔唇角,一双漂亮潋滟,勾出风情的眼睛中全然都是阴郁和期待。

他托着面颊,沉着眉目不似先前那般张扬,有些乖顺和可怜巴巴的意味。

“萧公子,还是您先请吧。”容与月看了看昭华,又看了看萧疏已,收敛了一身风情万种,却难改语气中的不怀好意。

昭华噙着清清淡淡的笑,像是在看一场已经知道结局的折子戏,但笑不语。

看破不说破。

萧疏已沉眉敛目,只有紧紧抿着的唇瓣,用力的有些发白,流露出一丝不安和紧张。

“昭昭……”

昭华取出千面琉璃镜,轻轻拭了拭微尘。

这镜子被她遗落三千世界,竟也有缘法能够破镜重圆。

她拿着镜子,照向萧疏已:“看吧,你心之所想,便在此刻分辨一二。”

他和容与月都不能够触屏镜子,现下也只能够自己托镜看着,这一个两个胡闹。

萧疏已看向镜子,整个人的意识都沉溺的镜子中,连手中的剑都无意识松落到了一旁。

他想要看见的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

昭昭……

春三日小境中,昭昭的神魂到底归去何方。

沧澜之大,哪怕他成了天道都无法寻回半分。

还有就是,借助阵法之力,寻回来的明明就是昭昭啊。

萧疏已恍惚之间抬头看了一眼托举这镜子的昭华,眼尾生出一抹淡淡的红,落下了一颗那日本该落下的眼泪。

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了春三日小境被毁的枯黄尘埃中。

他看见了他的昭昭。

山岳剑穿透胸膛,温热殷红的血顺着血槽坠落尘埃——

昭昭抱住了他。

萧疏已双目通红,眼泪盈满了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是满面湿润。

他拼命的想要呼喊,有没有人来救救他的昭昭。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他的妻子。

他想要拉开两人,意识却像是被死死禁锢在深渊囚笼,连动都无法动半分。

所有的拼命呼喊都成了这场杀妻证道之中的无声献祭。

“昭昭……”

“噗!”

神未动,而心已动。

分不清镜中还是镜外。

萧疏已竟然也喷出一口鲜血,双目失神,凝视着千面琉璃镜。

昭华皱眉,唤了两声,见人还不回神,便想要移开镜子。不料却被覆手萧疏已一把按在镜子上,难动半分。

昭昭……

是昭昭的神魂溃散。

萧疏已沉溺镜中,随着昭昭的神魂溃散,意识涣散,一路跟随直到天外之天……

“萧疏已!”

昭华一声冷喝,千面琉璃镜子骤然被“啪!”的一声按倒在小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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