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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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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公府此时正鸡飞狗跳。

郑国公挥舞着一根大棒追在秦昭身后,“混账,什么一时情急,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你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现在还敢抵赖,你今天必须给我去提亲!”

秦昭不服。

比起虞兰珠,明明是他的清誉不保!

他大好未婚男儿,素来洁身自好,连姑娘的手都没有挨过。

那天他竟在众目睽睽下失去了保存十九年的初吻啊。

佛家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非但得不到半句好话,怎么还要把一生幸福给搭进去呢?

何况孟文远也搭了把手……

原来当时孟文远费尽心机想撇开干系,可抬着虞兰珠上船的场景也未逃过众人的火眼金睛。

现在顺天府忽然起了一股奇怪流言,虞兰珠是故意在龙舟大比现场落水,就是为了讹一个青年才俊做冤大头。

哪知龙舟大比竟然混进了他和孟文远两个纨绔。

现在整个顺天府都在议论,虞兰珠到底该“花”落谁家。

有好事者居然建议他跟孟文远斗上一场,届时愿赌服输,输了的就干脆把虞兰珠娶回家供起来……

显然郑国公也有此意,眼见硬得不成——实在追不上啊。

他便来软的,“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若娶了虞兰珠,老子我给你纳几房美妾,顺天知府的闺女也给你弄过去,你看怎么样?”

郑国公想到那本龙阳话本,虽然有故意映射埋汰儿子的意思,可是情节生动有趣,确实挠人心肺。

夏无焉看着文静斯文,写话本倒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

等儿子把她纳回府,找个理由禁了她的足,让她赶快把后半篇补上。

卡在关键地方,这不是故意让人茶饭不思么!

“感情儿媳不是媳妇儿,随便给人添堵是吧。”秦昭听了更火了,老子都只有一个媳妇儿,凭什么要儿子纳一堆小妾。

郑国公恼羞成怒,直接对着身边的家丁大手一挥:“把这不孝子给我捆了!”

须臾,秦昭就被一拥而上的家丁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在极力地挣扎中,只见郑国公阴沉着脸伦起了大棒……

相比郑国公府鸡飞狗跳的场景,淮安侯府倒是文雅多了。

孟家虽然也是出身行伍,可老淮安侯就是个军师啊。

随先帝爷打天下时,主要负责出谋划策。

平日里顶多监督转运粮草,不像老郑国公几乎天天提刀砍人,还有杀降的前科。

所以孟家向来自诩勋贵中的清流。

自然不会采取老徐家简单粗暴的棍棒教育。

只见淮安侯就摁着孟文选的脑袋,强行压他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语气文绉绉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小兔崽子不想救人便罢了,为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祸水东引,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父亲讲点道理,难道要我看着她死吗?”孟文远盯着淮安侯越来越近的臭脚,心想要是再靠近点儿,他可就要动手讲道理了,“至于为何拖秦昭下水,因为孩儿既不想娶虞兰珠,也不想良心有瑕。”

淮安侯一脚蹬向孟文远,“世间没有两全之策,你要么送佛送到西,要么就狠心到底。”

“父亲讲点道理,您自己不就打着两全其美的如意算盘么?”孟文远皱着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抓住淮安侯的脚脖子,“父亲无非就是想逼我娶了虞兰珠,届时便可在燕王与圣上之间灵活摇摆。”

“小兔崽子,你胆敢以下犯上!”淮安侯本想学郑国公打不过儿子就叫人帮忙,可他如今被迫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祖宗灵位之前,终究拉不下脸来,只得抬出孝道的名义威胁。

“如今父亲情绪不稳,眼看就要酿造出父子相残的惨剧,为了避免父亲日后后悔,孩儿不得不先替您的脚做主了。”孟文远松开淮安候的脚脖子,往后退了两步,“自古首鼠两端没有好下场,父亲还是尽快在圣上和燕王之间拿个章程,少去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

“小兔崽子,以为读点书就敢跟老子满口大道理,如果你不是淮安侯的儿子,你以为你的道理有人听吗!”

打不过也说不过孟文远,淮安侯很郁闷。

他得到自由后,捞起亲爹的牌位就往他身上砸去——你还有脸看不起老子。

先帝晚年为了给圣上拔刺,二十八家公侯如今只剩三公五侯。

淮安侯府之所以能躲过当年的浩劫,靠得就是老子左右逢源见缝插针的本事。

孟文远自诩文明人,行事之前喜欢跟人讲道理,好让人心服口服。

唯一只对爷爷无理取闹,看着爷爷的牌位迎面飞来,一时之间忘了躲开,当场头破血流!

……

周神医不愧神医之名。

短短数日,虞兰珠便觉得左手已经恢复如前,甚至之前后遗症都有所改善。

昨日落了倾盆大雨,她竟然仅感觉到轻微的疼痛。

只是为了以形补形,各式蹄髈、爪子吃得太多,脸庞越发圆润,腰身几近于无。

为了遏制不断飙升的体重,虞兰珠每日都会强迫自己围着燕王府后宅走上两圈。

虽然时间尚短,看不出任何成效,可终究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此时虞兰珠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她面色通红,浑身冒着热汗,拖着宛如灌了铅水的双腿,一步步往居住的兰亭苑艰难迈去。

身后的白芷心疼不已,不住地抹着眼泪。

幽魂的表情越发纠结,“你们不过是小时候的情谊,何苦为了他受这般大的罪。”

虞兰珠闻言,觑了眼飘在空中的幽魂。

她表示想嫁给秦昭时,一向冷静自持的幽魂有瞬间的纠结,“你怎么会想嫁给他!”

语气惊愕中带了丝惊吓,好似她嫁给秦昭是某种难以置信的事。

虞兰珠随意敷衍了句,她跟秦昭自小青梅竹马,如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落水的她,可见是上天要让他们在一起。

幽魂看了她比划出的理由,表情再次龟裂。

那张完美无瑕宛如女娲亲手所捏的容颜终于多了丝人气儿。

太阳越升越高,日头也越来越毒辣。

虞兰珠浑身湿透,走路也止不住地踉跄。

眼见兰亭苑还有段距离,白芷自告奋勇回去伞和水。

虞兰珠则坐在荷塘边葡萄藤下方的大青石上歇息。

四下无人,她便对着幽魂比划道,“我们不光是小时候的情意,他那日还救了我。”

不知为何,幽魂始终固执地认为,虞兰珠不可能想要嫁给秦昭,一直怀疑她别有所图。

幽魂现在依然不信,当即反驳了她救命之恩的说法,“你之所以能活,李益、孙缺的功劳才是最大的,如果不是他们托着你出了水面,你早就溺死在黄河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李益和孙缺就是因为托举虞兰珠耗尽了力气,所以才被缓过来的她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脖子。

“我跟秦昭还多了幼时的情意。”

也许是憋得太久了,虞兰珠竟然起了一份倾诉的念头。

她仿佛陷入回忆般,“我小时候很受排挤,勋贵、世家的孩子从来都避着我,只有秦昭愿意理我。”

世人皆知,魏国公虞岳对宁绾用情极深,对虞兰珠爱屋及乌,亦是爱如掌珠。

可以说宁氏母女受到了虞岳远超其卑微出身的偏爱。

亡妻所出的虞兰珍、虞兰珈兄妹自然吃味儿,心中为早亡的母亲甚是不平。

但他们涵养功夫好,平日里顶多默默黯然神伤。

可他们的外祖家宣国公府宋家老中青三代对此异常愤慨。

他们无法接受虞岳偏心那对出身卑贱的庶民母女,觉得她们给宋家的掌上明珠及两个孩儿提鞋都不够格!

宣国公府宋家在立国之初就已是八公之首,后期更是逃过了先帝晚年大肆屠戮功臣的浩劫。

随着孙女婿赵烬被立为皇太孙,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几乎与诸位实权王爷不相上下,可谓是无冕的异性王。

虞家虽然同为国公府,却根本就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虞岳的偏爱,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宁绾在京城贵妇人中受尽诸多挑剔和诘难。

从她的平民出身,到她束手束脚的行为举止,在她们眼里,宁绾无处不错,仿佛跟她们站在同片天空下都是一种错误。

宁绾性情淡然,对此视而不见听闻不闻,木然地承受着。

虞兰珠身上到底流着魏国公府的血脉,不看僧面看佛面,年长一辈多少给了她几分薄面,从未当面给过她难堪,顶多只是背地里酸几句。

可跟虞兰珠同辈的小屁孩,却是不依不饶。

特别是宋家的两个双胞胎嫡孙之一的宋词,那是比赵炎还要可恶的存在。

赵炎有姑姑的压制,他的恶意好歹还知道掩饰。

或许受到家中长辈的耳濡目染,亦或给表妹兼未婚妻虞兰珈出气,宋词对虞兰珠的恶意,连遮掩都不屑,表现得异常正大光明。

除了在自家房门张贴“狗与虞兰珠不得入内”的字条外,还直接对外放话:“谁敢跟虞兰珠来往,无论男女老幼就是我宋词的敌人。”

宣国公宋家地位超然,宋词亦是帝都贵族小辈之中一呼百应的人物。

有了他的带头,虞兰珠便被隔绝在了同辈之外。

每次游戏聚会都只能远远地望着,即便厚着脸皮凑上去,众人都会心照不宣地视她如无物。

年仅六岁的虞兰珠就体会到了憋屈的滋味儿。

随着虞兰珠的比划,幽魂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等她比划到最后,幽魂半捂住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幽魂虽然没有明说,可虞兰珠一眼就看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你不要太离谱了!

虞兰珠斜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我在污蔑宋词、孟文远这群竖子吗!”

幽魂表情纠结,可过了一会儿,好似回忆了起了些什么,哑然失笑地看向她。

她拖长了声音,慢慢吞吞地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

虞兰珠打断,“你是想说,我被孤立不过区区小事罢了,是我太过计较了吗!”

幽魂被一阵抢白,挑眉看向了她,目光带了些新奇。

随后又无声地笑了笑。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在那一瞬间,虞兰珠竟然感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

“我确实觉得只是件很小的事。”在虞兰珠横眉竖目发怒之前,幽魂摆了摆手,“你所经历的事情,我也经历过,可是比起我以后的人生,它却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

虞兰珠闻言,微微愣住。

她虽然至今未套出幽魂的来历,可她如此年轻就做了鬼,命自然不好啦。

不过虞兰珠没有闲心同情她,毕竟幽魂好歹还活了近三十年,她说不定连二十岁都活不了呢。

所以虞兰珠继续比划起了她的过往。

本以为这种孤独寂寞的日子永远地漫长下去,没想到很快就迎来柳暗花明——

那日虞兰珠一如既往地躲在树后,偷看宋词带着一群玩伴练习投壶。

每当宋词投中,就会朝她所在地方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见她露出羡慕渴望的目光后,更是得意忘形,甚至忘了嘴里还缺了两颗门牙。

“想玩投壶?”看着宋词朝着自己炫耀嘲笑的模样,虞兰珠正打算赌气离开,忽然头顶传来了一道询问声,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张带笑的脸映入眼帘。

男孩肤色微深,泛着蜜一样的光泽,充满了明快又温暖气息。

“你是隔壁的兰珠妹妹。”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口说出了她的名字,接着爽朗朝她伸出手,“走,我带你去玩儿。”

虞兰珠也认出了来人。

他是隔壁郑国府秦家哥哥,单名一个“昭”字,自小生长于辽东,三天前才刚随着秦伯伯回到金陵,大概还不清楚宋词的恶毒。

思及此处,她的脸皱成包子,将手缩到身后,违心地摇着头:“秦哥哥,我不喜欢玩投壶。”

“兰珠妹妹别担心,京城胆小鬼畏惧他宋词,小爷我可不怵他,你跟着我,我保证他不敢伤你半分。”

原来秦家哥哥不是不知道后果,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朝她伸出手。

那日虞兰珠藏身之处是棵百年老树,枝叶茂盛如盖,仅有细碎阳光落下,斑驳的光影中,她小心翼翼地将背后的手放入了眼前带着细茧的掌心。

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那一刻,虞兰珠依旧感到阳光穿过浓荫落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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