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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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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散去,九公主赫胥醉朝自己的宫殿走着。

夜深风起,仍有寒意,赫胥醉裹紧自己的狐裘,领口的狐狸毛被风吹得打在她的双颊上,生出微末的痒感。

她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方才在宴会上听中原的使臣们说着大昭的趣闻,她不由有些向往。大昭地处中原,这时候应该已经是初夏时节了。

铁原没有夏天,如今已经是铁原一年之中天气最为温和之时了,可她依旧觉得冷。

铁原很冷,铁原的月亮、星星很冷,铁原的人……也很冷。

她居住的宫殿到了,赫胥醉痴痴站在庭院里,不愿进去。

今天的月色很好,她想多看一会儿。

这座宫殿,是霜城巨岭宫中最小的一座,赫胥醉和她的母亲完颜清居住在这里。

先君赫胥往还在时,完颜清并不得宠,准确的说,她被赫胥往厌恶至极。

赫胥醉自幼没有感受过父爱,她也困惑过,可是完颜清疯疯癫癫,她从母亲那里得不到答案。

她自幼年开始,就在深宫里饱受欺凌,甚至连那些阉人和宫婢都敢偷偷让她吃苦头。

兄长和姐姐们也不喜欢她,他们说过她是卑贱之人生下的女儿,她的名字,是因为完颜清将先君灌醉,爬了王榻,才有了她。而先君本来想娶的,是完颜清的姐姐,也就是赫胥醉的姨母完颜澄。

那次酒后乱性是先君赫胥往唯一一次宠幸完颜清,不杀她也仅仅是因为,她是他心上人的妹妹,再后来,完颜清便疯了。

赫胥醉小小年纪就在铁原深宫中踽踽独行,巨岭宫并不是她的家,而是锁了她和她母亲半生的牢笼。

……

赫胥醉一双墨瞳盯着月亮不放,她露出一个微笑 ,终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笼子了。

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就突然红了,在这里的十六年,快乐过吗?

是有过的,因为他。

他是这座牢笼里的另一头困兽,一样的孤单,一样的怕冷。她本以为,她可以温暖他,可后来她才明白,他是永恒的冰川,而她只是一瞬的烟火。

没被爱过的人,怎么会生出爱人之心呢?

他的心中,有权力,有朝堂,有天下,有与太后不解的心结,有一生求而不得的母爱,却没有一个角落,是留给她的。

她是他的妹妹,也因为背德之爱,成为了他永远的隐秘与耻辱。

而隐秘和耻辱,这是两个同爱意毫不相干的词。

赫胥醉突然觉得父亲给她的这个名字很有先见之明,这不就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吗?

痴傻又贪心,一场醉梦不愿醒。

可是烟火终究是要熄灭的。化作烟尘之后,她不想再停留在冰川之上了。

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赫胥醉将视线从月亮上收回来,天色已晚,母亲的寝殿已经熄了烛火。

她只有两个奴婢,都被她打发去伺候母亲了,她只能一个人走到自己的卧房,忍着寒意将烛火和炉子点燃,简单洗漱,而后躺进冰冷的被窝里。

直至睡着,赫胥醉的手脚都是凉的,她整个身体蜷缩得像是一只冬天的流浪猫。

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却还是因为身上的寒意睡不踏实。

迷蒙之间,她感受到一具灼热的身体靠近了她。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往他怀里靠。

可男人的动作逐渐粗暴起来,他撕碎了她的衣裳,毫不留情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疼痛和寒冷让她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缩,男人因此而发出沉重的喘息。

男人大开大合,赫胥醉终于冒着冷汗醒了过来,一双狼一般的眼睛映入她的眼帘。

赫胥醉流下眼泪:“疼……”

“疼?”赫胥行咬牙道:“我就是要让你疼!”

赫胥行原本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掌猝然收紧,抓住了她半头青丝,赫胥醉的脑袋不得不扬起来,同他对视着。

赫胥行的眼睛因为欲望而潮红,也因为欲望而生泪:“你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受宫人欺负,是谁护着你,养着你?嗯?赫胥醉,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多年的记忆化作潮水,在赫胥醉的脑海里汹涌澎湃。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一个冬日。

那天他自冰城边境军还朝,带回了两个投降的部落首领,却因为在作战时不小心划伤了大王兄的手而被父君斥责,跪在殿外长阶之下。

那天大雪纷飞,朔风切肌,他裸露的手掌冻得发紫。

而那天是她的生辰,虽说不得宠爱,可她仍需去给父君问安。

走到父君殿外,便看到了跪着的他。

鬼使神差地,小小的她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英俊的青年转头看她,她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奶皮子糖,喂到了他的嘴里。

那一年,她七岁,他二十一岁。

这片刻的交汇,让他们二人的命运产生交集。

表面上,他们依旧是说不上几句话的三王子和九公主,可从那天开始,欺负她的宫人,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地死了。而先君赫胥往也是在吃了一口小女儿递过的点心之后,得了咳血之症,日复一日,病情加重,直到再也站不起来,只能被儿子当做提线傀儡一般,放在王座之上,至死方休。

那是一段阴谋与温情交杂的岁月,爱意也在不知不觉中以不受控制的速度滋生起来。

后来她渐渐长大,漂亮得不成样子,许多人说过,她是铁原第一美人。

铁原的女孩子十三岁便是成人,她的成人礼后,有许多少年向赫胥行求娶她。

赫胥行没有答应,取而代之,是在一个雪莲花盛开的夏夜里,将她抱到了他的床榻上……

……

“有反应了?”赫胥行的讽刺打断了赫胥醉的回忆:“呵……这样对你你都有反应。中原列国一向看重女子贞洁,你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去了只能是死!”

赫胥醉忍着身体的欢喜,尽量平静地说:“陆大人说了,太子殿下不喜欢杀人。”

“赫胥醉!”赫胥行双目怒极:“你疯了?!你难不成真的想跟他说你早已是我的床上宠?!”

赫胥醉的一双眼睛已经因为情欲而迷蒙,可仍有少女特有的天真:“我不喜欢骗人……铁原女子虽位卑,却可以二嫁三嫁,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而且大不了就是死……”

赫胥醉说到这里,理智终于被身体的欢愉所击垮,她的手脚也不再寒凉,周身取而代之的是她渴望已久的温暖。

她紧紧拥住赫胥行,贝齿轻启,梦呓一般在他耳边呼唤着:“哥哥……哥哥……”

赫胥行也不再忍耐,喟叹一声,也紧紧拥住了她,久久不愿放手。

不一会儿,赫胥醉便面露恐惧之色,她推搡着赫胥行:“快起来!万一……”

赫胥醉还没说完,赫胥行却道:“那就生一个怪物,一个像你也像我的怪物……”

赫胥醉闻言一愣。

可很快,赫胥行便将她狠狠推开了。

他起身,穿上衣服,背对着她:“明日我会让宫人给你伪造守宫砂。虽然你承欢已久,但好在仍像不经人事,应当不会暴露。”

说完这句,赫胥行便迈开了步子。

“哥哥。”赫胥醉最后唤了他一声:“你爱过我吗?”

赫胥行的背影几不可见的颤了颤。

“这些年,你……爱过我吗?”赫胥醉的眼角有泪:“忘却了伦理,不关乎怜悯,像爱一个寻常女子那样……爱过我吗?”

赫胥行沉默许久,只道一句:“我讨厌吃糖。”

赫胥醉所有的期待因为这句话破碎殆尽,他们的痴缠因一颗糖开始,可他说,他讨厌吃糖。

她闭上眼睛,没有目送赫胥行离开。她知道,今夜过后,她便与他永诀。

她提出了她此生对他唯一的请求:“帮我照顾母亲。”

……

使团同铁原的谈判十分顺利。

和谈之后,两国确定开启商路,于铁原七城的四城之中设立大昭商栈。大昭将稻米和白菜的种子引入铁原,并且派专门的农人教他们种植。与此同时,大昭和铁原签订边境约束文书,两国边境驻军不得滋扰对方国土,否则两国朝廷有权处理滋事之人。

一切办妥,使团终于到了还朝之时,赫胥行举宴为使团送行。

霜城的饭菜比雨城合口味许多,而且有许多种点心,言如许本来觉得事情到了现在不会再有什么风波了,高高兴兴吃着酥牛肉喝着马奶酒,可吃得正欢呢,一个妇人踉踉跄跄闯进了宴会。

她神情慌乱,但衣饰整洁,她目光逡巡着,直到盯向一处。

九公主赫胥醉站起来:“母亲?”

完颜清奔向女儿,边哭边喊:“醉儿,你不能去和亲,不能去大昭!你的姨母……你的姨母就是死在大昭!你不能去!我死都不会让你去!”

赫胥醉很是茫然,姨母?姨母怎么了?姨母不是嫁到雪城了吗?

陆逢渠和言如许闻言皱眉。

赫胥行的面容晦暗,宰相则先发制人:“完颜太妃发病了!来人!将她带下去!”

铁甲侍卫一拥而上,完颜清一时大哭一时大笑:“我不走!!!我不走!!!赫胥往!赫胥往你在天上看见了哈哈哈哈!你断送了我姐姐的一生!如今你儿子又要来断送我女儿啊哈哈哈哈!!!”

宰相狠厉道:“堵了这疯妇的嘴!!!”

铁甲侍卫闻言就要对完颜清动粗,赫胥醉哭着跑过去将母亲护住,她回身望向赫胥行:“王兄,你答应过我善待我母亲!你答应过我!”

赫胥行抬了抬手:“太妃只是舍不得小九,将太妃好好请下去,找医者来,好好照顾她。”

侍卫将哭喊着的完颜清带走,赫胥行朝陆逢渠道歉:“抱歉,完颜太妃自从父君过世后,神志一直不太清楚,让诸位见笑了。”

陆逢渠虽然心有疑窦,但也只摇了摇头。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君后这时候突然开了口:“哎呀……完颜太妃这般疯癫,大君宴客的大殿她都敢闯,小九这和亲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大君,妾觉得和亲宜早不宜迟。使团即将还朝,不如就劳烦陆大人将小九带上吧,您说呢?”

赫胥行冷冷望向君后:“多嘴。”

可宰相却道:“君后说得有理,大君,九公主跟着使团,一路上也能多听陆大人讲讲大昭风俗,未尝不可。”

陆逢渠和言如许对视一眼,这……

不合乎礼数不说,一个公主,和亲连个本国的仪仗队都没有,这也未免太憋屈了吧……

赫胥醉却看向君后,君后也回看她,眼神里有怎么装也掩饰不住的阴毒。

赫胥行则默然不语,。

赫胥醉突然有些想笑,其实这么多年,她在宫里的处境从来没变过,不是吗?

她走到陆逢渠和言如许跟前:“不知陆大人和言姐姐……方便吗?”

陆逢渠沉吟半晌,起身拱手:“我等定竭力保障九公主安全。”

……

六月二十五,使团踏上还朝之路。

巨岭宫中,一个宫婢去君后宫中请示完颜太妃往后的吃穿用度,然则君后宫中空无一人,宫婢有些不安地走向君后床榻,掀开帷帐,不禁尖叫出声。

君后七窍流血,已经没有了气息。

而九公主的旧时寝殿里,铁原大君赫胥行枯坐着,他了无生气,宛若一具经年的布偶,昭示他还活着的仅有他动着的右手。

他正一颗一颗不停吃着盘子里的奶皮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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