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出来。」

沙哑且自带韵律的嗓音略带命令意味，显得胸有成竹。

戈登一头雾水，只晓得这句话肯定不是说来给他听的。但依然加快擦拭镜片的速度，好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

逃避现实可解决不了问题。

事实就是已经把头盔戴回去的猫头鹰，有一张面孔跟蝙蝠侠神似但绝对不会被认为是同一个人的俊脸……戈登的思绪在这儿停顿几秒，又在猫头鹰造型的头盔上停留几秒……

「夜枭（Owlman）？」

「嗯哼。」

──好的、了解。代号他猜对了！

一个代表疑问的泡泡「啵」一声破掉了。然后，更多表面虹光流转的泡泡继续往外冒……没办法，戈登局长这一阵子所累积下来，无人解答的问题太多太多。

他又看向地狱蝙蝠侠。

「蝙蝠侠……」他感到迟疑，于是改口：「……超人？」

虽说做为一个老练的警探，戈登知道超人套上地狱蝙蝠侠马甲出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终极人没有说话，只给一记隔着头盔、恐怕对方根本领会不到的眼神。

这真不是终极人忽然高冷。实在是……应该说，就跟夜枭偶尔会惋惜终极人长了一张嘴是相同原因。

终极人开口，那就是终极人。克拉克真不晓得地狱蝙蝠侠该怎样说话？

「他还不是。」

还不是。戈登瞬间领悟！

还不是，但总有一天是──这个活像凭空冒出来的夜枭……戈登推测，目前大概和蝙蝠侠是站在同一边。

夜枭那张脸是一个理由；敢把蝙蝠侠的新装备光明正大穿出来在哥谭乱窜是一个理由；蝙蝠侠的团队成员没有明显针对，则是最重要的理由。

然而局长从来不曾指望，有朝一日他的「想一想」能够产生大召唤术效果。

偏偏紧身制服以黑为底、蓝色点缀，胸口标志就像一只展翅欲飞大蓝鸟的夜翼，当真由他的视线死角冷不丁地冒出来。

……请问这位到底从哪里上顶楼的？

夜翼一现身，明显起到了带头作用。

短披风是明亮黄的罗宾索性没怎么掩饰地翻护栏上来，令人怀疑他刚刚是否一直吊在护栏底下听别人说话？

着装即代号，红兜帽底下还要搭个红头罩的另外一位，则出现在水塔顶端；甫现身，他闷不吭声就往底下跳！不想此人瞧上去一身装备份量不轻，落地足音却是相对轻盈。

这一刻，领着公家薪金，忝为哥谭市警察局长的戈登先生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惆怅。

那可是水塔！

敢情警局的安全系统是假的啊？

事实上，除了明面上的三位，更有两位后勤在待机。一者，是戈登一看见罗宾就意识到的，神谕──芭芭拉·戈登；一者，是开始跟夜翼合作不久的韦恩企业执行长──卢修斯·福克斯。

「你的提议对象包括我们，对吗？是怎么样提议？人已经来齐，尽管说说看。」夜翼的语气倒是温和……仅限语气。

姿态上，青年行走之际肌肉束的起伏收放，分明呈现警戒状态。

但这显然不妨碍有人冷笑，顺便往火上添个油，嘲弄道：「也不知道那张脸有什么好。那要是整的，你找的医生还不如缄默找的那个。」

如果不是……嘿！那么能够罗列出来的待选答案，就更有意思了。头罩底下，被半强硬拉来的红头罩，眼神明暗不定。

剩下罗宾没开口，实际上也无话可说。毕竟韦恩集团有一笔秘密资金被动用，流向不明，这种事如果拿到使用义警身份时说──低级错误！在蝙蝠侠的标准里，这种的必须遣返回基地，训练课程重新来过。

跟没有调查出地狱蝙蝠侠不是独行侠，可不是一个等级的失误。

现在，彼此之间的关系不过暂时缓和，随时会爆炸的三只小鸟，二分注意力给了真实身份不明的地狱蝙蝠侠，其余八分均给夜枭。毕竟今天若非他主动站出来，他们甚至不晓得有这个人存在！

他是谁？

夜枭「哼」地笑了。忍不住啊！

终极人对此有着十二分的理解。因为连他都像是有看到警察局长和义警们满脑袋的问号，托马斯的脸杀伤力不是一般大。

「拿好。」

夜枭抛出两支手机模样的联络器。一个给戈登，另一个给夜翼。

「随便检查。最好再拨一个号码。」

前面半句话，夜枭是同时对拿到联络器的两个人说；后半句话，则是对夜翼一个人说的。然而后者已经没在听了，因为联络器里头只储存两个号码，夜枭的……以及，跟布鲁斯一块失踪失联的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值得一次冒险。夜翼拿自己的耳机做中转，拨号。

夜枭遂趁此机会打量众人：提姆挺壮实比他记忆里那位更高更魁梧；杰森比较瘦小且脊椎有轻微变形；理查德……实话实说，夜枭一直觉得那身夜翼制服对方穿着总有哪边不对劲……

电话接通，夜翼旋即侧过身。

原来如此。

这个理查德的屁股有点瘪，弧度对照不上。好像还不如这里的布鲁斯。

目前饰演地狱蝙蝠侠的终极人嘴角顿时有些不受控地抽搐。这种时候，如果想转移猫头鹰的注意力，他到底该介入夸奖对方的弧度，还是强调自己的弧度？

蝙蝠灯下的深夜会晤，整体而言是成功的。

局长先生如愿得到关于地狱蝙蝠侠的保证；夜翼他们拿到阿尔弗雷德的联系方式、布鲁斯的去向和夜枭的情报。

……

废弃仓库底下的临时猫头鹰巢穴中，终极人别扭的、不得不尽量小力些的，正在卸下地狱蝙蝠侠的那套装备。

顺便表演基础技能：一心二用──手脚脱装备，耳口扯是非。要不是蓝氪时有限不好浪费，托马斯差点想手动给他堵上。

「那不是好处都别人的！老子累死累活的忙，我们拿到什么了？」

「会答应合作的蝙蝠侠。」

「……」

终极人盯着托马斯，把「你耍我吧」写脸上。

托马斯可不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超级大脑总当摆饰的超人类，回过身，继续坐在超级计算机前忙碌。

大屏幕的左上角或右上角，不出终极人意料，有一个网格。

每当这种时候总感觉那两个才是一国的！

他果然讨厌脑回路太复杂的生物。终极人想。他怎么就想不起来他们是几时谈妥、如何谈妥的？难道送出去的联络器里面有储存那么多信息？

好吧！

起码他想不明白就证明了上辈子他给辛迪加找的大脑，没有找错人。终极人在大脑弃疗前自我总结。

心很大的氪星人，满屋子开始找充当零嘴的绿氪，直到他得到今天也在默默观察的老管家指引：「肯特先生，请打开你左手边合金柜子的第三层。」

「噢！」

当耳边传来「喀啦喀啦」的咀嚼声，阿尔弗雷德再度低头提笔，在他的小笔记本上接着添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