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屈膝蹲踞在一尊滴水兽头上，俯视的目光自他脚下灰暗的街道渐渐拉远，将一座满目疮痍、宛如废土死城的哥谭收入眼底。
明明尚未入夜，街头却一个闲人也不见。
房子里也一样。
没有灯光不是哥谭人自保的智慧，是房子里真的没人！甚至有那种仓促到大门都撇在一边的，明显逃跑时极度慌乱！
猫头鹰纵身一跃。
展开双臂、合并双腿，躯体舒张拉伸成一个漂亮的十字，背后哑光银的仿羽翼披风随即通电硬化，展开变作可供滑翔的翅膀。
朝向城郊。
滑翔翼与抓勾枪配合，托马斯准备凭此横渡脚下那片分明高楼林立，肉眼观察下偏偏怎么看怎么萧瑟的市区。
「夜、枭！」
内置型耳机连接的队伍通讯频道自另一端被打开，终极人恼怒的大嗓门陡然灌入耳道，直达耳膜。
「你他妈就没打算听话等老子是吧！」
「明知故问。」
夜枭回话时嗓音极为平淡，里头听不出一丁点的心虚。他活了两辈子，性格原则上就跟「听话」这种标签无法共存。
「你有比分心管我这里更重要的事。」
抓勾枪锁定一处突出的壁角上，勾绳固定，哑光银的猫头鹰藉由绳索牵引之力再度拉升当前高度……然后继续展翼滑翔。
目光明确指向远方映红一小块夜色的火光。
很遗憾，终极人一向缺乏共情能力，并且偏好遇事不决、拳头解决，一时半会可理解不了当扶弟魔的喜悦……或者说，克拉克相对于托马斯，没有那么神经纤细。
可是智商难得在线。
「──我没有要加入你的扶弟事业。」终极人深刻怀疑这次主动穿越的挑选关键词是：弟弟要死啦！
「克拉克会死。」
说是这样说，耳机另一端的嗓音听上去却十分淡漠，彷佛不是在强调某人的危机，是在讲今天早餐的菜谱。
「老子就叫克拉克！」终极人暴躁了！
而超人……氪星名卡尔·艾尔，地球名克拉克·肯特的超人也终于破功，没办法继续专注战斗，忽视云层之上的那个声音。
是，分心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尤其在生活的环境跟纸张一样脆弱，又必须迎战一个不讲理强敌的时候。
可是一个「飞在天上的克拉克」──超人敢肯定在他头顶上方那片天空，除去路易斯和吉米搭乘着现场直播的那架直升机，不存在第二架飞行器的引擎声。
「你是谁？」超人发问。
为了印证猜测，他将音量控制在正常人面对面交流时才能听清楚的大小。
而为了这句话，超人被那个体型惊人、骨质增生量同样惊人，小腿、小臂、肩膀、脊背……乃至下巴与两颊边缘皆生有突出骨刺的类人怪物扣住头，往废墟里大力暴摔！
虽然在此之前，超人的战斗制服已经有一定程度的破损。可见得，在那个类人怪物的持续打击下，氪星人的生物力场连针对自身的保护都不再完美无缺。
「你哥！」
时至今日，终极人最熟悉的家庭关系致使他脱口而出。
然后超级大脑才跟上答案不过脑的嘴巴，琢磨起这个回答──
呸，不对！是同位体……呸，也不对！是镜像……呸呸呸，不对不对，终极人就是超人他哥！现在是！
……等等。
他是不是被夜枭传染弟控病毒了？是飞沫传染的还是黏膜传染的？混蛋他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亏！
「噢、啊。」
终极人眼睁睁看着刚爬出废墟的超人因为太震惊定住，又被扣头按住脸去犁地！
深深的纵向地沟，以及超人挣脱反击把怪物揍出去后，抬起来，反而只留下攻击者指抓切割伤的面孔，则充分证明了超人的脸皮比地皮结实。
耳边，终极人听着那个担心却敬业的女记者，将怪物称作「毁灭日」。
他的所在高度还要超过直升机，她和她的作业小组显然并未察觉到他。
暂时。
终极人双眼逐渐泛红、发亮──
他俯冲急坠！
瞄准毁灭日的脑壳直接给他来一套高温杀菌加蒸熟！不过给毁灭日造成最大影响的，还是热视线威力全开的冲击力。
毁灭日猝不及防、被逼闭嘴！本该趁着张大嘴释放出去的能量洪流，就此在毁灭日口腔内部展现出它不稳定的狂暴面目！
──终极人战术有效，加十分。
毁灭日口腔爆破满头血，下巴骨质角都折了两根。猛地看过去，毁灭日现在的造型可比超人惨了不只一点。
尽管一时爽改变不了超人体能状况不如毁灭日一事实。
正如夜枭所言：继续单打独斗，超人会死。
但如果做不到一击决胜负，纵使加上一个终极人，局势也未必能有多乐观。
就像现在这样。
毁灭日不在乎他的对手是一个、还是两个氪星人，他只管学习超人使用过的能力，然后以更加狂暴的方式施展！
拳拳到肉不过是基础。能量洪流波及范围奇广的大破坏才是真谛！
「看见没有！你对这个世界太温柔！」
终极人指着毁灭日当范例教训超人。
「这太过火。」
连鼻腔都冒出血丝的蓝大个一抹脸，不敢苟同；就好比他也不敢苟同「你哥」这种话。天知道不久前，自称是他氪星同胞的佐德将军才客串过一把外星入侵者。
两个氪星人隐约有些不太合拍。
唯独在痛击毁灭日这件事情上──
只见倒塌大楼贡献出来的钢筋被他们妥善利用起来，由两名氪星人以摄影机捕捉不了的速度完成缠绕捆绑。
紧接着，终极人升空，将毁灭日往远方飞掷，再由超人自上方往下狠砸！旋即他们俩跟打桩一样把毁灭日往地里打去，越打越深、越打越深……
「好了，东西在哪？」
「就那栋楼。底下有一座蓄水池。」说着，超人为了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般落在地上。
如何击败毁灭日克拉克早有想法。
路易斯一直在追莱克斯的那条线，就是她告诉他，这个毁灭日有很大的可能是利用佐德的遗体为基底合成出来的。
那么一个氪星人，他害怕什么？
他们之所以能迅速达成一致，把毁灭日打到地里去，就是因为他把这则消息和自己的想法，说给那位突然冒出来、感觉不太可靠的「哥哥」听了。
……现在，拉奥在上！希望他还能有足够的体力，把大概掉进蓄水池里的氪石矛挖出来，给毁灭日来一下狠的！
超人没说这东西原本是蝙蝠侠制造出来对付他的。
他想那只会给「哥哥」添堵。
前天也已经证明那是卢瑟的挑拨离间！
多亏那场误会，才有现在这个乱七八糟到用不着继续在乎战损的废墟封锁区，让他不用担心产生不必要的误伤。
「滚开。」
在仅存直升机打下来的那一处光源，此外完全被夜色笼罩的废墟中，可以当探照灯使的热视线陡然贯穿超人准备往前踏的那块碎石堆积处，并且一路延伸烧熔过去。
X光透视眼无缝切换接上。
拢起眉头的超人看到这儿，哪还不明白终极人打算干什么？
他要下去捡，而且不听劝！
终极人表现得像是再多听超人说一个单词都等于浪费时间。
还不如──
终极人窜入自己烧熔破开的裂缝，超人试图「抢工作」的劝阻被彻底抛在耳后。
不过数秒钟，地表陡然颤动起来。
震源来自两端，一边是脚下，另一边……自然是正在把自己往外挖的毁灭日。
尖端绿汪汪的氪石矛首先破土！
「这氪石辐射可真够味哈。」馋，想啃。
「换我会尽快把它投出去。」超人以为终极人在说反话，同意了这个观点。那杆氪石矛光是被取出，就让此时的他明确感受到力量流失、腿脚无力……
同样来自氪星，以己度人，超人相信飘在半空中的同胞不会有多好受。
霎时，毁灭日爆开上方阻碍，巨无霸的身影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若隐若现。
终极人遗憾地抬起手臂，和超人一个色号的蓝眼睛覆上透视的萤蓝。
瞄准。
超人见机开始利用肺部吸收热能、压缩空气，一口恰似源源不绝的冷冻呼吸喷涌而出！迎面冻上毁灭日表层，冷热较劲，疯狂限制他的行动。
氪石矛紧随，撕裂空气、划出一道凌厉轨迹！一抹惊人绿意，骤然笔直贯穿毁灭日的庞大身躯──
时间彷佛慢了下来。
直到毁灭日僵住，终止所有挣扎与其他动作。那天边，则响起几个人小小的欢呼声。
一场在直播镜头下，万众瞩目的胜利！
今夜唯一能跟它分庭抗礼的直播新闻，无疑只能是隔岸那座罪恶之城的郊区，来自韦恩庄园的那场大火！
……
此刻，鏖战强敌一天，导致各方面能力均有些衰退的超人却尚未察觉这件事。
他还在纠结终极人的身份。
他说，他们的家徽不一样。
终极人顺着超人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制服的胸口，不由扯出一抹张狂的笑容，道：「这个不是什么鬼家徽。我是终极人，这个、代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