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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金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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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少情的听力本就异于常人,有没有这道门板隔挡,对他来说并无任何区别,该听的和不该听的声音全都灌进了耳朵,想要装傻也难。

如果闻人贤此刻神志清醒,一定会躲得远远的,至少要离开萧少情的听力范围,或者干脆一点,直接跑到平江河旁,跳下去冷静冷静。

只可惜,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陌生冲动将他的大脑搅得一团泥泞,他本能地感觉不妙,只想着尽快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躲藏起来,正好隔壁有空房间,他便舍远求近跑了进去,关上门,隔绝了视线,便可以掩耳盗铃,任由自己软在地上,不断念诵着清心经,以求平息内心的邪火。

只是陷入情热的闻人贤并不知道,他原本清朗温和的声线已经在蘅芜遗梦的发作下变得沙哑,时不时还带着颤抖的泣音,偏偏念诵的又是高洁的经文,两相对比之下,不仅没有起到澄心遣欲的作用,反而让站在门外的萧少情呼吸逐渐不稳,雪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定州多名山,有山便能修建寺庙宫观,因而此地佛道两教兴盛非凡。这也引来了一些心思不纯之人,租赁庙宇,又聘买来狡童佚女,叫他们作出家人打扮,实际上是做半掩门的生意,专干破戒的营生,赚取风流一度的“香火钱”。这其中,又以斗母宫为翘楚,里面的沙门唱的一口好梵音,将晦涩难懂的经文浅唱低吟,众“香客”听见庄重肃穆的鱼山梵呗,身体便已酥麻半边,恨不得在佛堂内就玉成好事。可见诵经不是总能平心静气,有时候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

盖因愈是开在高枝的花,便愈让人想要攀折在手。

可惜闻人贤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等腌臜事存在,他若是知道,只怕宁愿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也绝不肯在此情此景之下念出半句经文。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诵经声,萧少情迟疑了片刻,犹豫着伸出右手,悄无声息的放在门上,用最柔软的指腹仔细感受着手下的轻颤,脸上的绯红逐渐加深,竟流露出一丝病态的满足。

如果闻人贤能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就会恍然发觉他在自己面前的乖巧体贴都是装的。可惜在场唯三的活人是昏倒在地的白牡丹,因此无人见证这毛骨悚然的一幕。

萧少情手下微微用力,对抗着门那边传来的阻力,似乎想要把门推开。

当年的对话似乎还在耳边,他抓着牢房的栏杆,不顾身后狱卒的喝骂和推搡,拼命将脸贴在了肮脏的铁栏杆上,抓住最后的机会慌乱又急迫地询问:“要多少银子才能救你?”

而那个时候,在他因为被倒拖着离开而越来越远的视线里,栏杆里面的人只是坐着没动,笑了笑,随意道:“只怕要能把整个地狱都堆满那么多的银子,才能把我从地狱堆回人间吧。”

骗子。

骗子……骗子!

此时此刻,这个可恨的骗子就躲在眼前的房间里,和他只隔了一层聊胜于无的门板,而且正处在最脆弱、最无反手之力的时刻。

诵经的声音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轻柔,不断诱惑着他推门而入。

只要他现在走进去,就能真正意义上得到对方,掌控对方,再也不用担心对方不告而别,而自己夜夜从失去的噩梦中惊醒。

萧少情猛的从这极具诱惑力的耳语中挣脱出来,松开了手,后退到安全的距离,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心中充满后怕:他刚刚差点就伤害了对方,这与他的初衷完全相悖。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闻人贤,如果有人这么做了,他也不介意请对方人头落地。

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了他自己。

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萧少情面上的绯红逐渐消退,恢复了第一天在茶馆见面时,那幅漠然冷淡,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白牡丹被冷茶泼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萧少情。

她半侧卧在地上,保持着昏迷前的姿势,尝试着动了动,发现手脚都被牢牢捆住了,再侧过头,发现自己的香炉也被踢到了屋子角落,一丝挣脱的余地也没有给她留下。

“我问,你答,不要说多余的话。”萧少情冷冷道:“你把解药放在哪里了?”

白牡丹这才正眼看向这个一开始没人当回事的小瞎子,对方如同一抹影子,一直藏在那个捕快身后,可他关键时刻掷出的两枚“暗器”却直接改变了战局,想来真实身份应该不止钱庄掌柜这么简单。

说到捕快,她这才发现不仅没见着戚柳和钟仕,连那个十分符合她胃口的俊俏捕快也跟着不见了。

白牡丹眼珠子一转,就明白那捕快定是在最后关头闻到了自己的香,现在发作起来,想必不好受,所以这小瞎子才会向自己询问解药的事。

只是她才刚遭受了信任之人的背叛,又落到了敌人手里,颇有些万念俱灰、只求速死之意,因此丝毫不畏惧萧少情的冷脸,反而调笑道:“啊哟!我把它藏在身上肉最多的地方了。可惜我双手都被绑住了,动不了,需要你把手伸进衣服里才行。小掌柜,你摸过女人吗?知道女人长什么样吗?你再凑近来些,让姐姐教教你!”

白牡丹穿着的白纱衣本就单薄,被茶水一泼,更是紧紧贴在身上,尽情展示着曼妙的曲线。若是换了别的年轻男人,她也许还会尝试一下,看能不能魅惑对方为她做事。可萧少情又看不见,纵使她有千种风情、万般姿态,都毫无用武之地,正应了那句: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面对她的污言秽语,萧少情只是把红瘟鬼遗留的长剑捡了起来,将锋利的剑刃抵在她脸上,轻声道:“你说一句废话,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多说两句我就划两刀,十句就是十刀。你若是不在乎,尽管继续说。”

白牡丹脸色大变。她不怕死,却怕毁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把自己的容貌看得比性命还重,她倒宁愿萧少情一剑把她捅死,也不愿后半辈子顶着个大花脸苟活于世!

她忿忿道:“没有解药!”

萧少情立刻手下稍稍用力,剑刃立刻在她的脸上压出一丝血线来。

感受到脸颊上的刺痛,白牡丹惊呼一声,终于服了软,赶紧讨饶道:“我不是在骗你,是真的没有解药!”

她苦笑着解释:“只有毒药才需解药来解,我调制这味蘅芜遗梦,用的都是些诸如蛇床子、海马、雄狗胆、九香虫的名贵药材,以上好的蟾酥调和,虽说能激发肾阳,叫人闻了眼红耳热,但真真连半分毒性也没有,哪里会有什么解药呢?你就算把我脸划烂,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说罢,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盯着脸上的长剑:“能说的我都说了,半分隐瞒也无,可否把这剑移开些了?”

萧少情自己对调香一道也颇有经验,否则也不会仅凭残缺古籍,就复原出“不会相思”这味失传已久的香方,因此只思索了片刻,就清楚白牡丹说的极大可能是实话。

他不死心道:“就算没有解药,也应有缓解的方法吧?”

白牡丹结结实实愣了一下,心道这还用问?料想这小瞎子定是个元阳未泄的童子身。

奈何身家性命都在对方手上,却也不敢出声嘲笑,只是道:“这个却也好办,你带他去花柳街找个姐儿快活一晚,把这火泄出去,也就好了。”

萧少情立刻提高了声音:“不可!”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补充道:“这条方法绝无可能,谁知去了那里会不会染上什么脏病。”

白牡丹道:“若是不想这样,也可以在冷水里泡一晚。”

萧少情摇了摇头,仍然觉得不妥:“现在是腊月,河上都结了浮冰,寒凉刺骨。若是下去泡一晚,只怕药性是解了,却又染上风寒,有损身体,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牡丹心中不耐,面上强笑道:“金家难道还会缺银子不成?你便花上几千两,买个未破瓜的清倌人回来,往那捕快的房里一塞,再把门一关,既干净,又不伤身体,岂不是两全其美?”

萧少情的脸色陡然阴沉下去,“绝无这种可能!你若再胡言乱语,我先把你舌头绞了。”

白牡丹纳闷了起来:你说他对那捕快不关心吧,他又急匆匆过来拷问自己,脸上的焦急也不似作假;可要说关心呢,自己都把解药性的方法一五一十告诉他了,还提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却被他一一否决,好像存心要对方多难受一点。

等会儿……白牡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看萧少情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

她是花柳地里惯会调风弄月的老手,也不是没见过隔壁的相公堂子,自然知道这世上还有椒风窃驾、分桃断袖这类存在,此时见萧少情的言行举止透露着一股古怪,不由得就往那个方向想去。

白牡丹心念电转,转而又思及方才一面之缘的闻人贤,不得不承认对方生得如瑶阶玉树,见之忘俗。更可喜的是他虽为捕快,却没有一般武人的粗鲁莽直,反而十分温和,观之可亲。连她这种阅人无数的一见之下都心痒难耐,百般调戏,更别提萧少情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雏儿了。

白牡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年少一些的男孩儿本就容易对年长前辈产生崇拜和喜爱之情,萧少情身有残疾,金家那么多的掌柜,竞争激烈,想来他平素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此时忽然有一个身份不凡,武功高强,兼之温柔可亲的大哥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轻言细语,百般照顾,只怕不陷进去都难。

光听他满嘴“贤兄,贤兄”的叫个不停,就知他心思不纯——正常兄弟哪有这样腻歪的?

竟被个兔儿爷缠上了……白牡丹内心涌起对闻人贤的怜悯。

丝毫不知道自己用完全错误的过程推导出了近乎正确的答案,她收敛起神色,紧紧闭上了嘴,生怕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惹得萧少情恼羞成怒,到时候真把她的脸给划花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泰山姑子和斗母宫在古代确有其事,与扬州瘦马、大同婆姨、西湖船娘并称为四大粉派,里面的出家人“皆妙婉秀丽、解文识字,衣装如美少年。其室宇陈设、饮食供给极其豪奢,故游客多乐而忘返”。这些事在《老残游记》中也有描写,以及斗母宫旁的山崖上至今还刻有“虫二”两个字,就是以前的文人在讽刺那里“风月无边”:虫二,既繁体的风月两字去掉外框而来。

可见老祖宗也精通制服、反差、禁欲系这些玩法……

我下周要出差一趟,回来以后继续更新!

第81章 金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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