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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告别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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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是天时地利,离谱乐队以往参赛的两轮中,已经把最出彩的几首歌用掉了,眼下要选出一首决赛用曲,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贩卖青春》。

一首写给姜司南的歌。

这首歌是当年姜司南经由杨今予之手把琴托付给谢忱时,感性至深的画面让杨今予有感而发,即兴创作出来的,一直都没有正式的机会唱给姜老师本人。

这次倒巧,姜司南回到了大家身边,任劳任怨悉心陪练的几个月里,也是该用最具有仪式感的方式来回馈他。

决赛用这首,含金量不言而喻。

几个人选定后便要开始排练,杨今予扫了一眼:“忱哥还没到?”

“我们先排吧,忱哥迟到太正常了。”曹蝉背好贝斯,笑嘻嘻跳过去。

谢天若有所思,看了眼杨今予。

杨今予“嗯”了一声。

姜老师也没来。

虽说姜老师并不是每日都会过来指导陪练,但在这样的阴雨天,姜老师和谢忱都不在,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杨今予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谢忱今天不会来排练室了。

明天就是决赛,这家伙该说是心大还是太自信自己的琴技,居然最后一场排练也要翘掉!

废弃的火车铁轨,早已停运的老车站只剩一道空洞的拱桥,碎石路面被雨水打湿,空气中有难得清新的味道。

姜司南如约而至,来到他和春野约好的老地方。

桥洞下的喷绘涂鸦早已斑驳褪色,依稀还能看出上面的鬼画符,用花体字勾勒出‘滚星’二字,笔画张牙舞爪。

看来他是第一个到的,他收起雨伞等了一会儿,从雨幕中看到零落的黑影靠近,四面八方而来。

除了他,都带了乐器。

姜司南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些面孔了,女孩儿们如今有些已嫁做人妇,有些续起长发,有些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褶皱,变得快认不出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穿了黑色。

他一一过去打招呼,即使当年大家年轻气盛,搞得不欢而散,但此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平静。似乎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会收敛锋芒,心存敬畏与唏嘘。

“索菲娅,茉莉,NANA,潇潇。”他依次颔首,叫了她们给自己起的艺名。

“司南,你也来了。”

“嗯,来晚了。”

“不晚,我们也刚从X市赶来。”

说着,今日将大家聚起来的主角出现了,连绵的雨雾中,春野被人用轮椅推着,手上挂着输液管。

她身后有人撑伞,有人举输液瓶,乌洋洋一群人,颇有排场的出现,壮观极了。

姜司南说过,春野人缘很好,即使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也有着绝对的号召力。

她把当年一起玩过的其他乐队的男男女女,都聚齐了。

她比昨日见时更虚弱了,姜司南甚至要怀疑不久前在酒馆里挨的那巴掌,是不是透支了女孩的所有生命力。

他跑进雨中迎接,猝不及防对上四张生面孔。

说是生面孔,但姜司南立时想明白了所有剧情,因为她身后四个男人,光头、花臂、人高马大,正是初赛时谢忱叫他防备的跟踪者。

春野有气无力抬抬手,介绍道:“我徒弟们,本想之前就带给你看,被你那个姓谢的学生搅和了。”

姜司南没有这段记忆。

但猜也能猜到是自己喝醉那晚发生的事,他讪讪点头:“抱歉。”

“别看他们这样,不比你学生差,就是运气差了点,临门一脚参赛资格让人给替了。”

姜司南没好接话。

今予他们的比赛资格,确实是熟人直接介绍给主办方的,据说当时盛惊浪备选了三支蒲城本地乐队,最后是离谱空降拿到了直通票。

想必其中有一支就是春野的徒弟们了。

怪不得春野那日见到他恨得牙痒痒,原来还有着这层缘故。

“算了,是金子总能发光。”春野病恹恹的状态已经让她没有太多力气去计较既定事实,她摆摆手,让徒弟们去准备了。

他们很快在桥洞底下搭好了架子鼓——如果这些破铜烂铁塑料桶也算的话。

姜司南明白了春野的用意。

只见女生们纷纷打开随身带的乐器箱,吉他,沙锤,摇铃,三角铁。

不插电的即兴演出,以前他们常玩,

春野的表情是释然的:“来吧,送我最后一程。”

她说过死也会死在摇滚乐里,姜司南知道该兑现了。

春野是个开朗的女孩儿,这么多年一直在积极抗癌,姜司南当年还以为她留光头发型是因为耍酷,后来才知道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痛苦的化疗。

但她从来没抱怨过命运,她的鼓声飞扬,意志高昂。

她家人早就没心力去管她了,尤其是“招”来一个弟弟后,春野彻底被放弃了。

玩摇滚的大家收入都很捉襟见肘,但所有人都给她捐过钱,一盒一盒昂贵的药物吊着她的生命,竟也多活了这么多年。

姜司南当年决定去当个老师,有一半的原因,是想再多赚点,哪怕一点点也好。

乐队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产生裂痕的。

大家没有人不是抱着好心去另谋出路,但各自去做不同的工作,也意味着待在乐队的时间在减少。逐渐的,乐队偶尔的聚齐好像不是为了音乐,而变成了上供交公粮。

这让春野很痛苦。

春野痛苦的意识到所有人的生活重心不再是音乐,不再是梦想,而是麻木的、连轴转的生活重担。可他们所有人,最大的也才20岁,他们也都是孩子呀。

所谓的摇滚义气,变成了春野一日多过一日的凝重。

她不想再治了,她这辈子能有这样一群朋友,已经够了。

所有人里面,姜司南和春野关系最好,他们在音乐上很有共鸣,说是知己也不为过。

但他们两个实在没少发生争吵,那时候姜司南性格还不像现在这样谦和温驯,看到春野想放弃,他比谁都着急。

他们闹过的别扭比杨今予和谢忱还多,姜司南往往能在这两人身上看到自己和春野的影子,他曾告诫过谢忱不要对朋友出口伤人,会后悔的。

因为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一直活在后悔中。

事情稍微出现转机,是因为姜司南收了一个新学生,正是霍骋。

霍骋喜欢被姜司南带进他的圈子,他热衷与认识每一个姜司南身边的人,那时候姜司南并不知道霍骋可怕的控制欲,只是单纯的觉得,霍骋这孩子叛逆期到了,图个新鲜。

霍骋就这样被引荐给了春野,姜司南很难说自己没有私心,因为霍骋是个阔绰的少爷,如果能和春野成为朋友,或许能多少帮衬一把。

霍骋比姜司南想象中融入的还要快,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霍骋已经能跳过他,和所有人称兄道弟了。

他也确实帮了春野,所有人都很感激这个从天而降的救星,感激的同时,也都打心里有种微妙的亏欠。

所以大家拼了命的对霍骋好,霍骋成了当之无愧的团宠。

以至于......为了姜司南断手的事,没有人能原谅姜司南。

谁都知道霍骋喜欢姜司南,姜司南听过太多的劝慰和暗示:“他还有一年就成年了。”

姜司南宁愿发誓再也不弹琴了,他愿意用自己的手去换霍骋的,他可以陪着霍骋前途尽毁,也没办法接受霍骋的感情。

他离开蒲城的决定在所有人看来是无情无义、不可理喻的。

毕竟没有人知道,在亲朋好友面前如此完美的霍骋,藏着怎样一颗偏执恐怖的心脏。

姜司南看着春野拔掉输液管,从轮椅里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属于她的“架子鼓”前。

时光一如倒回当年那列火车上,春野神采飞扬,用锅碗瓢盆打出了世界上最动人的节奏。

“小心脚下!”姜司南看得心肝直颤,生怕此时体力不支的春野,还没开始打鼓,就已经耗尽了生命。

春野没有血色的嘴唇翘了翘,突然说:“如果你带手风琴来就更好了。”

姜司南知道她是指他们的初见。

那场酣畅淋漓的华丽表演,不仅刻在了姜司南一个人的心中。

姜司南抱歉的摇摇头:“那把琴寿终正寝了。”

“我想也是。”春野说。随后她笑笑:“我很快就能再见到它了。等到了那边,你有话要捎吗?”

姜司南想了想,说:“摇滚不死。”

“好,摇滚不死!”春野转了一下鼓棒,挽花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她的生命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多药物都无法阻止生命的倒计时,所以没有人唏嘘或是矫情,陪着她唱了最后一场。

他们中很多人已经不弹琴很多年了,但这一刻,他们重新回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摇滚时代。

能死在舞台上,是多少摇滚人最浪漫的想象,没有人可以阻止春野的浪漫。

一如她给自己取的名字,春光烂漫,野火重生。

姜司南在盛大的告别里红了眼眶。

氤氲间,他不经意看到一个背影。

那人撑着黑伞,漫不经心踢着碎石,从不远处的铁轨上逐渐远去。

姜司南一愣。

春野喊了他一声:“司南。”

“嗯?”

“你的谢老板来接你了,你去吧。”

姜司南不知所措僵了一下,原来没有看错,真是谢忱。

他忧心忡忡转过头看春野。

春野笑了:“告诉我,他是第二个‘霍骋’吗?”

“不是。”姜司南目光变得坚定,郑重介绍说:“他是他自己,他叫谢忱,我在追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突然说出这种话,但说出来了,姜司南一阵舒坦。

好像近日来所有迷惘与纠结都已经有了答案,不再心乱如麻。

他坚定的得出了结论——什么外在,什么本质,谢忱就是谢忱。

一个很难追的直男。

春野将自己的鼓棒甩过来,砸到姜司南怀里,被姜司南呆呆接住了。

“拿着我的家伙事儿,别怂,敢叫板就干他,去吧!”

“春野......”

“记得带来参加我的葬礼,我化成鬼会会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勾走了我的司南。”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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