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又下雨了。

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响起阵阵闷雷，淅沥阴雨霎时笼罩整个城市。

卡尔摸摸身边情绪变得低落的小氪，“也许我们可以在家玩？不过要小心不能吵到邻居，更不能损坏家具。”

小氪叼住飞盘围绕卡尔飞了一圈，不断摇摆的尾巴透露出它有多喜欢这个提议。

已经连续几天因为天气窝在家里，不管是小氪还是卡尔都有些怀念起来哥谭前短暂逗留过的、阳光明媚的大都会。

今天好不容易见遮蔽多日的太阳穿过层层积云把宝贵日光抛向潮湿的哥谭，趁此难得的好天气，卡尔决定领快被憋坏的小氪出门散步。

他带好小氪喜欢的玩具刚来门口，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却将出行的计划泡了汤。

卡尔也只是尝试性提出可以从家玩，如果小氪还是想要出门，他也不介意拿上伞陪它一起欣赏外面雨幕中的哥谭。

浑身不有一丝杂质的白毛氪星犬将飞盘放在卡尔膝头，欢快地从屋内利用它拥有的力量挪动碍事的家具，让它们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快乐时刻移出宽敞空地。

受桎梏影响，依靠轮椅行动的卡尔难以帮上小氪，为了不添麻烦，他在一边安静等候。

客厅不曾关的电视播放着今日球赛，沙发上外形古怪，但却是电视机唯一观众的AI缓缓飘起，向着卡尔飞去。

AI悬停在卡尔面前，迎着后者的注目用冷淡平静的女声说出，“卡尔，结婚吧。”

“根据这个星球上的国家规定，你属于我们现今所在国家的偷渡客，如果打算在这正常居住生活，首先必须得到国家居住卡。”

AI环绕卡尔飞行，冷静的声音逐渐激动，“而得到国家居住卡快且容易的方法——就是和一个国家的公民结婚！这可是我上网搜了一晚上筛选出的最佳选择。”

“所以——”

外形破损严重的AI猛地凑近卡尔，黑色机身几乎快要触碰卡尔的面庞，再一次重复，“找一个搭档，去结婚吧！就像你父母那样。”

“小星，”兀然靠近的AI使卡尔还不习惯有东西离自己太近的身体不由瑟索了一下，他轻唤一声来地球后给AI取的名字，“一定要这样？我是说，那个居住卡必须要得到吗？”

AI远离卡尔，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果之后你很想被这星球的人以‘违法偷渡’的罪名遣返、驱逐——或许现在开始我该好好制定一个离开地球后，我们该去哪的计划——你可以忽视我在此前的发言。”

从AI说“‘违法偷渡’的罪名遣返”开始，脚腕和地球缔结契约所留下的痕迹在隐约发烫，直至话音落下，那不断加强的灼热感令现在只是普通人的卡尔难受地俯下身。

取名小星的AI飞到卡尔的脚腕处，看见他撩起的裤腿露出一片通红的肌肤，泛起杂音的女声有种诡异的活泼，“哇哦，看来这由不得你决定，毕竟，你答应了祂。”

“我知道。”

卡尔吐出一口气，将膝头薄毯重新盖好遮住双腿，他试图努力多挣扎挣扎，“我是说，在获取居住权的方式上，或许不仅仅只有结婚这一条路能走？”

“我说过，只有结婚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AI又绕卡尔飞了一圈，“我们的钱所剩不多，这些天求职经历也告诉了你，我们找的每一份合法正当的工作都需要出示证明……那所谓的证明，身为偷渡客或黑户的我们根本拿不出。”

“祂与你约定的日期到来前，你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言外之意，我们没时间从其他效率低下的方法上瞎耗。

清理出空地的小氪朝卡尔飞奔而来，卡尔抛出飞盘，看着它在飞盘即将撞上墙壁时接住，“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

AI飞回自己私人领域——那个备受它喜爱的沙发，受损后显得凹凸不平的黑色机身才接触舒适的坐垫，它再次飞速窜回卡尔面前，“我已经整理好了候选名单，可以随时问我，保证每位——”

“拉奥，”卡尔捂住脸，才结束变声期不久的嗓音充盈着小小的乞求，“小星，能让我和小氪安静一会吗？拜托。”

AI瞬间噤音，一点点退回挚爱的沙发。

……

哥谭最近不断有人失踪。

詹姆斯?戈登收到通知前往案发现场前，刚刚答应妻子他今晚一定回去吃饭。

地铁站出口拉起一圈警戒线，闻风而来的记者扛着他们的‘长枪大炮’恨不得立刻冲开阻拦的警察，冲进地铁里拍下足够吸引眼球的独家报道。

围观群众将案发周边堵得密不透风，他们惊魂未定或面带惊恐低声细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混乱。

“吉姆老兄，要不要猜猜这是第几起了？”

先一步到达现场的哈维·布洛克领着晚来的戈登穿过群众，“事先提醒，做好心理准备，这次比之前还要恶劣。”

地铁站出口的照明灯受到损坏，戈登紧随哈维经过短暂的黑暗，前行中那愈发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拿出手帕捂住嘴鼻，随后，戈登视线越过前方伙伴看清了那能使哈维动用‘恶劣’一词来形容的场景——

大片红色占据了戈登视野，地上尸体之多已经让他升不起辨清数量的欲望。

殷红鲜血飞溅到旁边墙壁，墙角下，一名腹部破了洞——字面义上——的少女横躺地上，僵硬的年轻面容凝固了她死亡前惊恐的表情，而她的周围遍布数具手持凶具的尸体。

死人流淌的红色液体近乎快染红了站台。

“发生了什么？”

多年从警经验不至于让戈登像身边年轻人那样受不了浓烈的血腥味刺激转头跑出地铁，可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镇定下的惊异。

“自杀，和前几次一样，只不过这次多死了几个人，闹得动静比较大，”哈维说得轻描淡写，他抬动下巴，示意戈登看向墙角下的少女，“根据目击者描述，他们等地铁的时候她突然拿刀划破自己肚子，当时肠子流了一地，之后又有几个人自相残杀，警察赶到前全死透了。”

戈登收起手帕走至几具尸体的周边仔细观察，“互相之间毫无交集地自相残杀……我一点不想知道这是最近经手的第几起。”

“不管如何，今晚你和家人的聚餐恐怕要失约了。”

哈维拍着戈登肩膀深表遗憾，走向另头的警员们和他们一起去调取地铁监控。

这次发生如此轰动的案件，哥谭警局的警察们今晚就算做做样子也少不了加班加点。

努力不去设想失约带来的后果，戈登从混乱的现场勘察一番后没有找出有利的线索，其他具体情况还需等法医鉴定。

他留在站台直到最后一具尸体抬走，戈登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地铁站，打算去找查取监控的哈维，看他那有没有什么发现。

持续一天的小雨依旧不见停的意思。

戈登迈出站口首先下意识调动警帽想用凸出的那部分抵挡一些任风糊上脸的雨水，警戒线外的人在警察疏通下少了不少，最起码不再像来时拥挤的能给交通造成堵塞。

他拿出一根烟衔嘴里，不点燃，目光扫过围观群众的脸，小心留着意他们脸上表情，一圈完毕，还是没找出问题的戈登挫败地取下烟。

或许可以求助一下他的那位老朋友，他也可能知道些线索。

暗自沉思间，眼角余光瞥见站口斜对面的街道有位轮椅停在路边，车轮似乎被东西卡住以至于难以移动的人，四周冷风吹向戈登，拂去他脑中杂乱思绪只残留一个强烈想法：

他需要帮助。

戈登意识自己在做什么，他已经帮年轻人脱离了轮子卡在裂缝里的窘迫困境，坐着轮椅年轻人近半张脸隐埋于围巾之后，出口的声音意料之外的礼貌青涩，“谢谢，警探先生。”

受声音吸引，戈登这才注意面前不由自主帮助的人是位年龄不大的少年，“小伙子，晚上独自出来可不安全，尤其你还非常不方便的情况下。”

警探的视线给到少年覆盖薄毯的双腿，但只一眼便礼貌性地移开目光重回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此刻，戈登才注意眼前的人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及能轻易吸引女性眼球的英俊脸庞。

朴素的衣着搭配少年从里到外散发出的无害好欺的气质，使他像误入狼群的羔羊吸引暗处渣滓蠢蠢欲动，打劫、勒索、劫色……走在哥谭的夜路上，无辜路人总有可能不幸地碰上其中任意一种。

外地人。

警察习惯让戈登无意识地审视着年轻人，快速得出他非哥谭本地人总结。

接受警察打量的少年拉低遮住半张脸的围巾，礼貌地将自己全容展示给警探，他好像不习惯跟人接触而在做完这一切后变得比之前紧张，“抱歉，我晚饭后一直头痛，所以想到前面诊所开些药。”

少年口音奇怪，不像戈登听过的任何一个。

“哥谭最近不安全，”戈登指了下地铁口，“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来，当然，不出门最好。”

“我会的，感谢您的提醒。”

戈登很少接触他这种听话礼貌的孩子，所以面对少年温和且是一副认真听自己讲话的样子反而不自在起来，恰好后方传来哈维的呼唤，他把少年推至平坦的街道，“早点回去。”

少年听话的点头，对他挥手告别，“下次见，警探先生。”

目送戈登的背影消失不见，卡尔拿出被他藏在薄毯下面，一顶做工精细的帽子，他的视线落在帽子内侧的某一处，喃喃自语，“会是催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