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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就是化妆间和更衣室。
几人换衣上妆之后，摄影场地也基本上安排到位了。
无论是妆容还是发型都很日常化，一头低马尾盘发温柔优雅，而造型师为了契合写真风格特意制造出蓬松感，刘海间的碎发也慵懒自然。
安娜带萧晚进了一间轻私房摄影棚。
房间很小，场景的搭配也很简单——白色法式格子窗、浅色纱帘以及几张桌椅。光线比较暗，主要是冷色调，带点蓝，氛围感十足。
最近南城大都是阴雨天气，恰恰给情绪留足了酝酿的空间。
随行的还有两位小助理，一名负责器材，一名负责妆造，全员女子团队。
“这儿空间的密闭性很好，不用担心。”安娜关了房门，示意助理上前。
萧晚脱下外套交到对方手中，里面仅剩件宽松的浅色系脖短裙，上下皆空，她光脚踩在地毯上。
“还记得影集册上有哪些姿势动作吗？”安娜调试好相机见对方点头，打了个响指，笑道，“嗯，现在让我们来把所有的都忘了。”
不知何处置放了一台音箱，渐渐流淌出曼妙的曲调，萦绕在整间屋子里，那是首纯音乐——
背景是某天雨后清晨，窗外乍现几声鸟鸣，浅短清亮。主人趿着拖鞋，在地板上嗒嗒作响，凄冷伤感的bgm在继续，拖鞋声却不知怎的停了，经历短暂空白后重新响起……
走到了洗漱台，吱吱水流急促出现，又迅速消失。玻璃杯端起时，刮蹭到瓷砖上发出悦耳，然后是唰唰的摩擦，很轻缓，越来越轻缓，直到最后牙刷和水杯先后掉回到水池。摔倒在地上的人恍惚了半晌，宛如沙岸上失了水的鱼儿，隐忍着抽泣......
声音的画面一转，同样的雨后清晨，没有鸟鸣，也没有拖鞋，而是床边鼠标键盘的嗒嗒声，很有节奏，听得让人安心。刚睡醒的女孩笑声如黄莺般婉转清脆，她坐起身似乎是直接将被子蒙在对方头上，接着便是调笑打闹，再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喘息......
“萧晚姐有爱人吗？”安娜的话声轻，比音乐要轻得多，似乎在自说自话。
萧晚双手后抵在躺椅上，上身微挺直起，白皙秀颀的脖子后仰，玉颈生香，弧线柔美。
她轻阖双眼，朱唇微启却没发出声音，耳垂也泛红。
脸上的碎发因动作而滑下又被小助理自然地勾回到原处。
“一定很幸福。”安娜笑道。
接着是后背写真。
萧晚的背部线条匀称，玲珑而有柔骨感。
指甲上涂了很轻薄的一层，清透裸粉色，她低下头，纤细白净的手指勾缠着后颈上的带子，停在了解开的那瞬。
之后的动作，包括手执水杯挡在胸前的局部特写、头倚右肩靠墙的侧身特写或是站于窗边轻提裙摆的后部特写，每个都是摄影师在发觉模特自身特点和情绪变化后的临时起意，拍摄起来流畅自如。
有些画面从某个角度看或许是轻微走光的，但只需灵巧地调整视角并扣准细节，却能让镜头上一层级，拍出意想不到的高级含蓄。
萧晚一结束就打算立刻离开。
助理追过去给她套上衣服，接着跳回安娜身旁，左右开弓，着急想看她拍得怎么样。
“小气欸。”助理气呼呼地，盯着那个昂着头一脸傲娇的姑娘。
安娜很兴奋地回顾那一张张，孤冷破碎而又张力十足的照片，预想这至少是今年所拍到最好的一组：“我没想到能这么容易调动她的情绪，这套写真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叶涵跟高芸还在拍摄中，萧晚跟着工作人员回去收拾好后，独自等候在休息区。
“谢谢。”她接过递来的温水，搁在圆桌上，然后静静地放空自己。
实际也没等多久，那两人先后出来。
“保持一个动作太久，我都肌肉酸痛了。”叶涵扶着脖子走进门。
高芸附和：“我也是。”
“但老实说，这成片出来肯定很惊艳。”叶涵非常期待，抬眼却见萧晚拿起手机和包，对她一脸问号。
萧晚声音有点沙，柔声：“问过这的工作人员了，至少得一周后才能拿到照片。”
“不是啊。”叶涵眨了眨眼，“我想说的是，陈述差不多就要过来了，你不......再待一会儿？”
“陈述是谁啊？”高芸奇怪道。
“嗯。”萧晚略过高芸的问题，看着叶涵，笑道，“那我会跟他说一声的。”
“......”
叶涵没有等到她想看的修罗场。
离开时，高芸问安娜要了联系方式，顺道也给萧晚加上了。
两人坐上出租车，车在雨海里飞驰。
“萧晚你到底怎么了？”高芸憋了一路，快到目的地时才开口。
“不太舒服？是因为摄影棚里的气温太低冻着了吗？”
“从出来之后就一直见你情绪挺低落的。”
萧晚报以一个放松的微笑：“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萧晚闭着眼，像是累极，缓缓点头。
到家后，她连澡都不打算洗，直接走进卧室，躺进被窝。
当然，也没再看手机，答应跟陈述讲一声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晚赌气到什么程度呢？
第二天清晨她从床上醒来，抓起手机将闹钟关掉，分明也注意到了弹出的几条微信消息。
她当作没看到，去洗了个舒爽的澡，然后正常洗漱吃早餐，按原先计划，把小喃放进航空箱，和行李一起带下楼，提前三小时到达火车站办理宠物托运手续。
在候车区时，她频繁看手机时间，视线无数次掠过那条孤零零的消息。
她到底心软，忍不住回他。
【才看到。】
那人收到这条，心笑了一阵，自己的消息有这么没存在感吗？
【听说你要去西北，几点的车？】
【中午的车。】
他回头，目光跨过中间隔的几排按摩座椅，即便大多数人都戴着口罩，陈述还是能在人群里准确无误地锁定目标。
候车室的冷气貌似不太足，萧晚忍不住将口罩往下扯，拿起纸巾擦汗。
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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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晚的回复回了跟没回是一样的。
对方也没再发来消息。
她叠着腿，鞋尖不断踢向箱子，力道轻，上身俯下向前贴，笑着观察宠物航空箱里头一晃一晃的毛孩子。
小喃翻着肚皮四仰八叉躺好在垫子上，鼻头湿了会变成爱心形状，乖愣愣地半合着眼睛，怎么也睡不够似的。
担心猫咪出现高反还特意准备了各种药物，她却始终觉得自己一意孤行的行为有些不负责任，可又没办法让小喃长时间独自待在家。
萧晚同时在等着line上一位日本友人的消息。
这是在回复陈述之前，她打开了很久没有光顾的软件，网速畅通，填入验证码后就直接登进去了。
翻出对话框，匆匆扫视一遍，很多消息都没有及时回复，虽然知道以两人的关系对方肯定不会在意，萧晚还是先表示了抱歉，上滑简单看了一下坂口的日常分享并发表评论，许久之后问出自己想说的话。
【嫉妬は女の常だろうか？】
最终在她过安检的后一刻，有了消息提醒。
【ショーなら，きっとそうじゃない。】
坂口还临时拍了张十分帅气的照片，制成眨眼的表情包发了过来。
萧晚暂时空不出手来，不然一定要对这个精致的男人大加赞美，她前往站台，把宠物送进最后一节货舱，再在发车之前迅速赶回自己的车厢。
意料之外的安静和不拥挤，空间里也不再复现出印象里的那番场景。
多年前还并不流行网络购票，那时的火车，车厢过道和洗手间到处都人满为患，几乎没有可以落脚之地。打扑克、玩游戏、小孩哭闹、大人笑谈等各种杂七杂八乱成一锅粥的景象似乎也不太能看到了。
萧晚浅浅一眼瞥过去，乘坐火车的更多是中老年人。
如今的年轻人更愿意选择高铁飞机或者自驾出游，即便不想承认，萧晚骨子里还是有些酸腐怀旧的文艺气息，脑中和眼前的画面一对比，她内心的五味杂陈溢于言表。
走至一半，她停下来给坂口回消息，然后推着大小两只箱子走到车厢的最里边，将其叠在上卧。
萧晚感觉自己不是旅行而是搬家，她的行李箱跟坦克一样，自己徒手提起来都费劲，往高处举时手一脱力，整个大家伙就堪堪往身后倒。
她没有惊呼出声，脸却吓得惨白。
心跳漏半拍后，演化成十倍速率急速运动。
萧晚手中重量一轻，贴入宽大的臂膀，身后那人轻松地把箱子举过她的头顶，稳稳推到卧铺上。
对方戴着白色口罩，但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人呢？
从洗手间回来，萧晚跟他面对面坐着。
窗外是流动的田园风光图。
她受不了这种异样的安静，正过脸来盯着人：“你怎么知道我坐的是火车？”
“猜的。”他眼神却又看向窗外。
陈述总不可能告诉她自己是一路尾随：“几小时能到目的地的话，应该不算你眼里的旅行。”
萧晚觉得挺有道理，忽略剩下的疑虑，心情刚要放松下来。
“这是要搬到西北去养老。”
这居然不是一句疑问，对方口罩下的表情萧晚并不能看清，光是那一抹淡淡的眼神就有够她窘迫了。
她有些不爽：“我的准备很充分——”甚至还做了相当多的攻略。
“能看看你的出行攻略吗？”
“......”
萧晚起身从上卧的背包里找出pad，打开了锁屏看向他。
陈述随之站起，走过去接了平板，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坐在对面的床位。
萧晚本想靠车窗坐坐，似乎反而显得尴尬，便没再动作。
几十页的ppt被人两三分钟浏览完，她从陈述眼里看到了笑意。
适应气候的衣物、日用洗护品和药品自不必说，她也做好各种物理化学防晒的准备，甚至相机都带好了防尘罩。每个自然人文景点都有详细的了解和踩坑分析，交通食宿也有具体安排，可谓面面俱到，萧晚暂时还不知道哪里有遗漏的地方。
“不打算跟团？”
“旅行团只负责交通和住宿。”她问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很完备。”
萧晚从计划好出发到所有东西配备齐整就花了近一周时间。事无巨细到，每天要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她那些五颜六色的衣裙就占了半个箱子。
“只是有些景点现在正处于限流、关闭维护中，即便去了也无法看到，这些没去了解？”
“这湖。”陈述手上的触控笔头一张张划过，最后停在其中一张图片上。
萧晚心中的那根弦绷紧。
这片湖泊前两年在网上炒作得火热，受无数旅游爱好者所追捧，甚至有沙漠里的“小马尔代夫”之称。清澈见底的湖水两边凝结着白色结晶，蒂芙尼蓝绿与洁净的乳白层次分明，图片上看着便是——清爽素雅，仙气袅袅，美得不可方物。
而对于萧晚来说，这更像蓝利口酒与椰奶的美妙碰撞，成为小众自制酒的灵感与极致所在，是她此次出行最期待的景点之一。却被陈述的下一句话拉回现实。
“现下是荒漠滩涂。”
萧晚咬着唇，眼底的失落难掩。
由于去往的人流过多，导致环境的负荷量超载，自然生态遭到破坏，所以才让这个夺人心魄的美丽湖泊成了人烟稀少的沙漠吗？
“因为人为的破坏？”她看向他，眼睫毛轻颤，藏着小心和不忍。
陈述这人有时真的很讨厌，讲话经常只讲一半，非要等别人的情绪完全上头才肯交代清楚。
“这只是一片盐湖，原本就不是因旅游观光而存在，服务于资源开发而周期性人工引水放干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对着其他人，陈述倒真不介意不解释，“并非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盐厂生产车间的一次工艺流程。”
他眼中有温情流露，话声也柔了些许，似在安抚。
“作为季节性湖泊，它的美只是会消失一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嫉妒是女人的常理心吗？】
【萧的话，一定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