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缝冬绣春 > 第13章 轻信他人

第13章 轻信他人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他一愣,不由蹙眉:“大小姐又有何恼?”

阿芙见他这幅无辜的冷淡模样,心中蓦然升起怨气。

这几日被她抛之脑后的委屈和痛苦瞬间决堤,现下一股脑全给泼了出来。

她霎时间红着眼,神色倔强:“我让你带我出教坊,你倒不理。只消一夜我就被贼人掳了去,你偏偏还说留在教坊最为安全!”

说着说着,她的眼梢早已弥漫起一层水雾。

“你堂堂冷面阎王只是名气大,他们可曾有几分畏惧?”

阿芙一幅委屈又可怜的模样,从未在裴炎面前这般示弱。

她永远是那副天真明媚的大小姐,虽有骄纵,但心地良善淳厚。

裴炎一时分神,没能接话。

而阿芙见他闭口不言,一时百感交集,终是忍不住呜呜然趴在案上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骂道:“裴炎,你混蛋!”

他稍稍缓神,闻言却并不气恼,嘴边的笑意倒更浓。

裴炎伸出手,轻轻拍抚着阿芙的发端。

他轻声道:“别哭了。裴某心知大小姐恨我入骨,你也无需时刻提起。”

阿芙感觉到他的体温自发端下落,直入心房。

在裴炎面前,阿芙始终存着一股无法名状的感情。不知怎地,她总觉着他不喜欢见她哭哭啼啼娇蛮任性的模样。

像是害怕惹他嫌隙,阿芙很快停下呜咽,泪珠却还坠在眼角。

她侧过脸,想要偷偷打量裴炎的反应。

四目相对那刹,她竟稍稍分神。

裴炎垂眸下视,望向她的目光温和专注,眼神里竟是从未得见的爱惜。

他察觉阿芙的小心思,又是低笑:“如此便不气了?”

阿芙轻哼,把头给转过去埋在了臂弯里。

裴炎沉默了半晌,这才郑重地自责道:“阿芙,是我大意。”

他伸出手,把她的脑袋轻轻抚正,抬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裴炎因常年握刀,五指有一层薄茧,触在脸上粗砺却有温度,他落手极为小心,由此稍显笨拙。

阿芙心中暗想,他应当从未安慰过其他姑娘。

她的耳根陡然发烫,也不知是否烛火令她心乱,而眼前的裴炎要比任何时候还要温柔。

她本该愤怒,可裴炎似乎没有给她这样的选择。

他这样傲然的人,与阿芙本性一样,非黑即白,绝不容半点周旋的余地。

他头一回向阿芙示弱,他说是他大意,阿芙再多的抱怨,在这句话面前也只得轰然瓦解。

或是体谅他的大意,或是就这么因他的大意一刀两断。

裴炎这样的人,向来不容挑战。

所幸他面对的是阿芙,这世间或许也应当只有一个阿芙。

她能懂他的干脆利落。

她就这样趴在桌上凝望向裴炎,轻声威胁:“如此一来你便欠了我。”

他闻言轻笑,知道阿芙不打算计较。

“我向来欠着你。”

六字擦过心扉,惹她惴惴。

她仍在遐思,裴炎却将绣春刀随手搁在案边。

他松了松袖扣,又看向阿芙,“你为何选在随阳落脚?”

阿芙回神,逢上他的目光,“你又为何来了随阳?”

裴炎不与她周旋,直白道:“你自麓州被掳,除去那瘦马贩子外,此地何来仇家?他将你卖入教坊必已解恨,那可疑的唯有绿柳斋。”

“我推断掳走你的人必然会离开麓州,旗官密探来报,夜里并无车马出城,贼人胆敢在破晓时分携人外逃,想来必定有内线接应,那绿柳斋最有嫌疑。由此一来,红玉透露给我的消息,便不能当真。”

阿芙暗暗感叹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失踪近十日,麓州正处要道,往来商贾络绎不绝,我若调动北司缇骑必然打草惊蛇。仅凭随行二人又如滴水入海,茫茫天下,无处着手。”

阿芙原本还稍有宽慰,可听到这,一股酸涩却漫上心头。

她因裴炎的大意而受此磨难,如今他却泰然地说了一句:茫茫天下,无处着手……

他可知自己不顾伤势朝麓州奔来,只为确保他不被奸人所害?

他又曾知晓这些日子贼人对她百般羞辱,令她差些死于非命?

阿芙心中顿时空茫,裴炎终究更在意自己……

裴炎见她神色有异,目光一凝,转即道:“我留了十日。”

阿芙微怔,回神过来却不解其意。

只听他道:“按车队惯常行进速度,自麓州到各地边关都在三十日左右。不论你被掳往何处,只要十日一到,我必回丰京调动人马。”

“纵然那些贼人脚程再快,也快不过锦衣骑。哪怕是踏遍天下,我也必要把你找到。”

他是何等的枭雄,言语中竟有劈天盖地的孤勇。

年少之时,阿芙见他已觉少年气魄盖世,如今更胜山河。

阿芙抬眸静静望去,心间莫名起了涟漪。

他回望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宽慰:“只是以大小姐的能耐,我猜你定能逃脱。还好,你没让我等太久。”

阿芙一惊,他竟是在等她的......

阿芙有些惶惶然。

天大地大,他知她去向何方?

如今他安坐城中,却运筹帷幄于千里,他早已想好了每一条路最后将达的境况。

无论好坏,他始终有把握,始终能掌控。

爹娘于他有莫大的恩德,他向来恭恭敬敬喊她一声大小姐。

他怎会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她一开始便不应有疑。

她不是会甘心在敌营等待援兵的性子。

阿芙不愿坐以待毙,更不愿任何人见到她如此受制于人。

裴炎懂她,而她似乎也是懂裴炎的。

他轻笑:“你若出逃,必然不敢即刻回到虔州。而麓州情势不明,就算要再涉险地,你自会在附近停靠……随阳便是最好的选择。”

阿芙轻叹,心道二人无言的默契。

她想了想,又问:“所以你在随阳等了我十日?”

裴炎点头默认,转而沉声道:“阿芙,你可知晓那贼人是谁?”

阿芙忙端坐好,徐徐将这几日的遭遇告诉了裴炎。

她知无不言,只是在提到顾宵时,便颇为心虚地含糊带过,只说自己受仗义之士搭救,这才捡回一条命。

裴炎心思缜密,又自北司诏狱出入如风,怎会瞧不出端倪。

他见阿芙似有迟疑,最后却不坦白,如此也只得佯作不觉。

他举杯慢饮:“你由始至终都没看到面具下那张脸?”

阿芙失望地摇了摇头:“我与他本就实力悬殊,而且我们共处时间并不太多。”

裴炎的手里一顿,也不瞧她,只淡淡道:“你如此肯定他是瘦马贩子?”

阿芙心中惊愕,张开唇,却久久未说一句话。

裴炎低叹:“他贩你出关,竟还要防范你记住他的容貌,如此便是早有推断你能逃走。他若真是瘦马贩子,就定会确保买卖万无一失,否则便是白走一遭。只这一点就已自相矛盾,你竟没有半点怀疑?”

他看了眼阿芙,又问:“那人的随从确实死了?”

阿芙犹疑不定,当初顾宵说那人命不久矣,她便信了。

可她到底也没亲眼看见尸体,现下经裴炎一盘问就更加不敢妄断。

裴炎瞧见阿芙的神色,心有已有定数。

他不愿说破,只转了话端:“你才被送入教坊就被盯上,计划如此天衣无缝,其中必有古怪。”

他忽而起身,慢慢走到窗边,“我已派人盯住红玉,她若有何异常,便可直接押入诏狱,如此总能问出点名堂。”

阿芙了然,目光落在案前的绣春刀,默默道:“我连日赶回麓州,也因怀疑红玉是他们的同伙,怕她在麓州对你不利......”

她转眸,却见裴炎的眉眼带着丝隐约的笑意。

她惊觉自己失言,连忙改口:“我被掳走后,红玉用了什么说辞来应付你?”

他冷笑:“你被带走后,前来驿馆报信的正是红玉。”

阿芙愕然,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裴炎。

他接着道:“她这招先发制人倒是有胆量,无论此事是否与她有关,到最后仍能为自己开脱。”

裴炎背手而立,在暗处,阿芙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想打草惊蛇,只装作尽信了她的话。”

阿芙点头,心知裴炎已在麓州打发了红玉。

裴炎将小窗支开一道细缝,清凉的空气霎时灌进了客房。

他转身朝阿芙走来,见她盯着自己的佩刀出神。

他的思绪蓦然间被送回到当年小池坞的闷雷夏夜。

小姑娘彼时不过跟长刀差不多高。

当晚她也是这样坐在案前,全神贯注地打量着自己那把绣春刀。

他当年不过区区小旗,所用不过同袍挑剩下的佩刀,而今这把镶金烙纹的名器,已是朝廷特为他锻造的身份象征。

可裴炎始终觉得,那一把老旧的绣春刀仍旧意义非凡。

他忆从前,竟有几分缱绻,不由轻笑道:“我记得那夜睁开眼,你便是这样望着那把绣春刀。”

阿芙一怔,恍然中似大梦初醒。

裴炎竟也记得......

阿芙抬眸静静看他:“我也记得裴大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让我离你的宝刀远一些。”

她扬眉,神色满是挑衅。

裴炎微愣,望着她久违的傲慢竟有别样的感触。

他一转念,多年前的疑惑在此时霍然开朗。

原来当年阿芙对他莫名的敌意,竟是因为这句糊涂话......

他垂眸凝视着阿芙,目光森森:“如此记仇,怎好为大侠之女?”

阿芙蛮道:“我本性如此!”

说着,绣春刀被阿芙一拔而起。

刀鞘上的纹路在烛光里闪着熠熠寒光。

阿芙的身姿挺拔,握刀的手法像极了她的娘亲秦妙元。

裴炎打量一番,嘴角轻挑:“绣春刀重且长,被你握着却也像那么回事。”

他并未避忌阿芙的“僭越”。

阿芙有些意外。

此时听了裴炎的夸赞,她心中竟有些飘飘然。

她玩心一起,竟拔步向前,扬起右臂想要跟他过招:“还请裴大人指点一二!”

可刀还没横起来,那钻心的剧痛却让她的右膀一软。

绣春刀往下猛坠,她整个人忽然失去平衡跌倒在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