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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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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木然地回到小池坞,她独坐窗前,瞠然自失。

于皇帝而言,只有既得利益,从无兄弟情分。

他上一刻能将忠良打为乱臣,转念之间就愿和旧敌交好联盟。

只要能保住他这把龙椅安稳,旁人死因何在,死不足惜!

她爹娘之死,于皇帝而言不过是折损了两把锋利的刀。

这两把替他杀人,替他卖命,替他扶稳龙椅的刀!

刀没了,依旧有无数趁手兵器取而代之,继续替他卖命。

她心中的怒火徐徐冒起。

他特穆尔世子算什么狗东西?

欺她爹娘在先,辱她名节在后,如今那贼人堂而皇之再入景朝,不知要受皇帝多少恩惠。

自爹娘战死,特穆尔一族竟无半点消息。

哪怕他当初曾有半分逢场作戏的假慈悲,阿芙的心中也不至如此愤恨。

特穆尔门阀如此作为,便是毫不把她的爹娘放在眼里。

而他们铁了心非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阿芙头上,以让世家平步青云。

阿芙的思绪逐渐畅顺,许多未曾想明的疑点豁然贯通。

她当夜便离开了小池坞。

若阿芙有心筹谋,那些斥候小兵不足为忧,早先是她心如死灰,便安分在小池坞静默。

而今她心有不甘。

阿芙以男相示人轻装简行,在城外租了辆能赶夜路的驴车,晃晃悠悠地往丰京方向去了。

过虔州,转随阳,两天后,驴车停在官道不远外的乡野小路。

前方步行三十里便是麓州地界,阿芙与车夫别过,独自上路。

此时正值午后,烈阳当头,空气闷热而潮湿像是降雨前兆。

阿芙不敢怠慢。

此间荒郊野岭,人烟罕至,若是入夜还未能接近城门,那真是万万不妙。

她在一处茶馆灌满了水囊,稍稍歇了歇脚便一刻不停地接着赶路。

她走得是越来越慢,天色渐渐已沉。

轰隆一声暴雷,骤雨猛然倾倒。

阿芙暗骂倒霉,抬步往前跑去,隐隐瞧见水雾后有灯火点点,空气中飘传着阵阵肉香。

待她走得近了,这才发现那是一座荒废的破庙,主殿的一角坍塌,但东西两侧尚且有瓦遮头。

在西边歇脚的约莫五、六人,木门外系着一辆马车,还余有骏马两匹,想来这行人家底不俗。

再里面燃起一方篝火,肉香便是从那里传来。

她躲在马车后,摸了摸肚子,着实有些饿了。

而在破庙的另一头,同样早有人迹。

相比于这边的灯火通明,那伙人显得低调而谨慎。

阿芙悄声靠近,在稍远的丛林中打量着。

他们区区两人,此刻贴墙而坐,她依稀瞧见两个瘦长的影子在黑暗中抱着一把长长的刀,看打扮他们并不友善。

这二人并不交谈,也没有点火。

他们就在这寂静黑夜里守着雨声,似乎在等人。

阿芙借着月色,瞧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三匹强健威武的骏马。

与方才那伙人不同,这三人的坐骑是极好的品种,一日飞驰可穿越近百里。

阿芙垂眸思忖:三匹马……还有一人去了哪?

她权衡片刻,决定还是别惹这两位看着就不好对付的男人。

阿芙摸出黄粉扑了扑面颊,让自己的脸色更狼狈一些。

待走得更近,她又顺手揽了地上的泥泞,往衣摆和下巴处轻磨几下。

她身形瘦长,又经一番乔装,此时确实像位眉清目秀的穷酸秀才。

当阿芙佯作慌乱地闯进那篝火通明里,她才发觉或许这边的“歇脚客”更难对付。

这些人的手边都有各式样的贴身武器,他们虽坐得颠倒,却仍不失警觉。

阿芙才刚站定,那些人狠厉的目光便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

当他们发现来人不过是位瘦弱书生时,先前放肆的交谈声才再次此起彼伏。

阿芙低着头,对那位最近篝火的男人讨好地弯了弯腰,算是多谢他容留之恩。

这位衣着锦袍的青年应当是这伙人的头目。

他只轻轻一哼,低头撕了一大块烤熟的风干牛肉塞进嘴里,不再理会这意外来客。

阿芙饥肠辘辘,却只能找了一根离他们最远的柱子。

她合衣坐下,远远地瞧着他们喝酒吃肉,心中极为煎熬。

黑暗里,一阵细微到近似屋外风声的□□飘至阿芙耳边。

“大、大哥......救救我......”

她微微睁眼,见那伙人仍在高声交谈。

他们腰间的金环碰撞,淹没了这顺风而下的求救。

若换作以前,偏好行侠仗义的阿芙自然要管一管这闲事,毕竟她那时还有威名远播的爹娘撑腰。

可如今她自身不保,更难相信旁人。

她合上眼,只当不觉。

暗处的人捡起一根干燥的稻草,试图引起阿芙的注意。

可她咬紧了下唇,铁了心不理会。

才刚复了平静不久,一声浑厚的叫骂随脚步而来:“臭娘们,你给我老实点!”

阿芙闭着眼,知道那人必不是冲她而来。

接着,她便听见一声凄惶的尖叫。

伴随着沉闷的击打声,只听弱弱几声呼喊:“不敢了,不敢了……”

阿芙蹙眉,一时不解他们之间的联系。

自篝火那头又来了一人,他的语气十分傲慢,低声道:“赵诚,你把她打死了,我可要跟你算账。”

那叫赵诚的人立刻讪讪道:“爷,这娘们想勾搭这酸秀才。”

阿芙暗自冷笑,心道他们果然一直在暗中揣测着自己,生怕来者不善。

这伙人决计不是普通的商客,而这名女子……

那人丝毫不把阿芙放在眼里,冷笑道:“酸秀才又奈我何。你怕她搞古怪,再拿一条绳子绑紧了,一会儿给她灌壶草乌汤,还怕她有力气跑?”

说罢,脚步声远。

阿芙却狠狠咬着牙,心里气血翻腾。

这些人竟然是瘦马贩子,这名无辜的女子必是他们掳来的清白姑娘!

她再睁开眼,只见到草垛边有一双精致小巧的绣鞋。

此时,小娘子已无动静。

阿芙只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沉重喘息,想来那贼人下手不轻。

远处篝火不灭,这些莽夫欺辱一名小女子竟还洋洋自得,这般歹事阿芙忍无可忍。

眼下雨势未停,阿芙心底盘算着:她若手脚快些先出去把马缰砍断,点起火引,再踢翻篝火让破庙陷入混乱。

趁此机会,她偷马把姑娘带走,今后二人再不相见,倒不至于揽祸上身?

若她能引得东边来路不明的男人与贩子厮杀,那就再好不过……

阿芙的心意明朗,手脚极快,那边的人不过举起一碗酒的间隙,柱子后的素衣“书生”已不见了踪影。

-

阿芙悄无声息地攀上断墙一角,她透过一方石缝,打量着贴墙而坐的男人。

雷雨的声势正好为她建起了最好的掩蔽,若没有极其深厚的内家功夫,他们不可能察觉隔墙有人。

她料定他二人修为尚不至此,便安心踏雨翻下矮墙,朝那三匹骏马靠近。

阿芙的手里兜着荞麦糕,碾碎后合进雨水揉成糊糊,这就成了简易的粮草。

她从骏马的侧面靠近,引诱它闻到粮食的气味。

果真,那骏马乖巧无比,半声不哼地转过身,头朝着阿芙的手臂蹭了蹭,顺势往下,卷了荞麦糊糊吃得香甜。

阿芙顺利取得了骏马的信任,下一步便轻松许多。

她贴着马背,一是掩盖行踪,二是让这生灵更加信任自己。

她又摸了摸棕马油亮的毛发,伸手慢慢地探入马鞍,小心翼翼地在里头翻找着。

阿芙猜想,这些人装备精良,必然会随行携带火折子。

而要救走那名小娘子,必须要制造一场引起混乱的大火。

她在这边翻完却无结果,倒是摸到不少散碎银两。

阿芙不缺钱,便没兴趣。

她利落地踏镫子轻轻翻越马背,摸到那一边的鞍袋鼓鼓囊囊,心道有戏。

阿芙麻利地掀起扣带,却猛然一怔。

在扣带之内,有银线细细密密绣了一团暗影,这道流云纹阿芙永远不会忘记。

这三人竟是锦衣骑!

一切都豁然开朗。

他们未穿飞鱼服,必然在执行机密,便不好点灯引起注意,想来他们更怕暴露行踪。

以这些锦衣官爷的能耐,他们必然知晓破庙西面的那伙人是瘦马贩子。

可他们无动于衷,宁愿在这一厢装聋作哑,也不愿亮出招式救下这无辜百姓。

别说真要动起手来,这些普通汉子不可能是旗官的对手。

就只消他们亮出锦衣骑的牌子,贩子必然已作鸟兽四散。

瘦马之惨世人皆知,锦衣旗官却不愿出手相救,这就是皇帝最得力的鹰犬,而今这江山社稷居然由这样一帮人操纵......

阿芙心中一冷,她本只想管管闲事,那小娘子能救下便救,救不下也不逞强。

可如今本该替民除害的锦衣骑竟在此安坐如山,难道她能坐视不理?

这绝不是她爹娘生前的教养之道。

转念里,她的五指拢住了一条短圆的柄子,阿芙掏出一看,果真是火折没错。

她未来得及暗喜,身后却是好冷的一道寒气!

她当机立断地往马肚下一滑,顺利躲过这猝不及防的袭击。

下一瞬,她因势跌坐在泥泞,雨水冲刷而下,密得睁不开眼。

那人好快的身手。

只见夜幕骤然被一道寒光划开,长刀横在眼前,扬手便是劈开天地之劲道!

阿芙的轻功不凡,就算及时闪身避过,却也差一些被那雪亮的刀刃划破手臂。

二人电光火石过了几招。

那人已越过马背,劲装下摆翻动,手里的长刀随腕一转,利刃依旧逼向她。

只是一把绣春刀,出鞘光寒十九州。

阿芙已然起身,她喘着气,深知自己绝不是这人的对手。

夜太幽,月太暗。

那人背光而站,好似一柄长剑。

天光也像要对他的气概称臣,一声暴雷过后,四周愈加弥蒙。

阿芙的眼前蒙了一层水雾,暴雨如针,密密麻麻地打在她身上,她的衣衫早已湿透。

那人在雨幕后看着阿芙所在的方向,冷冷道:“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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