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洛十三停在谢寂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好，今天时候不早了，先歇息吧，明日还有一场好宴要赴。”谢寂点头表示知道了。

“是，属下告退。”洛十□□下。

谢寂看着知府院子里的梧桐树，不由想起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李冀来。

他今日刚到启云州，立刻就先去了李冀那里探望，看到人的第一眼，谢寂就断定他活不太久了。

他身上的烧伤太过严重了，浑身都是烧焦溃烂的伤口，有些地方已经化脓了，整张脸也被烧得面目全非，眼皮都被烧得黏在了一起。

李冀的屋子里都是大夫，可哪怕围满了大夫也无济于事，只能给不断拿人参补药续着命。

烧伤的痛苦谢寂也曾经经历过，这种程度的烧伤吊着命才是最残忍的酷刑，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倒不如一了百了。

而李冀似乎是知道朝廷派人来了，用尽全力指着床边的木板，嘴里呜呜叫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谢寂命人翻开木板，里面赫然藏着几张纸，用红绸包着，可见此人的仔细用心，想必这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皇…罪…”李冀听到纸张的声音激动起来，嘴里蹦出几个字来，又因牵扯到伤口而疼痛哀嚎。

“杀……杀我…”床上翻滚的人已经疼到了极致。

谢寂闭了闭眼，挥退了满屋子的大夫，对洛一示意：“动作快一些，别让李大人…太疼。”

在命一队亲卫护送李冀遗体回京后，谢寂才在知府府中寻了一处院落准备用作晚上休息的房舍。

这时候知府府门房拿了几封拜请贴过来，恭敬的递了过来：“大人，这是是启云州有名的乡绅进士们的拜贴。”

叶清从他手中接过请帖，递给谢寂，谢寂打开去看里面的内容。只听那门房谄媚道：“他们听说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启云州，特地办了宴会，宴请您前去光临。”

乡绅？来得正好。

谢寂点头表示知道了：“我会去的。”

叶清很有眼力见地把门房带了出去，并给他塞了半贯钱用作打赏，门房高高兴兴离开了，叶清转身回了屋子。

“咱们才刚来他们就知道了，我怎么感觉这宴不是好宴呢？主子你真的要去？”叶清有些担忧。

“就是因为不是好人才更要去了，让我看看这是一场什么宴，他们又是在打什么算盘。”谢寂轻笑。

“别担心了，快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人候着。”谢寂赶人离开。

要不是叶清三番四次恳求想来，谢寂也不会把她给带上。

待人离开后，谢寂翻看着李冀指给他的那几张纸上的内容，越看越心惊，如果李冀所写属实，那么整个启云州的官员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启云州的真实情况只怕比上报的灾情要更严重的多。

谢寂这次是主动申请来启云州的，一方面他觉得启云州的事不简单，另一方面他的下一步计划正好需要启云州的事件来做突破口。

回收国银、敲打百官是小事，改革土地才是他真正的目标，本想从百官的各地庄子上的佃农隐田入手，没想到启云州发生了更大的事。

大楚各地粮仓都建造在防火的绝妙位置上，十几年几十年都不会出事，怎么偏偏就在需要开放粮仓赈灾的时候失火了，还不小心将督粮官关在了失火的粮库内？

皇帝当时大发雷霆，想要先将有关人员治罪，谁知道却发现所有粮官都在半月内离奇死亡，包括所有跟粮仓粮食有关的官吏都不见踪影了。

如此巧合、如此碰巧，谢寂才不信真实原因就只是意外。

至于这些他刚来启云州就知道的乡绅，其消息之灵通要说没有眼线，谢寂压根不信。

正好明天去会一会他们。

————

北疆

“将军将军！凉州马！凉州马！”赵副将兴奋的闯进军帐。

桌前正看沙盘的高大男人眉头轻皱，手指敲敲桌子：“下次记得通报再进来。”

“哦哦，属下记住了。”赵副将挠挠头。

“你刚刚说什么？凉州马？”

“对啊，好大一群凉州马正在咱军营门口呢，我粗略看了看大概有五百左右，那精气神，一看就知道都是壮年好马！”赵副将喜不自胜。

“谁带过来的？”许棣皱眉，这种不知底细的东西，他向来不接受。

“我问了！是景王殿下自掏腰包从凉州购买了马匹，直接让对方送来北疆的！”赵副将道。

景王…

这些天一直都只在睡着了以后才会听到的词，又出现在了他耳边。

他想起那日在书房对坐而谈，景王对他想要组建骑兵的想法极力赞成，更是在他抱怨过凉州马贵后，谢寂直接送来了马匹。

这种随口说出的话被人格外重视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许棣正想着，就听赵副将大咧咧说道：“这景王殿下真好，咱们缺什么他就给送来，这样体贴我要是女子，一定得嫁给他！”

许棣猛然回头，仔细看了看赵副将的脸，轻笑：“就你这副尊容，他疯了才会看上你。”

“我这模样怎么了，说不定景王就是喜欢我这模样呢？”赵副将不服气的摸脸。

他不会喜欢你！他喜欢的是……

他喜欢的是…谁？

许棣刚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却停住了，眼中茫然一闪而过。

那个名字似乎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将军将军！这凉州马咱们收还是不收？！”军帐外张副将等了半天不见两人出来，扯着嗓子问。

许棣摇摇头将无关紧要的事撇开，大步走出军帐：“走，去看看马！”

——————

乡绅们设宴的地方是一处占地极广的豪华酒楼，整整三层都被用来招待这位钦差大臣，可见这场宴会的隆重。

乡绅们来的很早，互相寒暄了一会，不约而同对着酒楼大门翘首以盼。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才不是跟熟人叙旧，平时也经常互通有无，有什么可特意寒暄的，今天重头戏是这位从朝廷下派过来的钦差大臣！

谢寂走进酒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在众人审视目光中缓缓走上三楼，姿态淡然大方，又浑身透着一股贵气，让在座各位乡绅突然失语不知该怎么开口。

“蒙诸位盛情邀请，今日某来迟了，先自罚一杯。”谢寂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是夜，谢寂醉醺醺回到马车边，叶清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看着他熟络地跟乡绅们道别，待回到车上后，谢寂的眼神完全清明了。

“您…您是在装醉？”叶清惊讶道。

谢寂点头：“不这么做，怎么脱身。”

酒席间觥筹交错，乡绅们存了想试探他想法的心思，他也有此意，因此双方你来我往好不愉快。

这场酒宴过后谢寂也终于笃定，这启云州的各种事件背后一定少不了这些人的插手。

马上就到了每年要缴粮的时候了，他倒要看看乡绅们会怎么做。

————

[零，你最近怎么了？]谢寂有些担心。

零最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有时候两天都不见他声音。

脑内一片无声，过了半分钟零的声音才想起[没事阿谢，应该是最近系统需要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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