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柜台前面对面对视，白苏苏虽比阿乌整整矮了一头，但气势上却完全不输。

“小姐姐，你可以点单了。”

“我不是来喝奶茶的，我是有事情要跟你说。”白苏苏抬起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眸，“你是不是一直跟他有联系。”

“……谁？”

“你知道我在说谁，”白苏苏微微蹙眉道，“当然是苏景明。”

阿乌心里一紧，上次白苏苏莫名其妙地在他面前提起“苏景明”的名字，这次又直奔主题直接询问关于他的事情。

看来，这女孩大概率是知晓他心思的。

这倒也不奇怪，他是因为苏景明才得知了白苏苏的存在，那么对方也有可能是与他相同的情况。

“你之前不是问过了吗，我说了不认识这个人。”

“你确定不认识他吗？”白苏苏掏出手机，上面是那晚两人去看电影时同框的照片。

……她在跟踪自己？！

阿乌心里猛地升起一股警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不要联系了。”白苏苏的语气坚决果断。

“无聊……你跟这个人是什么关系，还要管他交什么朋友吗？”

“你说这么多谎，就一点不觉得心虚吗？”

白苏苏眯起眼睛，目光中隐约透着敌意，压低声音道：

“你是用什么身份在和他交朋友？我猜，你的名字、年龄、身份都是假的吧，你肯定也不长这个样子，只是暂时维持成这样。”

她冷笑一声，继续道：

“原本以为你只是一时嘴馋，要吸人阳气，恰巧看中了景明。没想到你还挺有耐心，竟然一直缠着他……说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不是人。”

阿乌一瞬间血液都凝固了，仿佛坠进了冷窖。

他面色发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心中骇浪翻涌，同时无数疑问也一齐冒出来。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谁？”

“上次就说过了，我叫白苏苏。”看到阿乌的反应，她得意一笑，“我也不瞒你了，我是苏景明的守护神。”

阿乌脑中一片混乱，他只知道山海等自然之地日久年深会生出守护神，但从没听说过人类本身也会有守护神？！

更惊讶的是，这白苏苏竟然不是人类，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在开玩笑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乌强撑着表面的镇定，低头假装整理订单。

“上次我来这店里的时候，看到你用法术了，你把精力渡让给窗边的那株欧月，让它开了花。”白苏苏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阿乌的耳朵，“我知道能让妖怪立刻现原形的方法，你想试试吗？”

阿乌身形一僵，缓缓抬眸：“店里有客人，别吓到他们，我们出去说。”

奶茶店屋后有个监控死角，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渐暗，路灯还未亮起，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阿乌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道行有多深，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轻易动手，只能时刻保持警惕。

根据他的观察，这白苏苏的视力不太好，以防万一，他把白苏苏引到屋后的暗处，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在突发状况下遁地逃跑。

——当然，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一步，理论上就算是逃班了，店长肯定会扣他工资。

见四处无人，白苏苏一上来就把他推到墙上，手往他头侧一撑，直接来了个壁咚。

有点力气，但是不算特别大。

阿乌暗想。

白苏苏和他挨得极近，几乎和他鼻尖相碰。

“这么一瞧，你还长得挺好看的，怪不得能勾搭上苏景明。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你是狐狸变的吧？”

阿乌抿了抿嘴唇没说话，眼神迅速打量四周的环境，规划好逃跑路线。

“狐狸精都是这副样子。”白苏苏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景明的主意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我想让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一辈子。”

“我没有打他什么主意。”阿乌低声开口道。

“但你总是在跟他纠缠，我看到过他的聊天记录，最近几天全都是你的消息。你这小妖刚变成人形没多久吧，能学会用手机还真是难为你了。”

白苏苏冷笑一声，“有这种好胜的心思，专心修行多好，为什么要去害人？”

听到她的话，阿乌愣了一下。

他现在终于明白，上次白苏苏来店里时，突然在他面前提起苏景明的原因是什么——她是在试探他。

“我喜欢他，不行吗？”

“现在的小妖真是麻烦，吸人阳气之前还要先假装谈个恋爱吗？”

“并不是所有妖都靠吸食人的阳气提升修为，我已经辟谷三年了，连一棵草都没吃过，是纯粹通过吐纳拜月之术来修炼的。”阿乌认真地说，“而且我从没做过伤害人类的事情。”

白苏苏眯起眼睛，施压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坦荡，那敢不敢让他知道你的真身？”

“你什么意思。”

“苏景明应该还不知道你是狐狸变的吧，如果他知道了你的真身，你觉得他还会在意你吗？”白苏苏微微挑眉，“不用解释些没用的，只要我还罩着他一天，就不会给你伤他的机会。如果你敢再靠近景明，我一定把真相告诉他。”

阿乌眉心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绿光。

白苏苏是在威胁他。

他讨厌这种被人威胁被人掌控的感觉，就像苏景明说的那样，人类就是要有自己做选择的余地、要有自己主动掌握命运的权利。

他修炼了一百年，那么多苦都吃了，怎么可能被这小丫头吓唬几句就退缩。

这么想着，他感觉刚才还混乱的头脑突然一下就清醒了。

“你真的是守护神吗。”他冷冷开口道，“能成神者，少说也要修行千年以上，而你……如果不是我那天恰巧使用了法术，你连我的真身都看不出来，你和我的道行根本就是差不多的吧？”

他看到白苏苏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心中便更多了一份底气，于是继续道：“你力气不大，视力不好，而且每次都是傍晚或者天黑之后才出现，再加上你的名字，胡黄白柳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只是一只白刺猬吧？”

白苏苏脸色一变：“你懂什么……我是专门守护人类的白仙。”

“那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狐仙，我们两个本质上没有区别。”阿乌冷笑道。

“你……你这害人的狐妖怎么能跟我比！”

“苏景明知道吗？”

“什、什么？”

“他知道经常陪在他身边的女孩在其实是一只刺猬变的吗？”阿乌反将一军，唇角勾起一丝挑衅的笑容：“如果他知道你不是人，你觉得他还会在意你吗？”

“当然！景明他……他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比你想的要亲密多了！”

“是吗，那我倒要问问他。”阿乌说着要掏出电话，但突然嗅到空气中有一丝熟悉的味道，阿乌知道那人就在附近。

对了，他刚刚约了苏景明来店里的。

阿乌心跳一阵加速，也不管自己猜想的对不对，不由分说就拖着白苏苏往奶茶店的正门跑，白苏苏力气不大，根本挣脱不开。

“苏景明！”

被喊住名字的人拉开店门正要进去，听到动静一转头就看到两个人手拉手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苏，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景明，你知不知道她是——唔唔唔？！”

白苏苏跳起来死死捂住阿乌的嘴，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靠，这俩人在干嘛。

正在苏景明一脸懵逼的时候，两人互相对视交换了一波眼神：

『你敢说出来我就杀了你！』

『你不是说他早就知道了吗，现在怕什么？』阿乌送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那这样吧，在他面前我们暂时休战，谁都不要提对方身份的事情。』

『好，说话算数！』

就这样，互相拿住对方把柄的两人达成了暂时的和平，白苏苏才把手放下来。

“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刚认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苏景明半信半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哦，这样啊。”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是不是因为想我？”阿乌把白苏苏甩到一旁，迎到苏景明面前亲昵地搂住他的胳膊。

同时，他感觉到有一道阴恻恻的目光射向他。

但越是这样，他越故意搂得更紧，甚至把脑袋都黏在了苏景明肩膀上。

谁叫她刚才故意吓唬人的，今天就是要气她！

“今天下课比较早，我就直接过来了。”苏景明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掩饰自己刚刚逃课的事实。

他顺手呼噜了一把阿乌的脑袋，“我怎么觉得是你小子想我了？”

“我就是想你了，哥——哥！”阿乌的漂亮眼睛紧盯着苏景明的侧脸，他之前也会故意说一些暧昧的话，但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明显的直球——大概是因为“情敌”就在一旁看着，他被激起了好胜心。

话一出口，阿乌发现苏景明很明显有点绷不住了。

“好好说话。”苏景明不自然地拨开他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

“你不是让我管你叫哥吗？”

“我让你叫哥，没让你撒娇。”

白苏苏瞪着阿乌，小声骂了一句“狐狸精”。

阿乌拉着苏景明的手把他带进店里，白苏苏也跟在他后面，眼神警戒地盯着两人。

奶茶店的后厨是开放式的，阿乌在调制饮品的时候，苏景明就懒懒地倚在柜台前，双手抱臂，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个漂亮姐姐是你什么人啊？”阿乌假装无意地开口询问。

“用你的话说就是——她是我一个认识的妹妹。”

阿乌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和柳青禾的关系，忍不住鼓起脸颊：“具体说说是怎么个‘认识’。”

“球场上认识的，有次我打球的时候扭到了关节，她当时在场、又恰巧是学医的，我们就认识了。”

“她给你治过伤？”

“对啊。”

“不止一次吧？”

“你怎么知道。”

阿乌了然地长舒一口气，心里渐渐明白了一切。

白苏苏，白刺猬的白，苏景明的苏。

她果真是苏景明的守护神。

作者有话要说：胡黄白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