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冗长乏味。
向回南守则成绩中上游并不是很优秀,她内心是抗拒遵守规则。于是只能听懂六七分,再专业点的名词她就听不懂了。
乌鸦只能在她发问时回答她那些法则制定下具体出现的影响。
在执行会长把制定的细则摊开放在屏幕上,奇幻物席上出现不一样的声音。
希律瑞冷淡的声音率先响起:“你们就准备一坨垃圾放我们面前,让我们看着你们投票表决?”
话中的犀利像一把剑砍穿那层虚伪的面具。
“真是浪费时间,没诚意的话不如别开了。”鸟形女妖也不满地挑指甲。
“怎么我们伤害巫师就要被处以死刑,你们伤害我们就一个赔偿?最严重的居然是判三百年监禁?”巨人族也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大,响彻偌大的会议室。
巫师们面色各异。
“那么,巫师们这边觉得不公平吗?”巫师会长缓缓开口,“觉得不公平的巫师请举手。”
“我去个老棺材,这是要把锅甩出去,又能看清党派……给我把手放下!”乌鸦吐槽到半路,眼角一花,看清是怎么回事后怒吼。
向回南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她的耳机里也传来埃迪先生的吼声:“放下你的手!我们是中立部门!不允许带有私人感情!”
希律瑞坐在最前排,听到后边传来窃窃私语声。
他看到对面黑压压的巫师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他背后。
他背后有什么?
希律瑞忍着不适,缓缓回头。
后排灯光照耀下,穿着警监制服的向回南将手高高举起。
她的目光如此坚定,坚定到不会被任何东西撼动。
希律瑞心脏像被重重捶了一下。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巫师席也举起一只手。
是安娜。
有了她们带头,其余巫师陆陆续续举起手。
总警监要冲过来发难。
向回南冷静道:“埃迪先生,我并未有私人感情,我也一直是个坚定的中立党。现在举手,不代表我是任何一方的党派,而是我觉得不公平。”
她话音刚落。
在台上的会长忽然把目光投向这边。
乌鸦预言:“向回南,你的晋升之路恐怕要断了。”
“副警监小姐,你是第一个举手的,可以说下你觉得不公平的原因吗?”会长问。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精明。
向回南微微行礼,不卑不亢回答:“在我们东方国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珍稀奇幻物种对巫师的保护是造成伤害就被处以死刑,我研究了下我们巫师对珍稀奇幻物种的保护条例,说实话,粗陋地可笑。我工作期间,整理出一份数据……”
她侃侃而谈,谁都不会想到她其实压根没有准备。
安娜忍不住问白鸦:“她以前也是这样吗?”
“是的,她总喜欢做数据集合起来效率化。”白鸦点头。
向回南不玩虚的,她说服人之前总会有数据支撑。
跟上时代变化却从不搞数据的魔法世界第一次意识到这玩意居然这么强。
在座的程序巫师也有零星几个,本想置身事外,理性听完后陆续举起手。
凌空出现的数据图不断划过。
人马族族长目露欣赏:“年轻的女巫,真是优秀。”
希律瑞唇角微勾。
向回南短短十分钟的报告。
无人打扰。
但乌鸦从会长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吉齐罗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知道。
女巫的职业生涯望到头了。
除非会长不再继任,混政派下台,不然谁都救不了她。
果然,向回南收回自己的数据文件后,会长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有信仰的巫师总会得到该属于她的一切。”
向回南像是听不懂一样:“抱歉会长,我们东方人没有信仰教派,我们只信自己。神明上帝还是撒旦我们一概认为是迷信。”
“……很好。感谢你的数据,坐下吧。”
“好的会长。”
乌鸦啧啧出声。
向回南不愧是在职场混出来的,装傻充愣有一套。
直接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是中立党,不参与任何党争。
不论事实是否如此,敢在这种场合说出这些话已经是莫大的勇气。
乌鸦已经能想象到这次会议结束后,向回南被确认是中立党后会被如何拉拢。
或许,她的晋升之路还有救?
会长计划落空。
他没想到一个新人也能这么有理有据阐述观点。
最致命的是还有数据这个东西。
刑警巫师天天加班,她哪来的时间做那些鬼东西?
向回南这么一打岔,不少浑浑噩噩的巫师意识到对奇幻物不公平之处。
会议推进得很困难。
但并不是会长在阻挠,而是党派利益之争。
乌鸦都能看出来这个会开出来就是用来甩锅的。
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奇幻物:不是我们不想推进法律,而是底下巫师不同意。
说白了,还是为了利益。
一个习惯杀人放火可以不用担责的人是不会允许法律制定出约束自己的刑法。
他习惯了杀戮,习惯了犯法,习惯了毫无底线的自由,怎么可能甘心被制约。
男妖精被向回南刚刚的帅气理智迷得不行,再次不合时宜偷偷凑过来:“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们浪漫一晚?”
“你再来跟我发出性邀请我就趁没监控的时候阉了你。”
男妖精哀怨地缩回去。
这场原计划四个小时结束的会议不断延长。
会长不断充当和事佬平息纷争。
奇幻物中脑子好使的不多,全靠最前排的代表输出。
五个小时后。
向回南已经走神。
耳机里时不时传来埃迪疲惫的提醒:“警觉起来!”
六个小时后。
他喊不动了,走过来丢一块汉堡给向回南。
两人就站在最后排吃起来。
“讲得挺镇定。”埃迪说。
“是吗,我还担心临场发挥不太好。”
“临场发挥?”埃迪诧异,“我还以为你早有准备。”
“噢,我习惯记录数据而已。”
他们随意攀谈两句,企图赶走疲惫。
但会议室里沉重又压抑的气氛持续久了实在让人昏昏欲睡。
向回南实在佩服这时候还头脑清醒的。
又是一小时过去。
会议暂停。
餐车陆续被推进来。
希律瑞被金斯莱扶着出门,向回南注意到他行走不便。
她打开手机,给金斯莱发信息:需要帮忙吗?
这条信息十五分钟后才回复。
金斯莱:抱歉,你那还有止痛药剂吗?
向回南给乌鸦发短信:帮我给希律瑞他们送几管止痛药。
乌鸦:自己去。
向回南:不方便。
乌鸦:我不去。
“……”向回南瞪背对她的乌鸦。
“哦对了,休假回来记得写一份自查自省报告。”埃迪冷不丁说。
向回南疑惑:?
“不扣你奖金就不错了,我们刑警部高层人员只有投票权没有发言权。会长问你的时候你不应该回答,当然,也不应该举手。”
“可是……”
“我就提示到这了,要怎么做是你的事。”埃迪不耐烦地说,将包汉堡的纸袋揉皱,离开了。
向回南听懂他的暗示,但她仍然不后悔。
有些事,不是保持沉默就能明哲保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