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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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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隐隐猜到的罗云吃惊,对于荒海这事儿,陈钰确实是打算亲自潜入战俘营的。

但光她一个人潜入不够,到时候还需有人接应,而这个人选毫无疑问,只能是陆贺。

让陈钰独自一人去冒这种险,陆贺起初自然不同意,但陈钰说:“若无人来看着那西岐州官一行人,要是他们忽然做出什么改变,我们会被蒙在鼓里;更何况,你若当了军官,日日盯着我,不是更好顾及我的安危吗?”

陈钰的这种考虑显然更加深远和全面,陆贺沉默片刻,即使仍有些不放心和顾虑,还是同意了。

第二日陈钰仍醒得早,但为了避免惹人生疑,她并未上赶着去“征役”,反倒悠闲地借厨房给陆贺煮了碗面温在锅里,这才穿上罗云的旧衣裳,又用锅灰往衣上脸上抹了几把,偷偷溜了出去。

罗云身材不算娇小,但比起陈钰还是要矮上一些,陈钰穿上她的衣服,四处都短了一大截,就更像那种穷苦人家出来的落难女人了。

陈钰本是想易容成男人的,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女扮男装,毕竟比起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更容易被轻视而让他们放下戒心。

彼时锣城西街正一片兵荒马乱,冰冷的铁蹄踏破房梁,是又在抓“战俘”了。

这种戏码每过一段日子便会上演一番,不过这次间隔日久,“战俘”们失了戒心,疾跑的速度也慢上了许多,没多久,街上的人就被抓了个干净。

领队勒马下令回营时,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灰色的身影着急忙慌躲进草垛里,他牵着马绳的手顿了一顿,正想当没看到,底下的卫队士兵却忽然指着那里大喊了一声:“有人,那里有人!”

女人于是被从草里拽了出来,大概是常干粗活的原因,身形比普通女子高挑些,连身上的麻衣短衫都显得尤为不合身。

被抓进队伍时,女人抬头看了他了一眼,明明灰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只是极快地被她敛了下去,就像是刀剑在黑夜里暗藏了锋芒。

但这里的女人并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领队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多虑,又忽然有些没由来的心慌,终于还是道:“一并带走。”

被抓的女人正是陈钰。

眼看马上就要被带回营里,她暗自松了口气,在队伍里低着头,尽力减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跟着满脸哀苦的人群混了进去。

战俘营素来乌烟瘴气,时有飞沙走石,除了军官们住的地方,其余营房皆破败不堪。

但或许是因此次死者太多,本来单薄的营房又被加固了些,陈钰的这一列队伍到时,还有人在修缮房顶。

盐民们分配的房间也比原来好上许多,至少一人有一间,虽然更多都是临时用长木板从中间挟出来的,窄得与小道无异,但好歹有个棉草床和铺被,算是有了个休憩的地方。

进去的那天是最舒服的一日,并不用干活,陈钰躺在草床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在脑中又回忆了一遍来时的路线与所能看到的布局,又想了下陆贺什么时候会来,这才睡着了。

这天晚上陈钰久违地做了场梦,依旧是那本《异闻志》,却讲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说是雀庄有一个人,家产丰饶,便开了一间当铺,让一个姓沈的人负责管理。有一次,有人拿了两箱木偶来当抵押,木偶都高一尺多,做工也颇为精巧。然而过了期限,那人却并没有来赎回,也没有人愿意买,姓沈的人就把这两个木偶扔在了一个废弃的院子里。

某日良夜,月明星稀,沈某忽而看见木偶在院中跳舞,像是在演戏的模样,听着咿咿呀呀也像在唱戏。沈某心思大胆,朗声叱责,木偶一时之间便都散了。沈某第二日就用火把它们都烧了,也没再发生什么怪事。

时人云:盖物久为妖,焚之则精气烁散,不复能聚,故有所凭,亦为妖。焚之则失所依,附亦不能。固物理之自然耳。

这故事说古怪也古怪,说平常也平常,民间传闻中常有,陈钰以前只当其是话本,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前几次书上之言皆对她有所裨益,此次她亦不敢轻视,暗暗记在了心中。

军官们一大早上就吆五喝六颐指气使地催促,时不时推搡、脚踢,若还不满意,鞭子便会落到人身上。

陈钰住的是最里的一间,“邻里”只有一位。她本没注意到这位“邻里”是谁,但今天早上,这位“邻里”是唯一一位被鞭子缠着,拖出营房的女人。

从她脸上不太正常的红晕,以及略显浑浊的眼睛颜色来看,应该是惹上了什么病症,所以浑身无力,站立艰难。

然而陈钰与一众人并没有时间围观太久,他们被分为两批,一小批去矿山,另一批去盐地。

也不知这群军官怎么想的,陈钰头一天去的是矿山。

只是扛着锄头挖了一个时辰不到,她就被人带去简单收拾了一番,脸上手上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说是被新来的军官点名,要她去侍奉人。

直到在坐于暖棚底下的几张年轻面孔当中看到熟悉的眉眼,陈钰这才忽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唇边的笑意转瞬即逝,低眉顺眼地走到那位新来的军官身旁,十分懂事地给桌子沏上了两杯茶,又默默退回了那人身边。

坐在东边桌子上的,除了这位新来的军官,就是当初的那位领队,其余几个年轻男人,职位明显低于他们这两个,三三两两,分坐在两侧。

陈钰来之前,他们显然并没有商谈什么关要重大的事物,而是在扯一些有的没的,官中八卦,三流笑话,而陈钰这么一来,他们的注意力自然就转移到了她身上。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有好事的军官调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逡巡,最后高声问了句:“长官,这谁啊?”

领队沉吟着没说话,只是目光亦停留在她身上,显然是等待着什么。

大家都在向端坐在正位上的男人寻求答案,然而新来的军官眸色冷峻,却并未过多解释:“多话。”

这便是没有要和大家一起调戏这位女子的意思了。

没想到这种对自己毫无损害的下流笑话他都不接,那位最先起哄的军官不由有几分尴尬,只能闭上了嘴。

神情之中,隐隐还有些被拂了面子的愤愤。

男人的官级最高,这件事本来就应该这么揭过去了,然而领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愣是要追问到底:“都尉大人,你若不说她是什么身份,我们怎么确定,她不会是西岐派来的奸细呢?”

有了领队在前面给他们撑腰,那群军官亦瞬间重新躁动了起来:

“是啊,长官,说说呗,有什么关系吗……?!”

“长官,我们又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是什么人,顾及顾及我们的安危罢了——你难道和她是一伙的吗……?

“长官,你这么护着她,不会是看上她个乡野丫头了吧——”

“乡野丫头有什么不好?又香又嫩,没准还是个雏呢!哈哈哈哈……”

毫无疑问,这是属于男人的玩笑场。

陈钰冷冷勾了下唇,眸中戾气横生,最终被一道一道压在眼底。

她近乎淡漠地想起,男人的血顺着脖子的伤口溅到地上时,似乎也是温凉的。

这些阴暗的想法还没肆虐开之时,她便听见坐在身旁的男人说:“滚。”

是她自认识这人起,便从未听过的,极其冰冷、残暴的语调。

“……滚出去。”

领队不甘心地望了陈钰一眼,还是走了出去,其余军官表情各异地紧随其后,也走了出去。

男人的脾气向来温和,陈钰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发这么大的怒,心中的晦涩仿佛也跟着他发出的怒气一起,一下子散了大半。

只是又生出了些许担忧。

她把窗户和布门关紧,大步走回男人面前,手轻轻贴在他的侧脸上,眸光迅速温和了下来:“陆贺……?”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掌心,那双清冷的眼睛极力隐忍下刚刚升起的情绪,才毫无遮掩地望向面前的女人,哑声喊:“……殿下。”

“不是要从他们那里打探消息吗,”陈钰半托着他的脸,大拇指拂了拂他那半只眼睛,“怎么这么生气?”

这个动作似乎带起了一阵痒意,陆贺无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却被人扼住下巴,动弹不得。

他只好垂下眼来,显然余怒未消:“他们说殿下的话,实为不堪,臣故而生怒。”

陈钰漫不经心地笑:“不过说说而已。”

她若不高兴,来日待证据查明,一齐杀了便好。

不过……

“陆贺,你能这么生气,我很高兴。”瞥见角落的眼线,她弯了弯凤目,俯身压到他耳边,手指顺着下巴滑到脖颈,不轻不重地掐了上去,在最脆弱的喉结上不断摸索着,“乖长官,想要奖励吗?”

喉结在她手里滑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声音发出来。

陈钰便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想要奖励吗?”

男人嘴唇动了动,几次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最后身体微微颤栗着朝女人凑近了一些,声音已经哑得快要听不到:“……想。”

陈钰满意地勾了下唇,终于抬起他的下巴,低头亲吻。

明日,营里四处都在传论着一件新鲜事儿:“那最新进来的一批当中,有个女人可真有本事,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新来的年轻军官……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民间故事摘选自《点石斋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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