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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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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在中阳里这个小地方生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四匹马拉的马车。

他没忍住,放下耕地的锄头就赤着膀子往外面赶。等远远瞄见那考究典雅的帷裳时,突然意识到有些失礼,又急匆匆地把衣服穿好,这才感觉万无一失地挤进人群中间。

近二十名身着精良铠甲的士兵骑着马戒备着,将围观的人挡成一个圈,中间便是那辆豪华的四驾马车。

刘邦看着这威武的模样不禁小小吹了个口哨,过了片刻便看见中阳里的里尹一边扶着帽子一边费力地从层叠的人中间走出,特意穿上的官服皱了一片。

看到这位老是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里尹这副样子,刘邦充满同情地多笑了两声。

“也不知是哪位公卿……”有个出去见过世面的老李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

刘邦往那边凑过去,问:“这铠甲看上去倒不像我国样式?”

老李闻言瞥了他一眼,认出他的人后还略有些惊讶:“刘老三你竟然在这?今日怎没出去吃酒?”

“这几日要再不种地,别说喝酒了,饿也饿死了。”刘邦扇蚊子似的挥挥手,语气烦闷。

“嘿,”老李笑了几声,“得亏你爹是和你哥住一起,不然还不知怎么活。”

刘邦不在意地耸耸肩,继续问刚才的问题:“别扯其他的,这是哪国的人,怎么敢在他国境内如此招摇?”

还没等那人细细观察之后回答,那车帘就已经被掀开,让里尹靠近车辆听从车内吩咐。

见状,四周哄闹的人群都不约而同的静下来,等着看这位外国的大人物到底要做点什么。

里尹听完吩咐点点头,走到人群前大喊道:“有没有人见着刘老三又到哪处喝酒了?叫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然后再爆发出一片窃窃私语声。就连刘邦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一掌拍在旁边老李的背上:“那老东西刚刚说什么?”

“他、他、他……”老李也是才被一巴掌拍清醒,“好像是叫你过去——”

话音未落,刘邦已经拨开一路的人,冲到了里尹的面前。

那里尹也没成想这酒鬼今日没去喝酒,倒是跑到这里凑热闹来了,用着刘邦颇为不爽的端详眼神细细检查了一遍这家伙没有醉态,也没闻到他身上有什么酒气,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上面坐着的是韩国来的大人,刚刚参加完王上举办的论学会正要回国,但大人临时有事,需在此地借宿几日,我们这也没什么像样的所谓驿站,就你这个单身汉家里空房间多,又无女眷——你意下如何?”

闻言,刘邦诧异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驾马车,正欲答话,却因为没有马上回答又被里尹发了一通火。

“你难道还敢不同意?本来我的意思还是让你卷着铺盖去你那几个酒店里凑合几晚!”

你他娘的!刘邦心里暗骂一句,倔脾气一下子就涌上来,当场就想扫了这几位“大人物”的脸,回家喝酒去。

不等刘邦唱出反调,帘子就又被掀开。

刘邦在一次帮别人跑腿捎信去沛县城里亲戚家的时候,在那人亲戚家中看见过一块被人家宝贵在手心里的玉石,它在第一次见到的刘邦眼里看来足够光亮通明,却被告知那物质地却是下下等。

他当时还颇为不信,认为就是这群爱炫耀的老匹夫为了驳他这乡下人的面子故意取笑他而为之。

他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这样把人比作玉是不是对的,但在帘子掀开,里面的人露出脸来时,他就觉得自己懂得什么是上上等的玉石了。

门扇扣上五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看上去十五六岁,穿着青衫向前倾着身体,明亮而透彻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争吵的两人——或者说单方面吵架的里尹——嘴角衔着礼仪端庄的笑意却并不让人感觉疏离。

“里长大人,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若是这位兄台不太方便,也不必勉强。”

讲话吐字清晰,节奏不急不徐,就连声音也如山间清泉。

刘邦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不久前到山中打猎,坐下休息时听见溪流的潺潺水声。

他从不矫情,但本能地不想用干巴巴的“好看”“好听”来形容眼前谪仙似的人——

“我信了。”刘邦眼睛都不舍得眨地看见少年转过身去和同车的人商议,不自觉地呢喃,直勾勾地盯着放下的帘子。

“信什么你信!”里尹却是急切地往他肩膀上抽一掌,低声又咬牙切齿道,“你能有什么难处?乡里那驿站年久失修,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刚刚的火气早就被清泉给浇灭了,刘邦大度地不恼他这一掌,也没回他,而是转身向马车里说道:“借住自然可以,还望大人不嫌弃寒舍鄙陋。”

马车内的商议声停下,一道更稳重低沉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如此,甚好。”

话音落下,帘子再次被掀开,走出的却不是刚刚的那位少年,而是这道声音的主人。

这是一位皮肤较黑的青年,身形挺拔,棱角分明的脸上散发着严峻的气质,漆黑深邃的眼神仿佛永远对他人进行着审判。

刘邦虽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贵人”,但他平时也善于交际,本能地能察觉到对方的与众不同。

天生身份高贵而带来的威仪,在外久经历练而形成的沉稳。

他挑了挑眉,神色不变地默默砸吧了一下心里冒出的那句“天生身份高贵”。

青年跳下车,再伸出手扶住紧随其后的少年。

刘邦看着走近的少年,这才发现对方虽然生得那般面如冠玉,但身形却比同龄人要更加瘦削几分,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家里传了几代的那个宝贝青瓷瓶。

再靠近一点时,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

“鄙人韩非,义弟张良。”韩非略一拱手,言简意赅地作了介绍,如利刃似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刘邦,将他剖析清楚,“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刘邦。“刘邦草草回礼道,没有在意对方听上去有些强硬的语气。

韩非颔首,转过头又嘱托张良几句,轻轻拍了拍张良的肩,然后便快速乘着马车离开,尘土散去,只留下五名骑兵与部分粮草。

这么果断?就这样把自己这么小的弟弟留在异国他乡?就这几个侍卫?刘邦惊讶地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一时无言。

“非兄途中有要事在身,怕牵扯到良,于是安排良在此借宿。”张良似乎有些紧张地向前几步走到刘邦的旁边,又看见对方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士兵,以为他又在犹豫,继续解释道,“良身后几位并非真的骑兵,而是我的侍卫,整日交替站岗,只用换班时打地铺与良睡一处便可,马匹的粮草也早已备足,只是可能饭食上会多加负担,但保证都会尽力帮忙,不过这都是些不会生活的粗人,怕是味道上会——”

“无事。”刘邦这才回过神般打断他,又接连说了好几个“无事无事”,才呼出一口气,露出紧张的微笑,为众人引路,走出了还在议论的人群。

刘邦接受着众人的各种目光,心里却在盘算着省下这几日的酒钱能买多少吃食。

*

走到家门前,他就知道自己那点小钱毫无用武之地了。

刘邦的房屋和这里距离不短,途中路过的人家户不少,等到到达目的地,张良身后的五名侍卫就已经满手鸡鸭鹅和各类蔬菜瓜果了,大有马上过年的气势。

“这些人真是……”刘邦一边开院门一边嘟囔着抱怨,“怎么对我就是冷嘲热讽巴不得我饿死?”

刘邦人懒,父兄与他也已分家,家中尚无女眷,除了几位狐朋狗友也没什么人来拜访,所以每季种、养、储备的东西都遵循一个“恰到好处”,连多的被褥都只有一套,差的只等里尹从自己家里再运两套来。

他对自己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去看了一眼只有一只鸡的栅栏,叫那几位把手里的家禽全部扔里面去,打算一会去兄长家中拿点能喂的东西来。

刘邦领着侍卫们把整个房子逛了一遍,东西和马匹全都安顿好后,想了想,又在厨房里烧热水泡了壶茶,洗了几个果子,带给一直坐在正房里等着的张良。

堂屋此刻全是刚刚堆放的杂物,还得等侍卫们收拾一会。

“家中只有粗茶。”刘邦坐在对面给他倒好,看着他凑近嗅了嗅便将其放下,似乎有些不愿喝,解释道,“若是不习惯,我到时候去里尹那里看看。”

“——无妨!”张良见对方许是误会了,忙要解释,又暗责自己方才的礼数表现得不周全,耳根微微发起烫来,犹豫着道,“良……只是有些不喜苦味,品不出好茶,不管什么茶都不喝的——刘兄的茶想必是以屋后泉水冲泡,只这点便已经比良往日喝过的茶好太多了。”

张良慌乱解释一通后发现刘邦还是看着自己,以为对方还是不信,继续说:“这并非是胡诌来哄骗刘兄,良家中茶叶兴许好些,不过却无法得到即取的泉水,依个人陋见,品茶一事,不应只看……”

“好啦,不必解释那么多,”刘邦叹了口气,撑着下巴歪头看他,“我听着都累。”

“刘兄?”张良有些紧张地出声。

“喜欢或者不喜欢,这些本来就是人常之情,直接说出来我便能理解了。”刘邦挑了个果子扔过去,惹得端正跪坐着的张良不得不抬身才勉强胡乱接住,“我问一句,你能答十句,一句是你心中所想,剩下九句却全是为了让我不去恼你的心之所想。”

张良自幼生活在规矩当中,周围不论亲朋好友还是婢子小厮,说话都讲究一个含蓄委婉,用一句话带出其后层层叠叠十几句的意思,在表达自己想法之前先预想他人的反应揣度他人的感受。

他在忙乱之中也没忘遵循如此规矩,却没料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感觉这人更生气了……张良小心翼翼地想着,绞尽脑汁也对不上这种直白的话,没空隙去发现自己脸上已经红了一片。

刘邦看着对方如玉脂般的脸上渐渐染上绯红,整个人憋得快熟透了,只好又道:“我不像那些‘贵人’一样爱生气,如果你这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听我的。”

面前的人终于获救似的松了一口气,晶莹的眼睛带着恳求的意味看向刘邦:“良当如何?”

刘邦没敢多看那双眼,视线下移到木桌的纹路上,手指比出“一”,道:“对我说,‘我不爱喝茶。’”

少年低头看着简直要被自己揉破的青衫,双唇紧紧抿了半晌,才蚊子般细声道说:“谢谢,但我不爱喝茶……”

他停顿一下,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因为我不喜欢苦味。”

“嗯。”刘邦满意地发出一个轻快的赞扬。

说完后,张良顿时觉得轻松许多,这样的话开了一个头,后面的便不再难以启齿,只抬头看向刘邦,等着他说下一句。

刘邦静静地与他对视一会儿,没有说话。

张良见这位刘兄正在静心思考,也不开口叨扰。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许久,直到侍卫前来通知开饭。

“那什么……”刘邦率先移开视线,突然感觉腿都有点跪软了——平常一个人在家里他才不这样规矩地坐——“你想做什么?”

“我在等刘兄继续说。”张良期待地眨眨眼睛,面色平静。

“说?说什么?”刘邦被说得一愣,起身的动作都迟缓了,“说完了啊?问题不都解决了——遇到不喜欢的你就说你不喜欢,不会有人因为你不喜欢而生气。”

“可是刘兄刚刚分明比了‘一’,难道不是应至少有‘二’甚至有‘三’?”张良跟着站起来,语气里带着些听课听一半有始无终的略微不爽。

刘邦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失笑着走出房间一边解释道:“我就是顺手比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纠结这种有的没的……”

他腿长步子大,大跨几步就快走到了堂屋,张良见状忙小跑两步跟在刘邦后方,小声地辩驳着“这怎么能叫‘有的没的’?”,听上去倒比之前多了点执拗的孩子气。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是伪史向神话架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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