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虞前雪生日前一天，季涯总算说服了学校旁边那家店的老板，让他去店里做个蛋糕。
“我说你图什么呢？”老板娘、这家的大师傅，走进后厨，啪嗒一下打开灯，已经昏暗的工作室瞬间重新亮堂起来。
“我已经和你说了，你要来买，我给你便宜，打折，你要做复杂款，我也可以给你做，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做呢？”
老板娘边说，边打开一边的冰箱：“你不能进后厨，我拿出来你在外面做。”
这家店，就是季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虞前雪给他订蛋糕的那家店。
但是季涯之前答应了虞前雪，他生日每年的蛋糕都让他自己来做，作为虞前雪十四岁那年蛋糕被他打泼的补偿。
老板娘从后厨拿出了现成的蛋糕胚和打发好的奶油，还有两份馅料，只留给季涯做组装的部分。
这样，就算他的动手能力实在差得惨不忍睹，至少这蛋糕也只是长得丑，不会难吃。
老板娘交给季涯之后，就回后厨洗她的其他的烘焙道具。二十分钟后，她洗完走了出来，打算指导一下季涯。
“啊？你做的什么东西啊！”
她以为季涯这么执着于要亲手做，是因为他多少有点做蛋糕的水平。
但是季涯显然没有。过去二十分钟，他才把第一层的奶油弄好，铺上馅料。
但不是很稳，盖上新一层胚皮后，蛋糕发生了明显的倾斜。
但季涯要做的显然不是比萨斜塔款蛋糕，因为它还有隐隐露馅的风险。
“你之前从来没做过吗？”老板娘擦了擦手赶过来，“你这样最后真的能站起来吗？”
“可以的。”季涯说，“根据我前几年的经验来说，这样的就不会倒了。”
“……”老板娘没说话，毕竟在她的职业生涯里从来没做到过如此倾斜的半个蛋糕，所以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不会倒。
季涯很有经验地说：“我每年都做，相信我，这样虽然……颜值上尚有进步空间，但应该是能保证最后能看出来是个蛋糕的。”
“……”
最后，季涯做出的蛋糕看起来竟然真的还可以。虽然里面的蛋糕胚站不住，但他在外面涂抹了一些看起来像有褶皱的奶油，再撒了一层可可粉，竟然让整个蛋糕看起来还可以。
非要说的话，就是比正常的蛋糕看起来矮了一点，面积大了一点。
其实在第二年做坏虞前雪的蛋糕之后，季涯就认识到自己做蛋糕的天赋没有，做不好蛋糕的天赋很多，放弃了给他做蛋糕的想法，说改成让他去买。
但虞前雪说不要，他说蛋糕漂亮不漂亮无所谓，关键就想要看季涯明明不会做、还硬要想出个办法弄出来一个蛋糕的样子。
这么想来，他们两个以前也太喜欢互相损了。
季涯拍了张蛋糕的照片，先把蛋糕放在了蛋糕店的冰箱里，再发给虞前雪。
【化合物臭氧：不错啊。】
【化合物臭氧：有进步！好漂亮！】
季涯原本还是知道自己做得算什么水平的，只能说是能看得过去，需要解释一下是“亲手做的”才能被理解的样子。
但虞前雪夸他做的蛋糕漂亮，季涯一下子飘飘然起来，也跟着觉得这蛋糕还挺有意思的了。
老板娘问他：“你家里人生日？每年都做？”
“我对象。”季涯说，“之前我们一直是朋友。”
“果然，”老板娘撇撇嘴，“你们这些小男生都很坏，说要做朋友，其实存的都是歪心思。”
季涯：“……”
有种被误解了的冤枉感，但又觉得其实没说错什么，于是他保持了沉默。
“你小女朋友不觉得你做的这个蛋糕难看吗？”老板娘关了店，走出门问他。
季涯虽然有意收敛，但多少还是有点得意：“他说很漂亮。”
老板娘摇了摇头，看起来很痛心：“你女朋友是不是看你长得好，恋爱脑上头了？”
季涯：“……”
-
虞前雪并非像蛋糕店老板娘想象的那样，是被季涯的颜值冲昏了头脑，毕竟他看季涯早就很习惯了。
但他确实有点对季涯的滤镜，比如他是真心觉得那个蛋糕好看。
符合一般审美的地方，就是漂亮；不符合一般审美的地方，那就是季涯有艺术感，还是漂亮。
总归是季涯亲手给他做的蛋糕，所以是好看的。
所以，当蛋糕出现在他的生日会上，周围围着一圈朋友的时候，面对其他朋友对他蛋糕颜值的诋毁，虞前雪出声维护了。
乌家嘉一来，就看到了季涯刚拿回来的蛋糕。他们还订了很多奶茶果茶，季涯去拿了，因此乌家嘉来的时候，季涯不在。
乌家嘉指着那个很有艺术气息的蛋糕，问虞前雪：“虞哥，你也太滑稽了吧！我说我给你订蛋糕，你不要，结果你就搞这个？”
乌家嘉知道虞前雪的蛋糕是季涯做的，故意要来损他。但他不知道季涯不在，所以没成功。
虞前雪非常不爽地说：“怎么了？我觉得很好看啊。”
他想到乌家嘉想要给他订的那几种，又补充说：“你挑的那些，很没特点，我不喜欢，哪有这个好。”
乌家嘉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吐槽一句，也竟然会被虞前雪说。
……臭情侣，得罪不起。
季涯回来之后，理所当然地坐到了虞前雪旁边最近的位置。
当然，这个位置以前也是属于他的，毕竟他之前就是虞前雪最好的朋友，在座的都是他们两个高中朋友，见怪不怪了。
……才怪。
为什么他们两个能这么自如地让人感到不对劲啊！
乌家嘉原本是看不出来原因的，只觉得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种独特的隔层，和别人都格格不入，是一种感觉。
但葛向英坐在他旁边，他听到她在悄悄实时“讲解”，一下子恍然大悟。
“啊，虞哥倒完果汁，涯哥好自然地就接过去了！啊啊啊就这么确定是给你的吗？”
“涯哥和旁边人说话，为什么身体还朝向虞哥啊！！啊啊啊我要昏过去了！！”
“他们两个是不是有心灵感应，虞哥把叉子递给涯哥，好像都不需要对视，一句话都没有就传过去了！！啊！”
“虞哥在说话，涯哥就一直盯着他看，啊虞大佬你别聊天了，回头看看你男朋友吧！”
“……”
乌家嘉听葛向英的解说听得满脑子“啊啊啊”，并且感觉自己快被这两人恋爱的酸臭味给眩晕了。
偏偏表面上看来，虞前雪和季涯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和葛向英解读的一样，都是暗戳戳的动作，让他连调侃都无从开口。
不过，如果让他知道虞前雪和季涯在桌子下偷偷牵手、还是十指相扣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们是在一家很火的火锅店吃晚饭，季涯给虞前雪的蛋糕插上蜡烛，点亮，想带头给他唱生日快乐，就被一边的工作人员提前截住了。
专业人员，专业服务，围着他们这桌大声唱生日快乐歌。
再过几年，火锅店的这项服务会变得稀疏平常，但现在，还算是件新鲜事，大半个火锅店的视线都汇聚在了虞前雪这桌。
热闹声中，还混着一声“卧槽帅哥”，虞前雪想钻个地洞藏下去。
他拉着季涯的袖子，说：“……我好想逃。”
季涯替他半遮住脸，忍着笑说：“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虞前雪没找到地洞，所以就半躲在季涯身后。季涯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肩膀，给他出馊主意：“要不你把生日帽给我戴，替你转移注意。”
但是歌已经唱了快一半了，这主意是行不通的。
这首歌，短短的两分钟，感觉和一辈子一样长。
终于结束之后，虞前雪如同劫后逢生：“……谢谢，谢谢你们。”
视线散去之后，虞前雪恢复了冷静。季涯说：“快许愿吧。”
再不许，蛋糕要撑不住了。
虞前雪点头，他闭上眼睛。
季涯许的愿望是希望虞前雪平安，但虞前雪许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们一直这样好到明年的生日。
之所以不是永远，是因为明年的生日又有了新的许愿的机会。他愿意把以后所有许愿的机会都花在和季涯的感情上去。
虞前雪其它的愿望，比如学业等等，他都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努力，而非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许愿上。
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变得小心又谨慎，变得愿意相信会有天助他，变得愿意相信只要他保持虔诚的心态，他就能实现这个愿望。
如果现在让他去寺庙烧香，虞前雪应该会瞒着季涯，偷偷去求他的感情。
岁岁有今朝。
愿望说出来，据说就会变得没有那么灵。但虞前雪不需要告诉季涯，他许的愿望是让关于他们的感情，季涯在看到虞前雪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看向了他，就自然而然地懂得了他的愿望。
虞前雪吹蜡烛，蜡烛熄灭。季涯给众人切蛋糕，因为这蛋糕也只有他会切。
虞前雪妈妈不在，所以自然第一块应该给虞前雪。季涯这么想着，切了一块放到虞前雪面前。场上都是朋友，那么最后一块留给他自己。
但当季涯切好坐下的时候，发现虞前雪没吃蛋糕。而他最开始切的那块蛋糕放在他面前。
虞前雪轻轻对他说：“第一块蛋糕，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flag：下个周二我一定要有存稿！（周二比较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