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颜色很多，各色的、带着闪的、有图案的，甚至还有几张是作业纸裁的。
“这是什么？”虞前雪指着一个上面印着英文的星星，“这用什么纸裁的？”
“高中的英语阅读题。”季涯靠过来看了一眼，“这篇讲的是一对从小长大的好兄弟，一起冒险的故事。我特意找出来给你叠的。”
“……”
季涯好细心，太细心了吧。
但虞前雪存心要逗他，他想看季涯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昨天那条“老婆晚安”，因为是线上的，虞前雪并没有看到季涯的反应。
季涯的手被他抓在手里，虞前雪盯着季涯的眼睛，故意说：“可是哥，我们不是好兄弟。”
他们是一对，是情侣。
季涯果如虞前雪所想，变得不好意思，被他抓在手心里的手出了点汗，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怎么不算好兄弟呢？就算……谈恋爱了，我们当然还是好朋友。”
“我不知道，”虞前雪挠了挠季涯的手心，“我有点觉得我们的关系……回不去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心情，都还是和以前一样，第一个告诉季涯，甚至是只告诉季涯，是没变的。
可是，他发现自己在情感上越来越依靠他了。
如果说以前他是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才需要依靠季涯，现在虞前雪就是一直靠在他身上，需要他给的情感支撑。
季涯皱眉，问他：“哪里回不去了？”
“……就比如说，我现在会觉得你说我不好特别不能接受，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
他们过去的友谊中，互损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个环节。但虞前雪现在却觉得难以接受了。
好像他只能听见，也只想听见季涯说他好。
“你哪有哪里不好？”季涯反问他，“我怎么可能说你不好？”
“……”
虞前雪对季涯的健忘程度感到震惊：“……太多了吧，你以前哪天不笑我？”
“不可能。”
不能质疑虞前雪的记忆力。他立刻开始给季涯翻旧账：“高三我崴脚的那段时间，你经常取笑我瘸。”
“怎么可能？”季涯矢口否认，神色惊疑，“我怎么可能取笑你受伤？”
“有，”虞前雪列举，“比如有一次我们在宿舍底下碰到一只猫，它打架伤了腿，你就追着它叫我名字。”
“……”
季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这种细节，但他意识到应该是真的。
他以前，是会这么损虞前雪来着。
“……我再也不会了，虞前雪。”季涯记性不好，认错的速度倒是特别快，“你别生气。”
“没有生气，”虞前雪说，“以前这样正常，只是现在不能这样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嗯。”意识到是这种不同，季涯放下心来。
他把星星瓶子拧开，拿出一个递给虞前雪：“这个星星拆开来，里面有字。”
他拿的这个是蓝色星空的纸条，甚至还有点细闪，粘到季涯手指上。虞前雪看着他拆星星，问他：“你去店里买这个的时候，老板怎么说？”
还怪有少女心的。
季涯抬眼看了他一眼，说：“我网购的。”
“……”
忘记了，现在是发达的网络信息时代！
“每个星星里面都有字，是我们过去经历的事情，或者就是一些……说很喜欢的话。”
季涯的手宽，但手上没什么肉，骨节分明。他拉开星星，星星里面写的是一行：
“初二上第三次月考没考好，被老师踢出了晚间培优班，虞前雪为了安慰我翘了培优班陪我放学。但他考了第一，老师很关心他，立刻就被发现了。”
“？”
虞前雪问季涯：“这是什么？”
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温情的内容呢。
“撇开后半句来看还是很温情的吧……”季涯解释不清，只能转移虞前雪的注意力，“还有别的，下一个下一个。”
“虞前雪！我好喜欢你！虞前雪！我好喜欢你！虞前雪！我好喜欢你！”
“……”虞前雪问，“这又是什么？”
太直白了吧，季涯怎么这么土。
但他还是很诚实地脸红了。
季涯：“……”
早知道不写这么多搞怪的了。
“还有……”季涯伸手，还想拿其他的，被虞前雪制止了。
“别拆了，都拆了我就没有星星了。”
虞前雪把两个星星叠回去，放进玻璃瓶，拧上盖子：“我的了。”
-
开学后一切都变得忙碌，虞前雪的导师每周都要开组会，全英文汇报一周之内阅读学习的成果。
第一次开会的时候，虞前雪做了一个十二页的PPT，找季涯练习了几遍英文讲稿。
“……That's all, thank you all.”
“好好好好好！”
一连串的化学专业词汇，季涯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只知道听到最后一句“thank you all”就是结束了，立刻开始鼓掌。
“……毛病。”虞前雪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原本打算复盘的内容都忘光了，过去点了他一下，“哥，你能不能好点，别搞怪。”
一以前虞前雪从来不肯叫季涯哥，除非是特殊情况。
但现在虞前雪的“哥”变成批发一样，十分廉价，已经变成了对季涯的日常称呼。
他倒是很习惯了，季涯却还没有。虞前雪的叫哥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软而可爱，他每次叫他哥，他都想停下来吻他。
虽然，其他人似乎都觉得虞前雪的声音很正常，并且都不会把虞前雪和“软”这个字戴上任何联系。
但是他亲不到虞前雪。
和寒假里不同，寒假里，他们总是在季涯卧室，任何一秒都可以靠近，吻在一处，尝着彼此的味道。
但现在，在燕林，他们总是在学校里，教室里、自习室、图书馆，都不是能自由接吻的地方。
这件事从和喝水一样平常，变成了一件需要筹划的特殊事件。
-
最后开组会的时候，虞前雪流利的发言和完整的报告得到了导师的认可。
底下的学长学姐也在窃窃私语，但会议室不大，虞前雪还是听得很清楚。
“学弟好厉害。”
“而且他才大一！”
“仿佛看到了新生的卷王，你我都将被拍死在沙滩上。”
“……”
虞前雪对这种夸奖习以为常，面色平静地回到原位，放下资料和刚拿下来的U盘。
他下一个是那个奇人卷王，他拿着U盘，走上讲台，气势汹汹：“各位共同探索知识的朋友们，大家好！很高兴和大家分享我个人的见解。”
“……”
接着，他的PPT打开出现在屏幕上，一大片空白，卡住了。
过了三分钟，才完全加载出来，有足足九十几页。
“……”
一片震耳欲聋的沉默。
虞前雪扶了扶额头，看了眼会议室里其他人的反应，竟然从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导师和他的博士大师兄脸上看出来无奈，和一丝恐慌。
“……”
他从桌子下拿出手机，偷偷摸鱼给季涯发消息：“哥，晚饭吃什么？”
季涯几乎是秒回他。
【y^2：乌鸦喊我们去隔壁吃晚饭。】
季涯以前的微信名就是一个很简单的“y”，涯的首字母。
现在新的微信名，他不说，虞前雪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虞也是y。
【化合物臭氧：好。】
奇人足足讲了别人两倍的时间，还不见要下去。大师兄博士和导师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导师只能被迫开口，让他下去。
虞前雪松了口气，其他人讲的都很正常，组会总算是紧赶慢赶地结束了。
他背上包，刚出教学楼，就看到了在下面等他的季涯。
季涯穿着一身淡黄拼米白的外套，是他自己绝对不会买的颜色。
还是他给季涯买的。虞前雪现在把给季涯买衣服当做了乐趣之一。
“……你是不是在玩我？”季涯在试衣间试衣服到崩溃，熟练地摆出虞前雪最看不得的委屈表情，问他。
“是。”虞前雪不看他，此刻不吃他这招，“奇迹涯涯。”
“……”
季涯被他这句话雷得不敢反抗，乖乖试了一下午的衣服。
虞前雪边回忆边笑，走过去拉住他：“走，去隔壁。”
隔壁就是华大。
乌家嘉在校门口等他们，见到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卡：“我来接你们了！”
“哎，干什么呢？”一旁的保安来阻止乌家嘉，“校外人员要登记，不能刷卡让他们进来。”
季涯对着乌家嘉笑了一下，略带嘲笑的意味。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卡，在华大的机器上依次给他和虞前雪刷了。
“隔壁的。”
乌家嘉：“……？”
“两个学校互通了，你还不知道？”
“……”
但饭卡还是不通的。乌家嘉请他们吃饭的缘由，就是据说吃到了相对比较正宗一点点梅江式面。
他刷了三份面，三人端着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你这一看就不正宗，梅江面哪有这么多配菜，就是红汤配细面。”
季涯边说，边从碗里夹了几个最大的肉块，给虞前雪。
乌家嘉回答：“所以我说了是相对正宗，相对。”
虞前雪自觉是个梅江的外地人，无心参加他们的讨论，把配菜泡进汤里，就准备吃。
乌家嘉突然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们俩就是普通的好兄弟？”
虞前雪抬起头：“？”
“谁家兄弟会夹面里的配菜啊，”乌家嘉感叹，“说起来，我第一次看到涯哥给虞哥夹菜，还很担心。”
季涯不解：“担心什么？”
“我以为涯哥有给朋友夹菜的习惯，还在考虑怎么婉拒，我感觉我多少有点洁癖吧。”
“——后来才发现涯哥只可能给虞哥夹菜，”乌家嘉一脸无语幽怨的表情，“涯哥连打球的时候都不肯分我点水喝，洁癖比我还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