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南!”
我眼底凸起红血丝看着监控中他的身影,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原来这个传递消息的关键人物就是他!
监控中。
季向南出现在审讯室门口。
他站定后先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后又尝试着推了推门,一推便开了,非常地轻松容易。
空气沉静了三秒。
我抽了抽嘴角:“……”
“你们…都不锁门的吗?”
同样在盯着监控看的田里新低声咳了一下:“……或许,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从没想过敌人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们内部?”
季向南径直推门进入到审讯室,椅子上拷着闭目养神的董洋,他立刻反应过来看向来人。
他先是盯着季向南扫了一圈,辨认出来身份后恍然大悟,不屑道:“怎么,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监控中的季向南摸索着身上的口袋,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报复你,有人想对你说些话。”
季向南拨通了电话。
董洋惊疑着问:“谁?”
季向南垂眼:“你接了就知道了。”
季向南拨通了电话后将手机递给董洋,等董洋专心接电话时,他一转身眼睛直直地对视上了监控,像是在透过监控看此刻正坐在电脑前的姜樱和田里新。
季向南无声地张了张嘴,我盯着那双起起合合的嘴,下意识地跟着动作,模仿着他的嘴型。
jiu——
jiu——
wo——
救救我?
我瞪大了双眼:“救救我!”
季向南在向着监控发出求救!
田里新最先反应过来,他打了电话询问:“任昊,季向南呢?”
任昊此刻正在查调着嘉佰惠的监控,他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啊,那孩子不是一早就被他的爸爸接走了吗?”
田里新眼里浮现出不妙的神色:“糟了,季向南可能要出事。”
我颤抖着声音喃喃自语:“他……会死吗?”
跟萤萤一样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永远地闻不到校园中茉莉的花香味,永远地被星星托入天空,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告别现世。
尽管我不喜欢季向南,可我从未想过他会死这件事情,就像是黑色乌鸦纵然代表着不幸,我们也从未因它的不幸而选择灭绝这一物种。
挂断电话后,田里新立刻拿上车钥匙就起身,他准备去找季向南。
我也站起身来,一股强烈的情绪从我心底升起,“我也要去!”
“我知道季向南的家在哪里?”
“他爸爸既然是来接他回家的,那就一定走的是那条路。”
田里新点点头,“那快走吧。”
时间不等人,现在慢的每一秒钟都是在增加季向南的危险。
车子发动起来,轰隆隆声中我们驶离了警察局。
季向南跟萤萤是从小到大的邻居,我之前找萤萤出去玩时,曾经碰上过,他就在萤萤的对门。
萤萤的家位于老城区,是开元路上一个由四个园十六栋楼组成的小区,他们位于二号楼。
但凡往那里去,都会必经一条路,叫做木马村街。
这是一条城中城的街道,各色小吃遍布这里,萤萤常喜欢来这里寻找美食,也总是给我带一些。
我最喜欢这里的馄饨。
尤其是开在街头的那一家,皮薄馅大汤味鲜,每每来必要点上一碗,可我胃小,一碗吃不完。
我就会问老板再要一把勺子和一个碗,跟萤萤一起吃。
车子堵在了半路上。
喇叭滴滴声此起彼伏,喧嚣而又密集,我从车窗探出头,远处是车,更远处还是车,木马村街头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我等了一会儿,受不了了,索性直接开门下车。
驾驶座上的田里新叫了我一声,我没管,而是径直地穿过挡在我面前的车辆,向前向前再向前。
我在这里散过步,所以我知道方向,即便路被遮挡。
空气潮湿,云朵在没完没了地下降,笼罩住我目之所及的天地。
柏油路没了晴天时的光泽感,我的思绪也昏昏沉沉。
星期二了。
我还没有找到凶手,萤萤会不会认为我很没用,连杀害她的凶手我都找不到。
还未靠近木马村街,我就被拦了下来,面前的是一位交警。
他挡在我的身前严肃着脸说:“抱歉啊,前面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现在正在紧急处理。”
交通事故?
不知道为什么,这四个字两个词让我的心中升腾起无边的不详感。
我瞬间就想到了季向南。
田里新这时也赶上了我,他从胸前掏出警察证,“抱歉啊,我们现在正在办案,能不能通融——”
我趁着交警查看田里新的证件时,一鼓作气冲了过去,什么通融不通融,我才没那个时间,季向南如果出事了,那所有的线索就全断了。
这条马路的尽头是木马村街。
当我靠近街头时,滚滚浓烟升腾空中,我的视野从开阔猛然变得拥挤,所有视线集中在那一处,那个一片狼藉的馄饨店。
那个我和萤萤常常光顾的馄饨店。
一辆黑色保时捷径直地冲进了馄饨店中,店铺内外摆放的彩色塑料桌椅撞的东倒西歪,车半翻着,车轮还在不停地机械性地旋转。
店铺中昔日瓷白砖面破碎焦黑,墙面也溅飞上了鲜红的血迹,哀嚎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这里俨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下一秒。
从店中往外抬的担架上,我看见了一个与我身穿相同校服的人。
是季向南。
这人一定是季向南。
“活着吧?”
“他还活着吧?”
“他一定还活着。”
这样自言自语地洗脑着,我朝着季向南跑过去,靠近时才发现他满脸都是血,仿佛脑袋都碎掉了。
“人…人还活着吗?”
医生无声地朝着我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难道人这么容易就会死掉,我抓着医生发疯地问,“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没有死对吧?!”
一切的坚持、努力还有汗水在死亡面前似乎总是那么脆弱,冰冷潮湿的风吹在我的脸上,我似乎又闻到了隆冬时的味道,刺骨苦涩。
明明我也只经历过十三个冬天。
这一个冬天从哪里来的?
田里新越过马路,拽住几近癫狂的我,“姜樱,你冷静一点。”
“啊啊啊啊!”
“冷静一点!”
“看着我,来,深呼吸,深呼吸。”田里新那双大手包裹住我的脸,看着我绝望的双眼说道:
“吸气。”
“呼气。”
“吸气。”
“……”
我随着田里新的声音调整着身体的状态,等恢复冷静之后,我泪流满面,“季向南死了,田警官。”
“他死掉了。”
“线索断了。”
“萤萤……”
“萤萤……”
我哽咽着,萤萤该怎么办?
我是不是永远也找不到杀害了萤萤的真凶。
“咳咳咳。”
“姜樱,我还没死。”
“你这哭的是不是有点早了?”
“还有,怎么来的这么晚?”
我浑身一颤,猛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