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没有问题。
我是个正常人。
这毋庸置疑。
可如今站在审讯室的我却从心底产生了一丝怀疑。
对面的董洋懒散地坐在椅子上仰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说:“没错,余萤萤就是我杀的,你们不用再查了。”
田里新敲了敲木质的桌面沉思,双手交叉成拳抵在嘴边,一副皱眉不解的样子:“董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田里新捏了捏眉心,似乎极其恼火,“董洋,说假话干扰案件进程可是同样犯法的。”
他冲一旁站着的警官低语道:“去把董洋的妻子叫过来。”
等焦涵双进入审讯室后,董洋的状态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他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妻子,眸中散发着不知名的光芒,那是一种诡异而又欣喜的神态。
我不解,顺着董洋的视线看过去,猛然发现这人盯着的…其实是焦涵双的小腹。
焦涵双也同样发现了,她轻轻地抚摸着小腹,垂下眼睑温柔地说道:“董洋,我怀孕了。”
“两个月了。”
在我的注视下,焦涵双攥紧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闪耀的钻戒。
“董洋,星期五那天你跟我去逛了超市,不是吗?”
“你全程都在我的身边,根本没有时间去杀害余萤萤。”
“不是吗?”
我眼中的焦涵双几乎是流着泪颤抖着身体说出这些话的,那双柔和的双眼像是拼命挣扎着企图游上岸的落水者,祈求着董洋能拉她一把。
可焦涵双错了,她所祈求的对象不是心怀怜悯的神明,而是恶意满满的魔鬼!
董洋张了张嘴,一字一句地打碎焦涵双的话说:“余萤萤是我杀的。”
这话让哭泣中的焦涵双浑身一颤,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一脸的不敢相信喃喃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焦涵双身怀宝宝,她这一跌吓得所有人连忙去扶她,我也过去扶人。
董洋的眼睛瞬间扫向了我,那是一种情绪非常重的视线,我回头正面对视上,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就像是被摔碎了外壳的蜗牛,一坨肉泛着幽幽的七彩光芒,黏黏糊糊地爬上我的身体,发出刺耳扭曲的笑声。
这感觉……
我恶心地直打干哕。
董洋在笑。
他……为什么要笑?
他怎么敢笑地这么张狂?
事情似乎朝着无法预料地方向在狂奔不止,而我们毫无头绪。
萤萤在星期五死去。
我在星期一才得知。
又在星期一自以为是地找到了真相,抓住了真凶。
可到了星期二,事实却告诉我,我以为的我以为似乎并非我以为。
我喉咙干涩。
眼前人的恶意环绕了一整个空间。
董洋或许真的没有杀害萤萤,但在仓库时他说过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确不可原谅地伤害了萤萤。
董洋或许不是凶手,却比凶手更加可恶,更加卑劣。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董洋承认杀害了萤萤,那么真正的凶手将永远也不会浮上水面。
或许董洋正是为了背后的凶手,所以才选择承担了所有的罪行。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可董洋为什么甘愿放弃所有,也要替真凶背锅,我想不明白,我想不出来理由。
承认这个罪行,将代表着他的一辈子彻底毁灭。
难道他就没有留恋——
不对,我醒悟过来一样,猛然看向了几近昏厥的焦涵双,双眼紧紧盯着她的小腹。
如果没记错的话,从焦涵双踏入审讯室的那一刻,董洋的视线似乎一直都放在她的小腹上,就好像…
就好像早就知道焦涵双怀孕了。
可焦涵双开口时,明显是第一次告诉董洋,那他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谁?谁告诉他的!
传递这个消息的人说不定就是董洋态度转变的关键。
没错。
董洋的态度在一晚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明明被抓前还说没有杀害萤萤,可如今却又死咬就是自己杀害了萤萤。
我必须要找到这个传递消息的人!
我必须找到!
我回头对视上田里新的眼睛,他也看向了我。
“监控!”
“监控。”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田里新警官跟我想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