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飞升之迅速被贬 > 第29章 棋

第29章 棋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姜府气氛有些古怪。

许是最近怪事发生的多,府内所有人神情都十分严肃,但每人都衣着干净,只有檀笑尘戴着张面具(这东西被他保护的还没被烧掉)灰头土脸的,格格不入。

甫一进府就有一个官人装扮似的中年人吩咐路过的下人倒茶扫地,他这一到府中人一忙碌,气氛便又活跃许多。

姜莹走过去对那个中年人行礼:“父亲,兄长如何?”

那中年人表情也有些严峻,看起来有些疲倦,见到她倒是缓和了脸色:“哦,府医说磊儿吸入大量浓烟,休息一下便好,倒是莹儿你,先去换身衣服,你们也受了苦。对了,你跟我说那恩人,如今在何处?”

姜莹让开身子,介绍道:“父亲,这是君公子,就是他救下的兄长。”

姜大人打量了会儿檀笑尘,对其拱手:“感谢君公子出手相助,寒舍愿招待君公子入住,公子若是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尽管提。”

檀笑尘:“大人谦虚。在下游荡江湖云游四方,并没有想要的,就觉着,大人若是肯让在下蹭口饭吃,便是在下莫大的恩德了。”

毕竟人家都这样说了,太客气反而不礼貌,况且他的确有目的,找个由头留在这里确实是一顿饭的功夫就够了。

姜大人爽朗一笑:“公子果真江湖人,爽快!那好,公子先由下人带去换身衣裳,本官定会认真准备,好好招待公子一番!”

檀笑尘:“恭敬不如从命。”

这姜大人还真是真心想感谢他,给了他几样衣服任他挑选,檀笑尘原是看上件红色的,但想了想,还是穿了件不太招摇的灰绿色衣服。

刚出门,抬眼就看到两个人影。

一个就是刚刚的姜大人,另一个他也眼熟,就是今天他一眼即过的云墨色道人。

缘分如此之巧。

面具下的檀笑尘挑了挑眉,晃晃衣袖子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假装路过。

在姜大人没注意到他前,他就先打了声招呼:“姜大人。”

这下二人齐齐看过来,檀笑尘也看清了那道人的脸。

这道人有些年长,想必是已入而立接近于不惑,但风姿未减,轩眉朗目,整个人由里至外都透着一股仙风之姿,像仙人却不及,像凡人却甚之。脸上是不是挂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笑得有些让檀笑尘不自在。

有股皮笑肉不笑之感。

那人也只是微微看了眼他就又重新看向姜大人。

姜大人这会儿心情似是不错,便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犬子的救命恩人君公子。君公子,这位是国师。”

檀笑尘惊讶出声:“国师?!”随后他立马拱手:“在下倍感荣幸,在此能遇到国师。”

国师缓缓道:“君公子是吧?不必拘谨,鄙人姓樊。”

檀笑尘倒也没太拘谨,不过一个过场,只是另一件事让他疑惑。

他在十七年前倒不知道有什么国师,听说那是几年后的事了。不过一个好好的国师,不在京城住着,跑来安和县作甚?

不过很快,姜大人为他解惑了:“哦对了。君公子,我看你也并不像安和本地人,但来安和县你应该也听说过了最近怪事发生的多。实话实说,本是安和北方有一季府人家出了怪事,请了许多能人异士皆都无果,我也出手帮衬了些许,结果不尽人意。我本不信甚鬼神之说,只是现在灾临家头,又扩至整个县,我也束手无策了,唉……”

檀笑尘只是点点头。也难怪安和县都成那样了本地县府却没出头,原是自家都遭了殃还哪有空管其他的。

于是他静静地听姜大人吐诉完。

“我闻国师先前便是道人出身,于是便请国师前来相助。”

樊则——国师全名。他原先的确是个道士,只是相传其军政才能兼备,语乐国国主看上这个人才便三番五次去拜访他请求其入仕,三顾茅庐终于请来辅佐协助君王处理国家大事。一年下来樊则的确有其能,名声渐旺,百姓也常以之为谈资,什么仙人入世君臣和睦等等这些佳话都有,倒真的可以与暮淮的“九嶷仙君”一较高下了,只是檀笑尘不怎么关注罢了。

遇到这种机会檀笑尘当然不会错过,于是他就趁着三人闲聊多跟樊则说了几句。

不过国师果然是国师,圆滑是真圆滑,檀笑尘没从他嘴里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姜大人有意无意被他套出许多无关紧要的话来。

不过这都不妨碍檀笑尘做事,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是想着如果能从樊则这里知道些什么,或许就是如虎添翼。

终于聊到用饭时刻,樊则自己吃了没几下就出去了,檀笑尘反而被姜家人拉着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菜都没吃几口。

等这一家人热情快散去的时候,姜大人终于注意到檀笑尘始终戴着面具,这还是从檀笑尘偷偷别过脸偷吃菜才发现的,问了之后檀笑尘以天生生有恐怖的疤没法见人为由搪塞过去,虽然之前姜莹见过檀笑尘的脸,但那也只是一张没擦干净熏的乌黑的脸,是以姜家人马上可怜他,让他一人坐在小房间里独自用饭。

檀笑尘乐得自在。

是以溜出来得十分顺利。

这时出来已经很晚,天空泛着暗青色,无意中点着几颗星星。南方房屋大多粉墙黛瓦,姜府就是正宗的南院府廷,布局小巧幽长,府苑花草树木静悄悄地迎接黑夜,檀笑尘走在石子路上,寻着套出姜大人话里的方向走。

从姜大人的话里,这姜老太爷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连和家人一起吃饭都做不到,却又自己挑选了院子住,挑的是间极偏僻的地方,但没辙,姜老太爷喜爱意境。

若不是檀笑尘可以爬屋顶往高处看,否则很难短时间走出这道路。

姜老太爷住的实在是偏。檀笑尘摸着黑在石子路上慢悠悠走着。

明月已经高挂在天空,携着零碎的星子无声地给檀笑尘照着前方的路。

风吹道路两旁的细竹,细碎的竹叶踩着沙沙声,伴随着前方传来的雾气。

石子路的尽头,竹林的开口是一方池塘,淡雾正是从池塘里飘渺出来,塘的莲花已然干枯,只剩下光秃秃的枯藕。

池塘的左方静立着一方亭子,月光堪堪擦过亭中的半张石桌,桌上摆着一排棋子,黑暗的一方时不时伸出一只干老的手,执棋而下,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咔哒”,清脆的一声。

当真是好意境。

檀笑尘戴着面具,无声地潜过去。

他走到亭中,看着布满黑白棋子的棋盘,错落分布,黑与白不分上下,很快双方就没了子。

执棋之人是名老者。老者稳坐在石椅上,还举着最后一枚黑子,低手沉思着,良久没有动作。

连檀笑尘都看出哪一步能一局定胜的时候老者终于出声了。

“公子何不坐下,你挡着老夫落子了。”

被说没有眼力见的檀笑尘坐在老者对面,透过面具看向对面的人。

老者也在打量他,他已有些驼背,脸上的褶皱几乎将他的所有表情一一盖过,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还深深的透着精明,宛若一头疲倦不堪的雄狮,只有那双眼睛紧盯着猎物,像是蓄势待发,又像只是静静地看着毫无波澜,却又令人生畏。

这一老一少没对视多久,老者便先低下头去,将手里的棋子“哐当”一声,落下。

檀笑尘低头一看,正是他方才看出的制胜之道。

老者吐出一口浊气,自己赢自己像是赢了个天大的敌人一般发自心肺的笑了,对檀笑尘道:“公子似懂棋道,可愿与老夫下一盘棋?”

月光正好,照在二人身上,拉长了这一老一少的影子,雾气弥散,最终盖过少年的轻笑。

他道:“好啊。”

红亭黑瓦,老少对坐而弈。

姜老太爷向檀笑尘指了指已经被分好的白子:“君子温润如玉,公子,请。”

檀笑尘收收袖子,好听的声音在月色中自面具下流出来:“老先生谬赞,请吧,黑子先动。”

姜老太爷咳笑着拿起一颗黑子就往棋盘上放。

此时无风。

檀笑尘下棋也是一个好手,从小就与檀寞对弈。他最初开始下棋时还是看到檀寞和季锦林下棋,他觉着有趣,就跟着檀寞学了几招。

就譬如剑术,身法武功,这些并不是檀寞要求他学的,而是檀笑尘自小就感兴趣,而他在自己喜欢的方面格外有天赋,是以,他啊,不学还好,学,就要学精。

棋也一样。

棋盘上的棋子已然不少,布局却极为怪异,黑子全数被挤在一块,而白子宛若活力四射的幼虎一般包围着黑子,只要再落一子,幼虎就会成长为雄虎,而黑子就是它虎视眈眈的猎物。

檀笑尘在面具下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再次落子。

姜老太爷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棋子被包围,而在最外围放下一颗最没用的棋子。

落子后,他看向正在沉思的檀笑尘:“公子可是看过兵法?”

檀笑尘的思绪并没有被他打乱,而是又悠然地放下一子,他回道:“看过。”

不仅看过,还学过。

姜老太爷听后低低地笑了几声:“果不其然,公子下棋就如排兵布阵,气势汹汹又毫不拖泥带水,老夫若不是有这几十年的棋艺,反倒是招架不住了。”

檀笑尘道:“老先生高看。”

他的棋法与檀寞极为相似,檀寞带兵打仗,棋风自然带着些将领兵法之气,他被檀寞一手教出来,自然而然就跟父亲十成十的相似了。

姜老太爷这次笑而不语,不过顷刻,他着黑子,道:“阵是好阵,不过,公子你还是太急了些。”

黑子落,确实落在一颗白子上,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吃。”

檀笑尘执着白子的手微微一顿。

这满盘的棋局,他的阵法布的十分完美顺利,只差手中的最后一颗棋落,姜老太爷就再不会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这一吃,阵眼打乱,那颗重要的棋子被黑子占据,他手上的白子必须令从一地下,只是黑子占的巧,他无法很快看出另一个可以转回的余地。

最终,他将棋落在姜老太爷前几次放在边缘上黑子的旁边。

他道:“晚辈很有一事疑惑,老先生这棋,是否下的太偏?”

姜老太爷跟着动棋,他道:“不偏不偏,公子这不是也到了这吗?”

“有时候动动远棋,或许是一大助力,好棋,好棋。吃。”

檀笑尘看着自己被吃的棋子,想了想也落下棋。

分远布局,由远,及近

檀笑尘似乎想到什么,问道:“那我要是不动远呢?远在天边,又如何威胁的了我?用了,那就是费子。”

姜老太爷缓缓摇头:“非也,棋局及时局,时机未到,胜负未定。公子,有时候,费子,也是关键,破法,也有可能在这里。”

“吃。公子,老夫这居,你可是非得走远了。”

檀笑尘微微蹙眉,非得走么?

他拿起一颗白子,不多做考虑,只要他再下一子,姜老太爷这颗远子就可以被他吃掉。

“这远易破。您大可弃那子攻其近,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公子慧眼。远局已破,但胜负仍在老夫之手。”

檀笑尘挑眉。在这之前,他们谁也没说胜负之事,他问:“何以见得?”

“公子可要知道。水静,不知内澜,波动,便会大浪起风。老夫会以洪流之势,大举歼灭公子的棋子。”

水的表面看似平静,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水里到底是何。

很快,幼虎还没有长大之时,猎物奋力抵抗,尤为轻松地挣脱桎梏,大举进攻,棋局再次颠倒。

檀笑尘:“这可如何是好。”

姜老太爷笑笑着指了下檀笑尘放在中心的白子:“公子可舍棋保局,方可破局。”

檀笑尘凝神:“不行。这棋一旦舍去,那我就是强弩之末,又如何反胜老先生之局。”

姜老太爷不动声色地再次吃下一颗白子:“公子,舍子,方能生还,你若执意保它,不出一刻,你就会被老夫反局惨败。公子,依老夫看,这颗棋的后一子,才是你的命脉吧?”

檀笑尘刚要下下一子的手又一次停住。

姜老太爷的确猜对了,虽然中心的白子于他来说很重要,但他的命门确实在那颗子的后方,可姜老太爷不知道,这两子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若是前方失势,后方又怎么活得久远,他这是看出檀笑尘将这两颗棋绑得死死的方才作出这一番话。

姜老太爷像是看到什么让他开心的事,笑得脸上褶皱都将他的脸挤在一起:“老夫许久没有与人这般尽兴地对弈了。公子,舍近求远自然是一方道,这路一成,自会得胜,不过最后一步……这舍义求存,公子当是性情中人,竟是舍不得了。”

他再次落子,这一落,落在中心的白子上。

檀笑尘心里“咯噔”一声,夹着白子的两指尖微凉。

他将白子落下,叹息一声:“老先生棋艺超群,晚辈自愧不如,晚辈认输。”

姜老太爷笑道:“还没到最后,公子怎能轻易认输?”手却将檀笑尘的命脉拿下,替换上了自己的黑子,转瞬之间,方才满盘白子气势雄伟的兵阵,被黑子一步一步击落地溃不成军,终是惨败。

檀笑尘站起身,看看身后的池塘,雾已散去,只余微微吹起的风。

老者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公子,有些棋局输了不是能轻易放下的。”

檀笑尘回首就见老者也仰头看着他,仿佛透过面具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道:“但赢了,也不会大快人心。到那时,你当如何?”

檀笑尘沉吟片刻,道:“现在我输的心服口服,但以后,会赢回来的。”

姜老太爷听后只是笑着摇摇头:叹道:“虽然这是很蠢的方法,但也应该是唯一的吧。”

檀笑尘被他突然的一句话说的一头雾水:“这是何意?”

姜老太爷垂首,摸着手里的一颗白棋:“我和一个不算故人的故人斗了半辈子,但那个,不属于他的归路。”

檀笑尘这次沉默下来,不再出声。

他重新抬头,心中却猛地一跳。

夜黑风高,月明高空。只是这轮圆月不似寻常,仿佛披上了一层血衣,诡异至极,不远处突然有夜鸟一飞而过,惨鸣一声,惊起一滩飞鸟掠上黑暗,地上皎白豁然变成刺目的血红,大风呼啸而过,转而却,一片死寂。

檀笑尘这才惊觉,姜府原本就是个不安生的地方!

“啪!”

忽然,身后棋盘哗啦一声棋子全部被推翻落地,檀笑尘再回头去看时,方才还笑着高兴着自己赢了一盘棋的老者此时抽搐不已,两眼翻白,本来就不方便动作的身体随之痉挛,面部扭曲到比鬼还可怕,脸上那些皱纹都跟着颤抖,嘴里还发出不似常人的尖叫声,细小,尖利,刺耳。

檀笑尘立马踢开石桌上前扶住不断抽搐的身体。

他从怀里一摸,拿出身上的护身符就往老者脑门上贴。

护身符瞬间发出耀眼的蓝光,刹那间强风四起,四周黑影不断,老者嘴里的声音越发尖利,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扭曲到变化多端,极其可怖。

很快,护身符的蓝光渐弱,老者也慢慢安静下来,地面的血光淡下,风声再起,只是这次就是极普通的风,轻柔,且让人眷恋。

四周,再次陷入的是和死水一般的平静,和老人微弱的声音。

“想当年,那个少年总是在我们这些人眼前穿着红衣裳晃,炫耀他爹有多么多么厉害,一把老骨头了,他也不怕把我们闪瞎,如今着了身青的,反倒陌生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