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吃完了这一桌的果盘，又瞧上了旁边几个玲珑精致的小蛋糕。

不得不说这有钱人布置的排面就是不一样，头上亮得印堂发光，各自礼服的绸缎看着就贵得不行。

玉往嘴里狂塞了几个巧克力，然后再慢慢地向蒋作忱靠近。

蒋作忱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她，有些警惕，但是没有心机，只是留了个心眼像猎物一样提防着玉。说实在的，这时候的他长得还挺嫩。果然人还是不能活太久，即使容貌没变，给人的气质也不一样。

林白水没察觉到什么，她跟他靠在桌边聊天：“你饿了吗？”

“我都可以，林小姐要是饿了的话，楼上有餐厅。”蒋作忱随即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地方还有餐厅？”林白水也是第一次来，“那就试试吧，反正现在也暂时走不脱。”她暗自瞥了瞥不远处的那些紧盯着他俩的人。

真是麻烦。本来还以为跳个舞就行了，结果跳完了那些人竟然还派保镖把门给封了，这不是明摆着霸王上弓让她多陪这个上校一会儿吗？

不过，事实并非她如此之想。那群保镖是蒋作忱派来紧盯着玉的。毕竟刚刚玉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怪异，不得不防。

这就走了？玉刚准备跟上去，忽然之间，从暗处冲出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横眉立目，肌肉虬结，一看就不好对付。

玉微微一愣，但随即他们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你们好啊？”

“普通客人不能上楼。”

玉微微皱起眉头，这客人还分等级的？无妨，她将手伸进兜里，：“这样啊，那我把请帖给你们看一看吧，我觉得我应该可以上楼。”

下一秒，大汉们头上忽然多了个鬼面符，顿然人一动不动，玉：“这下我可以进去了吧？”

玉微微一笑，绕过两个大汉，继续向着楼上走去。轻轻拍了拍手，心道：没想到这小子百年前就这么机灵了，看来的确是个人才，且让她好好会会。

……

“三菜一汤，倒是也蛮符合我的口味的，”林白水拿起筷子浅尝了一道菜，“嗯——就是这种酒店里做的花花架子太多，反倒失去了这道菜原本的精妙。”

蒋作忱听完后也拿起筷子尝了尝：“我倒是尝不出来什么，没想到林小姐懂得这么多。”

“在家里经常做菜，略懂一点。”林白水看了看附近，人家小情侣跳完舞上来吃的都是牛排，喝的都是红酒，这位蒋上校倒是有趣，给她点了这三菜一汤就像是出门下馆子一样。

手机响了。林白水拿出来看，是林更也，大概是下班回来没看到她在家有些担心：“抱歉，我去接一个电话。”

“好。”

蒋作忱刚放下筷子，忽然一个黑影窜出来，一屁股就坐在林白水那边，架着个腿，支起两根筷子，夹着块肉就往嘴里送。

要说脸皮厚者，蒋作忱能接受的程度大概就是死缠烂打，非让人帮忙，但眼前这个奇女子，默不作声，四处炫饭，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脸皮巨厚的那种。

“嗯？怎么停筷子了？”玉又夹了一块鱼，“我看你们在这坐了这么久也没动什么筷子，所以就来帮你们解决一下困难，毕竟不浪费是美德嘛——这鱼真不错！”

蒋作忱紧皱着眉看着她：“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玉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不仅认识，我还知道你马上就要和林白水结婚了。”

“那是必然。”蒋作忱依旧很防备的盯着她，“你若是饿了，可以再叫一桌。”

“我不饿，”玉看着服务生又端了几道菜上来，笑眯了眼，“点这么多啊，好久没吃这么多的菜了。”

玉边说着边拿着公筷给自己扳了一个大鸡腿下来：“我就是啊，看你很不顺眼，想膈应一下你。”

“我不认识你。”

“未来就会认识了。”

这不是废话吗？现在他们就认识了好吧。蒋作忱向来不会对付这样的人，默不作声地观望着附近，那些原本在这巡查的人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八成是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有关。

“别看了，那些人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话说回来，吃个饭还有人盯着，不觉得奇怪吗？”玉挑眉道。

先不急着接话，再次环绕一圈，周围的目光确实少了点：“那些穿西装的你也解决掉了吗？”

“把他们支开了，这是你的头头吧？”

“所以你要干什么？”

玉摊手：“吃饭啊，看不出来吗？”

林白水这会儿正打完电话，准备回去，忽然发现自己原本坐的那个位置被人占了。

被人占了好啊，这下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偷偷溜走了——不过还没开心半秒，走过去看到那个跟蒋作忱聊得正欢的女人的正脸，穿着黑大衣，乱纷纷的青丝发两边分披下去，脸色如同红灯映雪，不得不说，这个人感觉有点眼熟啊。

“哟，回来了啊，”玉麻溜地爬到另一个座位上去，“你坐这我坐这，大家好吃好喝。”

这还招呼上了，蒋作忱有些头疼，这么多年没回到地球了，现在的人都这么开放了吗？

林白水看得也一愣一愣的：“我感觉，你好眼熟啊……”

玉眉脚轻轻一扬：“大众脸吧。还站着干嘛？快坐下来吃啊，好不容易约一次会。”

“不不不，”这下林白水终于记起来了，这人就是“美梦”核心策划的研究人员蒋玉徽啊，“我记得你，你是蒋前辈，很厉害，很聪明的那个！”

记起来确实她们之前算是一个研究院出身的：“哦，那熟人啊。怪我平时喜欢窝在实验室，不然的话咱们老早就认识了，有时候可以去我那里玩啊，我可喜欢和别人唠嗑了。”

见到偶像了，林白水很是激动：“好啊好啊，其实我也不能乱跑来着，要说各科室的人见面次数确实少。不过我经常听别人谈起你，咱们院门口好像还有你的照片来着……”

玉挥了挥手：“多大点事，就是比别人先进来几年，也算不上多优秀。”

不过想来，研究所向来要求人人做事低调，她的照片怎么会被挂在墙上：“诶，你说你在哪里看到我的照片来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嗯……”林白水砸吧了一下嘴，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那上面的评价是——素质不高，批评教育，停工整顿；殴打同事，闭关观察，罪行加一;殴打甲方，罪不可赦，赐加班无数……”

什么玩意，原来是拿她斩首示众啊。

看着玉的表情由红到黄再到绿，颜色丰富变化就跟那红绿灯似的：“这啊……我说难怪了，新来的总是不爱搭理我……”

“没关系的，我觉得前辈你性子很洒脱！”

“哈哈哈，有时候也有些辛辣……”玉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唉，别光顾着说话了，赶紧吃饭吃饭吧。你男朋友选这地方选的不错！”

林白水赶紧清咳一声：“前辈……其实还不算是啦。”

“哦！”玉喝茶的手一顿，忽然想到什么，好脸色说变就变，连忙一拍桌子，“那就别成了，别嫁给他！”

一直在一边默不吭声的蒋作忱：“？？”

这女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我刚给你们俩算了一卦，往后过日子必有大凶兆，长久不了，你信我！”玉拍了拍胸脯。

“嗯嗯！我记住了。”林白水笑眯眯地回答。

这不正合她意吗，一开始就不想嫁给这个古董。

蒋作忱可有些不乐意了：“前辈竟然还会算卦。”

“你小子，别叫我前辈，”玉毫不留情给他瞪了一眼，凶劲让他脸上一僵，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得皱着眉向暗处唆了一眼，“我这话就撂在这了，你要是要强求人家，那往后的日子可能会甜蜜一阵，不过倒霉放在最后，到时候你肯定会后悔莫及，害了人家，也害了你的后半辈子！”

蒋作忱听了这话，倒有点黯然，他举起了空杯，试着喝了一口，又放下了：“未来的事又怎么能说清呢？”

林白水噗哧一笑道：“蒋先生不相信命吗？”

“自然不信，若是真的人在做，天在看，那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坏人？没有罪恶，不就是极乐世界了吗？”

“天真，”玉说话可没那么婉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该死的人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发育出硌手的骨节前兆。所谓福祸相依，灾难只是不让那恶人察觉罢了。”

“我就是觉得，有些事情自然不能强求，且不提未来是好是坏，我就在这里静候着……”又新上来几道菜，林白水瞧着那宝蓝磁盘里一棵洋白菜上面点缀着西红柿，正是含苞欲放之色。洋白菜西红柿，是这么普通的菜品，再混合些别的竟然也能被装点成这般，包装包装，何人不是包装而来？

刚刚林更也打了电话，他也听说了相亲这回事，本来谁都不想声张，如今弄得熟人皆知，大伙看着——林更也在电话里说着，要是姐姐喜欢就好，不要被那些人强迫了——说的是轻松，帮她组这盘局的哪个人说话不是挑尖带刺？要是成了，那就是佳偶天成，要是凉了，那就是贻笑大方，不好说是强迫，又带点这样的意思。

第二次约会，蒋作忱面色并不见好，林白水虽然动了几下筷子，但也藏着心思越吃越难受。就是玉，旁观者清，她自然是吃得不亦乐乎，偶尔还招呼着两位不要浪费。

等最后吃完了，玉拿纸帕擦了擦嘴，蒋作忱也终于松了口气，这个姑奶奶，现在终于吃好了，吃好了就应该能走人了吧。

林白水剩下的时间里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跟着玉说话开心的不得了，这下见她吃完了，就问：“前辈要我搭车送你回家吗？”

“不用不用，”玉现在也不敢回去，生怕到时候真回去了，在公寓里碰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那位，“你要想走了，现在就走吧，咱们散会。”

蒋作忱起身：“林小姐，我送你。”

“谢谢？”却是带着疑问调子，回答这位看着那位，等待玉发话。

“行，送到她家，点到为止，”玉轻哼一声，“我知道我说这么多改变不了什么，随你去。”

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惹过这尊大佛，三句话里两句话是针对他的，蒋作忱只觉得莫名其妙：“那前辈需要送吗？”

“不要，”玉摆了摆手，推了一把林白水，“那你们就走吧，我们不久应该会见面。”

“前辈再见，”林白水回头道，“早一点回去。”

“好嘞。”

蒋作忱站在前面等了一会儿她，带到她走近，回头再望，玉仍然还站在那个位置上，不紧不慢地又喝上了一口茶。

旁边有绿树红花点缀着，枝头的一捻红，便像吐出的蛇信子。那团身影一动，笑嘻嘻冲他招了招手，像是在说，后会有期。让人不觉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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