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之间，宾客们身着华服，举止优雅，他们彼此交谈，笑声与音乐交织成一片。

一朵盛开的紫罗兰般的女士长发披肩立在宾客中央。蒋作忱走过去，谈不上举止优雅，他刚从会客厅那回来，全身都是疲惫。

不过，无论如何，上面给下来的任务他一向完成得很完美，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他轻轻牵起林白水的手，两人步入舞池。随着音乐的节奏，他们开始旋转、跳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脚下旋转。

这对璧人的完美搭配。

一曲终了，蒋作忱弯腰，吻了一下林白水的手背，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林小姐，请多关照。”

“舞池就如同猎场一样吧，感谢您的配合，才让这出戏演得出彩。”林白水微笑着回应道。

虽然声音轻柔甜美，但聪明人一下就品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眼前的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林家大小姐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随着音乐再次响起，他们再次步入舞池，继续他们的舞蹈。

他们的舞步更加熟练、更加流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交错、旋转，让人陶醉其中。

玉站在玻璃门外。

天，瞧瞧她碰到了谁。蒋作忱那个说不上是坏人，也说不准是好人的家伙……还有他的妻子，林白水？

可是在玉的印象里，前几天见面，林白水不是已经——哦，她记起来了，现在是一百年前，林白水这时候估计还是一个健康正常的人。

一百年前，如果按照正常走向的话，现在高层领导应该已经放年假了。按照之前符水查的资料来看，蒋作忱曾有担任过上校这样的职位，父母早逝，而人到中年，迫不得已，八成是被上级领导要求过来相亲了。

“啧，”玉双手盘胸感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之前政府管得宽，没想到管得这么宽，看来这种安排下属相亲的这种舞会是真实存在的啊……”

“你之前，经常参加吗？”理查德像一个绅士一样站在门口，从大街走到这里，他和王素芬一路跟着紧玉。

“我哪有时间参加这种东西，”玉刚想吐槽科研人员又不像他们这些当官的，后来想想外人还在就改了口，“当然也没有机会，看那里面的酒啊，人啊，光彩夺目，很高档次啊，平民估计接触都接触不了。”

王素芬一路上都在念叨他的那个站在蹦极台上吃麦当劳，这会儿也趴在玻璃门上认真看：“是不错，我想尝一尝那里的点心。”

玉笑道：“你可以进去试试，八成会被打得骨头散架再丢出来。”

“我只是说说而已，”王素芬撇了撇嘴，“如果不去蹦极台上吃麦当劳的话，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找红宝石？”

理查德在三十分钟前就一直念叨这个事情，他刚刚跟着玉来到这，是以为她会主动去寻找荔枝酒，但是看她现在这个的样子，就好像出去玩路过看到一个舞会一样。

这个怪女人很不靠谱。

所以他决定先提示一下，毕竟这是另外一个世界，还是要遵守守则的。

“我也认为寻找红宝石是很有必要的，玉小姐，现在这个世界人还看不到你的翅膀，我们要赶在翅膀能被他们所发现之前，找到救命的红宝石。”

“我的翅膀？”玉往后看了看，除了不能飞，她现在并没有对这个翅膀产生任何的不满，“你们说的红宝石和荔枝酒是为了让它消除吧？可是我觉得这玩意儿还不错啊，而且又不重，别人也看不到，多好啊。”

理查德捂着头：“请不要开玩笑，小姐，现在这个世界的人看不到，不代表未来看不到。如果这个翅膀被别人发现的话，你就回不去了——当然也可能我们都回不去，虽然我和这个蠢货身上没有翅膀。”

“等等……”刚刚不是说到红宝石吗？怎么又扯到回不去了，玉面露难色，“你语速好快，我有点听不懂。”

“救命。”作为全场一个唯一急得不行的人，理查德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晕了。

“你难道真的不着急吗？”

玉：“我只觉得你们俩很奇怪。你为什么口口声声都说要我把这个翅膀给消除掉。”

“因为这个翅膀代表着我们是入侵者，一旦被内部人员发现，就会发生崩坏，我们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如此坚定的语气，玉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知道？你来过很多次？”

“说起来可能有些好笑，这是我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脑袋里显现出来的信息，就像玩游戏的系统提示和一大清早政府给你发的世界公告一样，它告诉我必须帮助你消除翅膀，”理查德眼瞅着她表情复杂，“君无戏言。”

王素芬点点头：“你应该相信理查德的，他很靠谱，虽然他一直不肯陪我去蹦极台上吃麦当劳……”

“又来！请你不要天天惦记着这些怪言怪语，”他不苟言笑，哪怕是在讥讽人家的时候显得也是非常自然，“成为你的搭档之后，你的思维跳跃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练过蛙跳，只是效果不怎么好。”

王素芬表情十分诚恳：“我没有练过跳蛙。”

“……你无药可救。”

这两人连吵架都莫名其妙。玉双手盘胸看着他俩，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照她的猜测，这应该也是个无限空间，每次进入这样的无限空间，总是要完成一定量的任务，既然理查德说了，他们需要去找红宝石和荔枝酒。

那么极有可能，在这个无限空间里，他们的最终任务就是找到这两样东西——但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况且，玉眉目流转，又偏头看向舞厅中央的那两个人。

“我坦白来说，不是我不尊重你们两个，”玉准备跟他们主动商量对策，“我不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地方了，但是这一次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我心里所想的。”

“所以呢？我想，现在说那么多，还不如赶紧去找到红宝石。”

“你们说的那个红宝石，我认为并没有那么好找，而且我现在有另外的任务要做。”

“你说。”理查德就是一个急性子，毕竟他以前是干收集消息的活，时间就是金钱——他一直将这句话奉为座右铭，不过眼下来看，玉恐怕不能让他很快如愿。

玉指着屋内：“那里有我认识的人，按照我的预感来说，我需要拿他们两个来开刀，没有理由，他们对我很重要。”

“红宝石也对我们很重要。”

“可是这个红宝石到底代表什么？它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理查德打断她：“玉小姐，你是不相信我的话吗？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当然也没在开玩笑。”这个人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玉跟他交流起来很不舒服。

“哦哦，我说两位，不要吵起来啊，”王素芬站在他俩中间瑟瑟发抖，“你们的气场都很强大，一山不容二虎，我觉得还不如我们兵分两路。”

理查德笑了：“我没有闲心，帮一个陌生人去找她需要找的东西。”

玉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也没有闲心跟你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说话。”

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了，玉轻哼：“我们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没错，但这并不妨碍我四处逛逛，就当这是旅游……好的，我先走了，你们两个好好玩吧，江湖再见。”

王素芬赶忙拉住她，这怎么忽然吵起来，又忽然要兵分两路了：“玉小姐，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待在一起吧，你的翅膀是一个不定因素，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

“我没关系，”玉浅浅回了个头，“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选择去找你们所说的那个红宝石。”

“那你要去哪里？”理查德眉峰紧皱。

玉推开大门：“放心，我自有分寸。”

＊

总有人在舞台后窃窃私语说她病态，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蒋作忱在月夜见过她跳舞，带着纤白的近乎被月光吞没的皮脂，不停脚旋转时会莫名给人感觉只剩下皮囊。

明明是很媚的眼，可却偏偏爱用丝巾遮住，黑色的丝绸衬着双脸白皙而毫无生气，细腻的闪粉在她头顶小灯的照耀下反射或折射着光，成为极其细腻的小亮点，却同什么都没法比对那样。

并非是主动要去了解她，世上的女人很多，蒋作忱只是缺一个婚配对象，在联邦内部像他这样的高级官员总是会受到格外的关照。

没有父母就意味着没有牵挂，没有另一种概念的束缚。

但像他这样的人，年轻有为，位高权重，是需要被人拖住的，不然的话……很容易影响他人的地位。

“你好。”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最合适的开头。

“我不是舞者，”林白水受邀与他的约会，她是一个很爽快的人，“但是我知道你的身份，我见过你，要是我们结婚了，你能带我去别的星球旅游吗？”

他不动声色地给对方倒酒，很多年没有和正常女人交流过，接过话茬时也显得格外笨拙：“我想，如果那个星球有水的话……”

“那你的意思就是答应了？”林白水打了一个响指，“看来你很好说话嘛。就是有点古板了些，当时那些人跟我介绍你的时候，就说你就像一个教条。”

林白水凑近了看他：“可我真正见到你之后，觉得教条还是有些不太贴切，你倒是像存放在博物馆的那种，很漂亮的古董，嗯——你们开飞船的都是一些古董吗？”

“我……”蒋作忱被难住了，他不是古董，但他实在是接不上话。

眼前这个女孩有美丽的皮囊，或者□□，大腿与手臂说不上来的饱满丰盈，阴影正好并且显得相当结实，根本没有一处多余的重量。

“我很少与人交谈，抱歉。”收回了目光，眼下浅红了一圈。

蒋作忱有些无措，停滞在腕骨上的手指很瘦长，骨节分明到清冷矜贵得叫人却步，在她眼里却只剩热辣的白，漉湿，隐秘的，沾连浅薄水渍，林白水摇晃着酒杯。他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他。

“这里的红酒不错。”

“是，”蒋作忱决定先来点餐，“有什么忌口吗？”

“我吃过了，”看着这个人貌似并不想和自己多聊几句，林白水觉得有些无趣，“忘了说，我是在研究院工作的，算是那种低级的研究员吧。”

“哦，”蒋作忱抬头看着她站起来，“你要走了吗？”

林白水刚想找个去上厕所的借口溜走，但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白：“嗯……我该说什么呢，你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四季云顶的人都很忙，这是规则。”她微笑。

“下次，我会好好练习如何与人交谈的。”他表情十分地诚恳，“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下次？林白水抽了抽嘴角：“我们的婚事就这么决定了？”

“恐怕是的。”

这未免太快了，林白水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稳重的妻子。”

“林小姐就很稳重。”不苟言笑，他眉宇间泛着待人接物的郑重之色。

“你应该多见识到一些女人。”这是礼貌的忠告，“我并不是最佳选择，因为我不喜欢钱，也不喜欢权力。”

最后把这红酒一口气喝完，林白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你的最佳选择。”

这是有些不公的。第一次见面非常糟糕，女方先一步离开没留下什么。蒋作忱独自一人静静地享用着晚餐，准确来说，他并不需要任何伴侣，外太空比地球更孤独。

但比起伴侣需要来说，责任是他答应来与林小姐会面的另一个原因。林小姐的父母曾经与他在联合空间仓见过面，他们是很友善的前辈，愿意奋不顾身挡在年轻人面前。不幸的是，在几年前发生意外，两位前辈已经离世，独留下林家的两个小孩。

上司是这么说的，联姻，是一个很伟大的词，林小姐足够优秀，一定是配得上的。而林家两个老夫妻生前待他很好，论理论情，这应该是一个让旁人羡慕极了的婚姻。

第一次约会完美失败。他的上司又苦口婆心地劝他：“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们尽量要把这东西长正，让林小姐开开心心地嫁给你，才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和娱乐新闻来。男追女隔座山，蒋上校一定要沉下心来啊。”

他当然沉得住气，可婚姻讲究的是佳偶天成。用林白水的语调来说，不是他不好，更不是他不优秀，而是不般配，她林白水跳的很，很难有人降得住她，光凭气死人这个功夫她是十分自信的。就是怪怪的，聊天聊起来上句没了下句，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凑成一对，往后怎么过日子？

但无论怎样，板上钉钉的事情。蒋作忱那些结了婚的同事劝他：“我们都这样。”林白水那些早早嫁人的朋友都劝她：“这东西就像圣旨，我们女人都得这样。”

于是在不得不的情况下，第二次见面，两人在舞厅的合作还算惬意。

林白水还很客气：“舞跳的不错。”这是实话。

蒋作忱一直都很客气：“林小姐很漂亮。”

林白水眉脸皱巴巴成一团，这个人，说话到底没什么天赋。

这一次，玉那一帮人在门口看，蒋作忱上司带着太太也来了，太太讨好说道：“真是天生一对。”

玉独自一人偷偷溜了进去，把桌子上的果盘全部尝了一遍，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说话真是狗屁不通，这家伙是装的还是天生的，也怪了能讨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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