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妤从夷国的精兵基地走出来时，已经清剿完十二支精兵里的所有来自汶国的卦术师。

精兵基地离夷国王宫不远，她为了节省体力，也没有使用瞬移回夷国王宫，而是就这样慢慢走回去。

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刚在基地里杀掉的每个汶国卦术师。

其中有十二个四级卦术师，还有两个五级卦术师，两个三级卦术师。

碰上五级卦术师她也不会发怵，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现已是三个卦道的高阶卦术师，而且还因着有如此强力的法器半弓在手，基本上普通的卦术师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寻找间谍的方法也很简单，直接看哪些人头上，亮着卦术师等级的金色大字就行。

就算有些卦术师使用了什么障眼的卦术，但他们的表情也会出卖自己。在强烈的恐惧之下，心态不够稳的卦术师会直接掏出卦盘发起攻击自保，不顾自己细作的身份暴露。

她估摸着现在夷国精兵里应该没什么间谍了。

以妇捷的实力，她不会放任那么多的间谍进入夷国精兵之内。

就算还剩一些，夷国人法器那么多，想杀了这些间谍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妇捷呢，她会部署一些间谍去汶国吗？

从这些汶国的间谍来看，汶国人似乎只是想派些高阶卦术师过来，在他们大举攻打夷国的时候，使这些卦术师反过去杀夷国人，在战场上乱了他们的手脚。

如果妇捷来部署间谍，肯定不会像汶国人这么愚蠢才是了。

汶国人仗着自己拥有如此庞大的土地和不少的附属国，随意挥霍各种人力，似乎他们认为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只是因为派出去的人手不够多，或者祭祀典礼上杀了献给上神的人牲不够多，而不是他们自己本身存在什么问题。

比如农业。

但珍重人力的夷国人，肯定不会这么样做。

至少他们派出去的每一颗棋子，都要发挥出极大的价值才行。

不过夷国人派往汶国的间谍相关事宜，不知道妇捷会不会透露给她听。

她和妇捷目前也只是合作的关系，而夷国派出去的间谍肯定属于顶级机密了……

想到这里，绑着赤色发带的少女不由地低头笑了笑。

跟妇捷待在一起后，自己思索的东西也开始变多了。

以前自己总是只思考升级和卦神之间的事情，现在她也开始从向内看变成向外看，慢慢学会真正地打量眼前这个自己所处的世界来。

不过如果暂且不考虑这些深刻的东西，只考虑自身的话，她现在杀掉的四级卦术师，已经够她两个卦道升级了。

去川芜那边拿蛇鳞之前，该好好想一想，是让自己哪两个卦道升为五级了。

就这样，走到夷国王宫里的时候，伯妤已经盘算的差不多了。

一进到大殿，伯妤就看见中间好大一簇火，还有围着火堆烤鱼的人。

没想到除了东遥之海边捕鱼的那些人，尊贵如一国之首领，及首领的心腹们，也会做围着火堆烤鱼这种事。

“来，阿拉比卡，你这一趟累坏了吧。”妇捷招呼着伯妤，让她往她身边来坐，顺便递了一串烤鱼给她。

本来伯妤还在思考一些沉重的事情，但闻到烤鱼的香味，突然想起自己在精兵基地里找间谍找了三天三夜，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夷国兵送的食物也没来得及吃。

伯妤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烤鱼，又看了一眼王宫的木头顶，不安的心刚起又落下。

毕竟她周围这些可是拥有海之力的人，要是火堆真的烧到顶了，也很快有水来控制火势吧。

“阿拉比卡，你向我们展示了超强的能力和帮助，所以有一件我筹谋已久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等伯妤吃完一串烤鱼，就听到耳边来了妇捷这句话。

伯妤目露讶色，但面容平静：“但说无妨。”

虽然她刚帮妇捷清剿完间谍，理应歇着。但对于有大事要做的人来说，不歇着不被晾着，反而是好事。

而且跟着妇捷，她也能增长许多见识。

妇捷轻轻张开刚刚一直握成拳头的右手。

只见长满茧子的右手中，一滴清莹的水珠缓缓升起，似乎没因为被挤压而消失化为附在主人手上的一层薄薄水膜。

这颗水珠仍旧往上升着，在炽烈的火光的照耀下，开始往伯妤耳边飞去。

当水珠飞到伯妤左耳时，骤然停了下来，就这样停留在伯妤的耳畔，没有再次飞起或受力落地。

此时，伯妤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

“阿拉比卡，要彻底打败汶国，光靠夷国的国力，还不够。夷国人再如何努力，也就只能保住自己，不被汶国大举侵入。而让这么一个大国内里乱起来，夷国人趁虚而入，反将一军，才有瓦解这个国家的可能。”

伯妤一怔，耳边水滴传来的声响还在继续。

“汶国如此庞大的王朝，其中也不是没有缝隙可钻。比如他们王族之间的矛盾，就很大。汶国甲族、乙族和丁族之间的矛盾，想必你也听说过。如果没有听说过，我待会给你细讲。”

“即便汶国的王族之间有如此大的矛盾，他们也知道只有团结一心，才能维系王族对汶国这片大地的绝对统治。而我所希望的，就是让王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以至于达到他们可以真正互相攻击的临界点。”

“据我观察来看，这件事我最放心你去做了。”

水滴忽然又飞了起来，移动到伯妤的眼前。

它迅速张开自身，形成一道极薄的水幕。

而水幕之上，呈现着一幅微缩地图模样的画。

中间最大的一块土地，被标了“汶国”的字样。

在汶国的东边，是标了“夷国”字样的长条形状的土地。

而汶国北边的一圈土地，又被划分出来，代表着汶国的各个附属国。

其中，西北边的一个小国上标了“姜国”字样，让伯妤忍不住去凝视这片小小的土地。

汶国正北方向的一个标了“并国”字样的小国，突然被红色的线围了起来，重点标注。

见伯妤注视到这个红圈，水滴迅速收起水幕，继续飞回伯妤耳边讲解。

“与甲族、乙族矛盾最大的丁族，长老噬丁的儿子，就是现在并国的王。他身后是实力强劲的丁族。”

水滴的声音跟妇捷的声音一样，都是稳重的女声，不知是录下了妇捷的声音回放给她听，还是拥有海之力的水滴，本身就可以模拟人的声音，只要把妇捷的思路重现给她就行。

事已至此，伯妤已经明白了妇捷的用意。

她来夷国王宫的路上，还在思考妇捷会派出什么细作。

没想到，妇捷要派出的是自己这个细作，还要做加深王族仇恨这种大事。

水滴的声音停了下来，妇捷也看向伯妤，似乎都在等她的反应。

伯妤许久没有说话，妇捷又道：“怎么，如果觉得困难，或者不愿意做，我也可以再物色其它的卦术师，我并不会强迫你，只是觉得你很适合……”

“没有觉得困难，也没有不愿意做。”伯妤很快回道，表明了自己不是不愿意扛事儿。

“只是原以为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伯妤说完，目光在周围这圈妇捷心腹的脸上扫了一圈，又收回。

刚才有一瞬自己有点担心自己不在妇捷身边，妇捷的安全问题怎么办，毕竟每天这么多人想杀她。

可是看了一下这大殿里的心腹，想了想外面的精兵，以及妇捷一屋子的法器，自己担心一国首领的人身安全，是否有点多余了？

而且妇捷本身实力也不差，上次自己只是因为有巽神的力量加持，才在妇捷手下活了过来。

只是妇捷并没有把她当成区区一个跟着她的“保镖”来看，而是真情实意地看重她的能力，这么快就愿意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让她也有点惊讶。

“我目前，没有遇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妇捷说完，眼神放空，似乎透过宫殿壁画上那些穿着水蓝色衣服、戴着银色饰品的无忧无虑的神女，看向很遥远的地方。

“好，我愿意。”

当伯妤说出这声回答之后，水滴便悄然落在伯妤的右手上，形成一层无形的水膜，紧紧贴在她的手背上。

妇捷神色愉悦地告诉她：“这滴水凝结的海之力，可以供它维系三个月不会蒸发掉，它可以在你去并国的路上，指引你怎么走。”

“好。”伯妤把视线从手背上收回，好奇地看了看妇捷周围的心腹们。

她马上就要离开夷国了，还不知道妇捷这些心腹的故事呢。

“阿拉比卡，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的身边也有卦术师，而我不会怀疑他们是间谍。”妇捷笑着点了点阿白，“其实，不光是你，也有一些卦术师受不了汶国，会主动来投靠夷国，只不过夹杂在间谍之内，需要仔细辨别。”

“还有，我也会收留一些年纪小的卦术师养大，毕竟对面用那么多卦术师，我也得了解了解才行。”

“我可不是什么间谍啊。”阿白见被点到，立马辩解道，“我可是很早就来跟着首领大人了。”

伯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自身所处的这座大殿。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是夷国人的首领，而不是夷国人的王。既不是夷国人的王，何以要建这座宫殿？”妇捷又是一笑，看破了伯妤脸上的疑惑，“其实，这座宫殿是夷国的第二代首领所建，本来是打算做个王宫，以后夷国人的首领改叫夷王来着，后来觉得贸然学汶国的制度，还是不太好，不太适合夷国的风俗，夷国人的首领还是就称之为首领。”

“这座宫殿就这样遗留了下来。以后我会精简这座宫殿，因为首领办事，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

伯妤礼貌地点点头，聚精会神地听着妇捷的答复。

妇捷可是一点都没藏着掖着，力争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这位身负重任的少女。

伯妤的视线最后还是落到了壁画上的嬉戏的神女身上。

关于幻境里端木娜娜的一切，电光火石般闪现在了她此刻的脑海里。

“湘水神女她……”伯妤见妇捷没有隐藏，于是试探着开了口，“可有什么喜好？比如说吃的，用的什么的。”

“神女啊，神女她最喜欢吃羌桃了。”旁边一个妇捷的心腹不假思索道。

“羌桃？”

伯妤还在大脑里检索这个词，就见妇捷砸开一个摆在一旁的灰核桃，把里面的果仁放在伯妤的手心，“尝尝，神女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

坚果的芬香自掌心传来。

伯妤一边品尝着这颗远古时代的核桃，一边听着妇捷的解释：“据说神女最喜欢吃这个，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总之自夷国开国之初起，每年大家都会放点羌桃和刻着水文的木板到东遥之海里，祈求神女赐福。”

也不知道那些被她扔到东遥之海海底的虫子，会不会偷吃人家献给神女的核桃。

伯妤心中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