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杨沙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回去了，叭叭叭地讲八卦：“神喜欢明亮的颜色，白色，天蓝，还有如太阳般灿烂的金色。”

哦。

“所以炽天使们都是金发。”

哦。

“就连当初米迦勒升翼——你知道吧，米迦勒和加百列都是从大天使升翼到炽天使的，只不过现在不怎么提及这些往事了——哦，对了，我刚刚是说米迦勒，米迦勒升翼炽天使的时候，就想要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但最后还是没有如愿，依然是金发。”

哦。

“而所有炽天使里，只有路西法殿下是特殊的，他有着一头长长的银发。所有天使都说，这是主对他的偏爱。”

哦。

“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佩珥而也不知道说什么。

时间倒回几分钟之前，桑杨沙找到佩珥，恳请她帮助宅建设的工作。佩珥只是说，要到工地现场来看看情况。

桑杨沙刚开始还没听懂工地是什么意思。了解之后，他自告奋勇地愿意成为佩珥的“坐骑”——话不是这句话，但意思不是这句意思。

佩珥答应了。

天使们带同伴飞行很常见，法尼贝尔就经常带着佩珥飞。

佩珥就坐上了炽天使特快。

然后……

……肠子都悔青了。

这是什么魔鬼的速度啊！

呼啦啦的风疯狂地往脸上乱拍，桑杨沙那头光滑润泽的头发在风中化作无数条鞭子，啪啪啪地抽在佩珥身上，闭眼，天旋地转，睁眼，世界流光——

也亏得桑杨沙竟然还能分心哔哔。

当桑杨沙终于降落在地面上时，佩珥摇晃一下，差点直接栽倒在地面上。

“呃，你还好吗？”桑杨沙后知后觉地问。

“……活着。”

桑杨沙困扰地挠了挠头，他竟然还能接上前面的八卦：“……不过路西法殿下好像没那么喜欢自己的头发颜色，他堕天之后，就坚定地染成了黑色。”

天使只有升翼时才能改变外貌。

但改变幅度也不大，充其量也就是染染发的幅度，不超过百分之十。但大部分天使在升翼时也会获得容貌上的大幅上升。

原因无他——

他们的神是个颜控。

审美还千万年都不变一下。

这群堕天使们坚定地将发色、瞳色和羽色全都染成黑色，对于那位神而言，绝对是无法忍受的审美侮辱。

“说起来，你的瞳色不是黑色吧？”

“这个是别西卜大人推荐的。”桑杨沙回答说，“他说我黑发红眼的样子，比在天堂时候要顺眼多了，他还建议我把上衣都脱掉，不过被我拒绝了。”

佩珥试着想了想那个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点遗憾。

“为什么拒绝？”

“……那我岂不是和亚当同一个造型了？！天使是天使，人是人，我怎么会堕落到那种程度，太不知羞耻了。”桑杨沙义正辞严地抗议说。

佩珥懵了一下。

她这才想起来，神话传说里的人类之祖亚当，在伊甸园里，好像确实是一副风吹屁屁凉的造型，后来知道穿衣服了就被赶下天堂了。

桑杨沙带着佩珥，穿梭在城镇里。这里已经零零散散地住进了一些人类亡魂，瘦如枯骨，他们避开了堕天使们，偶尔有一两个人对着他们遥遥跪拜。

难民营都比这好点。

佩珥见过人类亡魂，也就是那两位法师，虽然身上带伤，神色倦怠，但邓布利多和甘道夫实际上并未受到太多“虐待”，恶魔们还需要他们保持一定的工作能力。

但眼前所目睹的又不一样，这群人完全就是还能喘气的干尸。如果是人间，好歹还能一死了之。

但在地狱——

饿不死，要承受被饿死的痛苦。

烧不死，要承受被烧死的痛苦。

这种折磨几乎没有尽头。

佩珥收回了目光。

难受吗？

其实是有一点点的。

但也不是太难受。

说到底，也许是佩珥天生性格就带了那么一点点冷漠的成分。她自从穿越以来，就没有将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当做前世的同族。

在佩珥前世，人类被认为是生物进化的结果，和类人猿有着相同的祖先。佩珥的亲朋好友们都有着黑色或深棕色的发色和瞳色，皮肤淡黄；而在这个神话世界里，神灵造人，肤色发色瞳色也相当丰富，不拘一格。

佩珥分得很清楚，不会混为一谈。

但遥遥看到那些朝着自己跪拜的人影，不知道为什么，佩珥仍然觉得心弦被猛然一拨。

桑杨沙打断了佩珥的走神：“就是这里。”

前面是一片荒芜的废墟。

佩珥用鞋底在地面上摩擦摩擦，果不其然，擦出了一鞋底的被烧焦却又带着潮气的木炭。她目之所及之处，只剩下几根歪斜的支柱，还有几个躲在支柱下睡觉的凡人。凡人们看到有堕天使过来，飞快地逃离了。

“烧得可真够干净的！”

“是。”桑杨沙嘴角抽动一下，脸色有点难看。这是他的伤心事，说起来就难过。

佩珥又问：“你打算做成什么样？”

“还能做成什么样？”

“就是有什么要求。”

桑杨沙想了半天：“……防火？”

佩珥无言以对地看着桑杨沙，天使有时候太超然绝尘了，他们连露水都不用喝，就能活下来，以至于佩珥还得费点心思解释：“防火防盗防潮防天灾是最基础的要求……”

当然，这里的“天灾”是有点可怕的过分了。

“但你要建设一个人类聚居地，不仅仅只考虑把房子搭建好了就行。建房先修路，要先把道路规划好之后，考虑到各个区域的功能……”

佩珥说起自己曾经玩过的城市经营类游戏，语气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曾经计算出来非常合适的功能区，在后期发展后，往往就会开始不够用了。就算用“面多加水，水多加面”原则进行补救，也会浪费大量时间在交通运输上，最后积重难返，不得不全拆重建。

麻烦啊麻烦啊。

所以，前期就要做出最夸张的规划。

桑·唯一的听众·杨沙一脸茫然。

“因为这座城镇和外界基本没有商业贸易，所以，也要考虑好整个城市的自给自足，也就是衣食住行，从第一产业到第三产业的发展都要考虑在内……”

桑杨沙开始头晕。

“还有小孩的教育……不对，亡灵会生小孩吗？会吗？好像是不会的？算了，这一部分先跳过好了。只有我们两个是绝对不够的……”

我觉得够啊。

你是不是对炽天使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桑杨沙心想，但介于佩珥说出来的一大长串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桑杨沙明智地保持了沉默，仅仅只是在说话缝隙里点头。

“……至少还需要一个市政府，进行工作的中心调度和安排。”佩珥掐着手指算了半天，但她毕竟没有氪脑（？），没有BUFF加成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理清所有的思绪。

桑杨沙小声说：“我觉得养人类也不必要这么麻烦吧？”

“是吗？”

“亚列尔以前就做得挺好的。”

冷不防又听到了亚列尔的名字，佩珥心情微妙，这孩子的登场频率有点高啊：“他是怎么养人类的？”

“就和野兽们放在一起养啊。”桑杨沙比比划划，“在伊甸园里，人类就住在树上，早上投一次食物，晚上投一次食物，然后每天铲屎，就差不多了。”

“……”

“有什么不对吗？”

“就不能有点追求吗？”

就在这时，城镇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发生什么事了？”

桑杨沙自告奋勇：“我去看看。”

很快，他就去而折返，兴致勃勃地将情况的来龙去脉解释给佩珥听：“大家发现了一个绝妙的清洗翅膀的地方，好几个堕天使想洗澡，他们想抢夺永恒圣灵之泉！场面非常激烈！快要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

“快打——”

佩珥一把揪住桑杨沙的翅膀：“很好，该你展现炽天使的力量了，不管怎么样，给我把这场战役平息了。”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不是所有堕天使，都和法尼贝尔一样听佩珥的劝告。